一支百余骑飞驰出高阳城门,向着东南方向奔去,融入大军之中。baoxiaojianduan
暖日当空,蓝天白云,雪花虽开始融化却白的刺眼,无风却寒气骤增。肩披貂绒的刘季乘坐车驾缓缓向高阳城内驶去。
这辆车驾由三匹马同拉,夏侯婴驾车,参乘周緤护卫,樊哙、卢绾、奚涓三人前头引路。
后面则是傅宽、靳歙、沛嘉三人骑战马,引数百骑紧跟其后。
刘季这辆这车驶入高阳城后,另两匹战马亦紧跟其后,战马上的二将皆英武异常,一双虎目警惕的注视着四周,正是王吸、薛欧二将。
王吸、薛欧引大军缓缓入城,街上行人见之远远避之,高阳子弟观望,三老则目不转睛继续忙着手里的活,或饮酒,或品尝美味,对于他们而言已司空见惯,这高阳小城来来回回不知有多少将领经过。
无论是高阳子弟还是三老,起初他们好奇,后来期待有建功立业的机遇,然失望大于期望,渐渐便不再去理会。
路过之军能不扰民,能不向他们征收军粮便已是欢喜。
高阳城中一两进小院,处幽静之地,避喧闹街市。
小院内恬然雅静,刘季似乎有意避开什么,在此落脚寻幽静之意,于纷乱嘈杂之中欲看清形势。
一位玉树临风的青年从刘季的幕府中走出,面有焦急之色,抬眼见一名骑士在院内徘徊,似有意进谏沛公,却有所顾虑。
此骑士见青年走出立刻扭头便走,青年叫住骑士,“壮士何为?”
骑士见青年叫他,立刻驻足,此青年自然是萧何,这名骑士萧何曾见过,“可是归乡访贤之人?”
骑士点点头,欲言又止,萧何走上前,问道,“可是向沛公荐贤?”
骑士点点头,但心中尚有疑虑,故而在门前徘徊。
萧何道,“无需顾虑,沛公乃惜才之人,此时沛公空闲,可去。”
骑士点头欲入,萧何忽然再次开口,“邑中贤士年方几何?”
此骑士不假思索开口道,“年六十余。”
萧何听闻年方六十眉头微皱,虽转瞬即逝,然看在骑士眼里令骑士一时楞在原地。
萧何心道,“年方六十,是否尚有体力随征,身子骨可还能经得住颠簸?”
可转念又想,“年届七十尚能随征,也罢。”
思虑至此,便挥手示意骑士进去,骑士见萧何示意其进,这才整理衣敲门而入。
暖日缓缓向落,悬在西山之上,骑士走出这座小院,看着远方的红日露出欣慰的表情。
二进院内,梅枝上还残留着冰雪,不知何时一只红如火的梅花傲立开放,引起窗内的刘季注意,他盯着梅花凝视片刻。
鲜艳的红色从白色中破冰而出,是那样的不惧严寒,不惧阴冷之气,所以刘季很喜欢红色,因此他亦渐渐相信自己是赤帝子。
赤色是吉祥之色,刘季是这么认为的,他看着这朵梅花默默道,“年六十余,虽比吾早上十几年,然从几人口中得知倒是一个爱酒之人,自称非狂生,然定有狂放不羁之秉性,不妨见之。”
思虑至此,刘季便对左右道,“遣人召见郦生。”
左右领命而出,转身看到正在整理文简的周緤,心中忽生一计,脸上露出神秘的一笑,此笑中还带着一些狡黠。
刘季喊周緤,对其耳语几句,周緤面露为难之色,迟疑道,“此举是否欠妥?”
刘季笑道,“去做即可。”
周緤道,“诺!”
周緤走出正门,摇头苦笑……
此小院外是一条不算宽敞的小道,恰可过三匹马车驾,因途中行人少,故而积雪未有人打扫。
若非刘季车驾从此过,提前清理出一条小道,当真是无人愿意脚踏深雪来此。
这条小道的远处正有一只小毛驴在慢悠悠的走着,毛驴身上倒坐着一个灰发老者,手里拿着一个葫芦,时不时拔出葫芦盖饮几口。
每饮一口眉头便疏一些,此人正是赶来拜见刘邦的郦食其,当有人骑马传信言刘季要见他郦食其,着实很开心。
可是一路上,郦食其不断考虑着种种与刘季见面的场景,如何向刘季自荐,许多场景皆被他一一否决,故而距离刘季所在幕府越近,他心中越是紧张。
这种感觉让郦食其吓一跳,他居然会紧张。
思来想去总是没有一个完美的见面场景,郦食其干脆不想,开始将心思专注在手中的美酒上,每饮一口心情便放松一些。
由于要见刘季,初次见面能否得到刘季赏识,第一印象至关重要,即便不能委以重任,至少能有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故而郦食其不敢贪酒,仅仅是小口小口的抿。
小毛驴慢悠悠的靠近这座二进小院,突然一声呵斥声响起,“来者何人?”
门前士卒见一灰发老者倒骑毛驴倒也新鲜,不过警惕性一点没放松。
呵斥声响起,郦食其知晓沛公幕府已到,那么接下来见到沛公如何自荐,沛公见到自己的情景如何,郦食其突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随即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郦食其哑然失笑,心里自嘲,“吾郦生不知见过多少攻城略地之将,怎么突然就住相矣。”
从毛驴身上轻轻跃下,身手居然还算矫健,这让门前士卒感到惊讶。
同时一股酒香扑面而来,士卒不知是酒葫芦散发而来,还是灰发老者已饮酒。
郦食其自报家门道,“吾乃高阳郦生,人皆为狂生,自谓非狂生,前来拜见沛公。”
士卒听闻郦食其自报家门,立刻便知此乃骑士所荐高阳酒徒,于是摆摆手示意他进去。
郦食其感觉奇怪,心道,“怎么无人引路?”
士卒见摆手郦食其不动,便道,“沛公有言在先,若有一高阳酒徒,直接方行,任其自至。”
听闻高阳酒徒四字,郦食其哈哈大笑,“果然是好酒沛公。”
郦食其对于高阳酒徒四字没有反感,若是他人如此称呼郦食其心中自是不快,可郦食其曾打听过沛公同样乃是一酒徒,酒徒见酒徒若在拘谨妄为酒徒二字,更不配美酒相伴。
略微寻思,郦食其大笑之后便迈着轻盈的步伐向院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