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诺威夫人 第46章 第8章：（第六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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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斯特府周遭的地面湿漉漉的，就像是经过圣水洗礼一般，其实刚才已经下过一场雨了，现在开始放晴。

卡罗琳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把展开的地图摊在手上仔细研究。伦敦的范围以莱斯特府为中心点，向左右两个方向扩张，左边多是贵族以及商人居住的地区，右边便是较为困苦的穷人。

她提起羽毛笔在地图上落点，在她一次又一次圈下范围后，落手最右边的地方，再偏向于左边的方向，最终圈定右边的穷人集中地。

无论怎么抉择都是令人感觉可怜的，毕竟两极分化这么严重，多少都有上帝偏爱的成分所在。就像这伦敦路段，在十八世纪初并不讨喜。

伯爵夫人的马车停在莱斯特府门前，她穿着一身朱红色长裙，长发盘成发髻还不忘佩一片白色羽毛。

国王的教女，高贵的比克堡伯爵夫人。女佣跟在她的身后，她终于找到卡罗琳所在的房间。她驻足，回头打发身后女佣，“不用跟着我了，让我和王妃独处就行。”

“是。”

等到女佣离开，她才抬手敲响房门，“卡罗琳，是我。”

卡罗琳研究地图研究到一半，被突然敲门的爱丽安娜打断，她只能放下手里的笔上前去开门:“你可算是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我都打算让萝拉和我去。”

“去还是得去的。”爱丽安娜微笑，“罗伯特男爵和我说起乔治最近在议会里发生的事情，听的入迷，所以迟到了一小会儿。”

“罗伯特男爵？”

“我们现在是恋人，是他追求我的。”爱丽安娜非常自然地说，“我在个人魅力上从来不会怀疑自己，毕竟远在比克堡的那位老迈的快死了，我总是得为自己考虑一下。”

这是她的作风，被强加在身上的老夫少妻的婚姻换做谁都不会甘愿屈服的。

爱丽安娜的视线落在摊在桌面上的地图，被卡罗琳圈圈画画的地方倒是不少。她大致看了一遍后问道:“这就是你请我过来的目的？”

“乔治成为威尔士亲王不久，正是需要收拢民心的时候。”她认真分析，“我想过了，老乔治在政治上想要限制乔治的权力，而他自己又因为不通英格兰的语言而对政务，放纵多于管理。正好我和乔治都精通英语，倒不如借此机会多去了解一下英格兰最底层人民的生活。”

爱丽安娜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因为老乔治的有意限制，乔治在内阁经常碰壁，无论是在成为亲王前还是成为亲王后，卡罗琳总是会见到丈夫的委屈。

她必须做出一些事情来。

卡罗琳换上最简单的装束，她想用最贴近英格兰的装扮来靠近英格兰人民。她为此还在莱斯特府的女佣里挑选两位最擅长打扮的英格兰本土女佣来当自己的贴身女侍。

女侍都很喜欢这位来自汉诺威的亲王妃。

“王妃殿下，您是我在英格兰见过的，最适合这副打扮的女人。”有一头美丽的艳红色盘发的女佣用她如黄莺般悦耳的声音对她说，“您那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已经衬得您的皮肤十分白皙，您足以与那维纳斯所媲美。”

卡罗琳端正自己头顶上的帽子，至少她现在的身材还算窈窕，也不会浪费如此美丽的长裙。她轻抚柔软的裙摆，微微转身，在那面立体镜子里欣赏自己曼妙身姿，爱丽安娜在此时推门而入。

“是徒步或是乘坐马车，我美丽的王妃殿下。”爱丽安娜一边说一边向她伸出手，“这样做是否符合英格兰的礼仪标准呢，卡罗琳。”

卡罗琳把手搭上她的手心，满意地点头，“这是当然，我亲爱的伯爵夫人。”

“叫我爱丽安娜。”

“没问题，亲爱的。”

萝拉笑着跟在她们身后，看她们手挽着手并肩同行。当然啦，卡罗琳不仅是英格兰最漂亮的女人，也是最幸福的女人，至少现在是。

糜烂，肮脏，不堪。

这是爱丽安娜心中对伦敦贫民区的最佳形容，在她们走过贫民区的街道时，可以看见站在老旧的木门前招手揽客的妓女。

怪异的味道让卡罗琳忍不住抬起手为自己遮挡鼻口，甚至让人有些反胃。

跟在她们身后的两个英格兰女佣连忙绕过萝拉走到前头去，“王妃殿下，请您不要走这条路。”

“为什么，难道伦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卡罗琳也想问。

“这里......”两人对视一眼后再道，“这里是全伦敦最肮脏的地方，王妃殿下和伯爵夫人是身份如此尊贵的人，实在不适合踏足此处，怕会脏了你们的裙摆。”

“那真可怕。”爱丽安娜很配合，她摆摆手同意和卡罗琳一同绕路。卡罗琳从来没有料想过在伦敦的某个角落里会有如此可怕的交易存在，她任由两位年轻的女孩走在前面带路，卡罗琳提起裙摆，高跟鞋踩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

好在她今天穿的并不是她最喜欢的那双鞋子，卡罗琳放心地继续踩在地面上。

她的步伐很轻盈，轻盈到爱丽安娜也好奇，“你在脚底垫上棉花了吗。”

“或许，”卡罗琳不置可否，“你也应该知道，我喜欢棉花就像喜欢我的子民。”

“那就是棉花的荣幸。”

她们有说有笑地随着两位女佣走到贫民最集中的地方，她们的装扮和香水味道让过路人停下来看上几眼，她们是美丽而独特的。

怀有不轨之心的男人就算是对她们瞟上几眼也是让人毛骨悚然的，爱丽安娜贴在卡罗琳的耳边低声说：“还好。”

“什么还好。”

“我把今天这件事情在昨天就和乔治说了，他安排来保护我们安全的人就跟在身后。”

卡罗琳好奇，“他从汉诺威带守卫来伦敦了？”

“或许，英格兰守卫也有责任保护他们的君主。”

“那看看等到要是真的有危险了，是他们的长剑拔的快，还是我的双腿跑得快。”

一路走来衣着破陋的人可真不少。

卡罗琳打算走进一家酒吧，那里听说聚集了伦敦从事最普通或者最低级的行业的人，或许和他们打交道了解的底层人民生活能更加准确。

卡罗琳摘下头上的帽子，交给萝拉要她好好保管。

“殿下，萝拉和您一起进去吧。”

“不用，有爱丽安娜陪着我就就行。”

爱丽安娜在汉诺威时就没少和这种地方打交道，她也跟着把帽子以及贵重首饰取下来。她和卡罗琳一人一把扇子，走进酒馆里面打算用来挡脸。

有趣的玩法。

绅士从来不会只存在于贵族，要相信贩夫走卒也有品行高尚的人。

在她们坐下去的那一刻有不少男人打算上前搭讪，他们跃跃欲试着，就算没有迈腿，眼睛也会抢先一步。

习惯于交际的爱丽安娜提出来要坐在最显眼的地方，有男人上前来献殷勤。

爱丽安娜媚眼如丝，扇子能挡住她半张脸，却挡不住她的眼神，“看着吧卡罗琳，待会儿一定会有人走过来，问你能不能和他们喝上一杯。”

“我不会喝来路不明的酒，”卡罗琳抬起手想要挡住她的眼睛，“别看了，再看他的魂都要飞走了。”

“你一定觉得我现在很放荡吧。”

“因人而异。”她对此并不是很介意，“女人不必保守，更何况你还是单身，想做什么不可以。”

爱丽安娜连忙让卡罗琳打开扇子，“来了来了，机会来了。”

“什么——”卡罗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有一个醉鬼朝她贴近。这哪是机会，他身上的味道呛鼻的很。

“我怎么能够把你比作夏天，噢，美丽的女人。”他醉的就像是一块泡在酒里发烂发臭的猪肉，卡罗琳嫌恶地躲闪开来，“你比它可爱，也比它温婉。”

“我想你是自作多情了先生，”卡罗琳有点尴尬，“你不妨回去将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背完再来对女人说情话。”

卡罗琳的话引得哄堂大笑，他们在嘲笑他蹩脚的搭讪能力。酒馆的主人是一位肥胖的中年男子，他笑呵呵地走上前，“好了好了，弗雷德你快滚吧，尊贵的夫人又怎么会是你能够轻易玷污的。”

男人被劝着离开，酒馆的主人饶有兴趣地盯着卡罗琳看，“请允许我冒犯，王妃殿下。这里的人都是并不上层的贩夫走卒，您要是执意留在这里，难免会被某些癞蛤蟆给盯上。”

“你怎么知道——”爱丽安娜很意外。而他只是示意我们噤声，“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为什么，但是殿下您的好名声从汉诺威传来，被贵族们口耳相传。若是殿下您再不及时离开，下次被口耳相传的可不是一件好事了。”

“你叫什么名字。”

“弗朗尼，殿下。”

卡罗琳掏出一袋钱来交给他，“我希望你能对我有所帮助，我和亲王殿下都很关心底层人民的生活。”

“是我的荣幸，王妃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