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诺威夫人 第4章 第1章：（第四部分）

卡罗琳带着小威廉在花园空草地上晒了一整天的太阳，金色长发散落在绿茵之地，小威廉蜷缩在她身边，她闭目而眠，听见风吹过草地的轻微声响，嘴角轻扬。

两个人在草地上睡了一个下午，直到日落时分伯格才按乔治的指令将他们带回去。

玛丽和比安卡帮卡罗琳收拾好行李，第二天一早，前往普鲁士的马车就等候在宫廷外。卡罗琳在一堆漂亮的裙子中选中一件浅蓝色蕾丝裱边裙，配上低跟小皮鞋，比安卡总想在她白皙的双颊扑上一点腮红。

小威廉双手托着看她，在卡罗琳一个不注意间，将藏在袖子里的珍珠手钏戴在她的手上。

卡罗琳嘴角轻扬。

“记得给我写信。”卡罗琳站在马车前抱了一下小威廉。

“哥哥说你会回来的，不过我还是会给你写信。”

一旁的乔治双手抱臂，扬起一边眉毛，“我可不记得弗里德里希家族有人和你一样磨磨唧唧。”

她搞怪地吐了下舌头，伯格为她打开车门。

贵族乘坐的马车座位上还贴心的铺了一张鹅绒被，卡罗琳靠在窗边和他们挥手。

手钏上的白色珍珠闪烁光芒。

马车驶远了。

*

1694年，德雷斯顿。

11岁的卡罗琳被一群仆人包围着，她能听到一阵凄惨的哭声，女人衣衫褴褛地坐在门外。女人精致的脸蛋布满泪痕，棕色长发凌乱，手中抓着帕子不停拭泪。

包围着卡罗琳的那群女仆纷纷朝那个可怜的女人投去嫌弃的目光，这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卡罗琳萌生了对她的同情。

她在女仆的钳制下挣扎出来，来到那个女人的身边。

“你没事吧？”幼稚的女孩给予她的是关心目光，女人抽了抽鼻子。

“我——”

她还没开口，卡罗琳就被那群女仆拉了回去。

女人的眼里再次布上失落。

“不准你靠近卡罗琳小姐，”她们警惕道，“你可别用你那套风骚劲来祸害小姐，你已经祸害了主人，难道还不知足！？”

女人眼中出现狠戾，“和她有关的人和事物，都会受到我的诅咒。若我的生命受到威胁，她也会在不久的未来陪我一同入地狱——”

她的话语突然间停止，她睁大了眼睛，卡罗琳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身侧，是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母亲——埃莱奥诺蕾·埃尔德穆特。

母亲只是挥挥手，几乎丧失理智的她就被一群男仆拉了下去。

约翰·格奥尔格在那道门之后垂死挣扎。

车轮垫过石子，卡罗琳在一道剧烈的摇晃中清醒过来。

暮色已经降临，这是她从安斯巴赫出发的第四天，若是按照之前所想，现在这个时候就快到柏林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梦里出现两年前发生过的事情，随手抓起身边空位上的圣经，在恢复清醒之后开始翻阅。

听车夫说吕岑堡在柏林的郊外，索菲亚·夏洛特夫人常常用于避暑的宫殿在她的装饰下别有一番风味，他敢确信卡罗琳会喜欢上那里。

临近夏天，阳光明媚，照耀路边的植物更添鲜艳。

“你去过普鲁士吗？”马车暂时歇脚时，卡罗琳问起与她一同谈笑的车夫。

“那是当然，不过比起普鲁士，我更喜欢吕岑堡，那里听说常有索菲亚夫人举办的文艺沙龙，最适合你们这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参加。”

“那还有多久可以到吕岑堡？”

“喏，穿过那条长长的绿荫大道，过了那条河，再驶一段路程之后就到了。”

清风拂过卡罗琳的脸庞，她靠着车窗遥望远方沉思：当她出现在索菲亚·夏洛特夫人的面前，她要如何做才能融入他们的生活。

开明乐观的夫人，人来人往欢声笑语接连不断的沙龙，还有锦衣华服……卡罗琳微笑着闭上双眼。

只是短暂的休息，马车很快又开始驶动。马车驶动一段时间之后卡罗琳才能看到一片金色大门，她再尝试着把头探出去一些，用手抵住一不小心就会飞出去的帽子。

在她的努力下，她终于能够看见那座华丽的宫殿前来往走动的人流。他们有的衣着朴素，有的衣着华丽，比如撑着小阳伞衣裙飘飘的贵妇，成为了那男人居多的人流中不可多得的风景线。

大门缓缓开启，马车再驶一段小路就在宫殿门前停下。

侍从上前来为她打开车厢的门，卡罗琳扶着门框走下马车。

“我已经和他解释过了她就是不听，没事去夫人面前插嘴几句，我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消停一点吧多弗，她是夫人身边有年头的女侍，你认为夫人对你的信任会多过于她吗？”

一道清楚的咒骂声进入卡罗琳的耳朵里，她看着一胖一瘦的两名男子从她的视线中走远，其中那位瘦一些的男人还不停地骂骂咧咧。

“卡罗琳小姐。”

她闻声回头，“我在。”

站在卡罗琳面前的是一位褐发妇人，她五官紧凑，清秀端正，衣饰打扮也朴素极简，在这吕岑堡似乎难以见到一个华丽张扬的人。

卡罗琳向她颔首问候。

“我是索菲亚·夏洛特大公夫人的贴身女侍玛格丽特·弗朗索瓦丝，夫人正在午睡，所以将由我带领你进去。”

“有劳。”

吕岑堡的占地面积相比起卡罗琳见过的其他宫殿来说并不大，但堡内的奢华程度并不会比其他宫殿来的小。

卡罗琳跟随着玛格丽特行走在长道上，长道一片寂静，似乎在为女主人的午睡做出让步。她被带到一间巴洛克装饰风格的房间内，她抬头环望四周，好像有无尽的艺术气息将她包围。

天花板上是成群在云朵间嬉戏的小天使，柜上还摆放着做工精美的东方瓷器。

“这是夫人命人给你准备的房间，稍后会有女仆为您准备洗澡水，等一切准备就绪您将会被带去和夫人见面。”

玛格丽特一边说着一边指示男仆摆放好卡罗琳的行李，卡罗琳则是在靠窗的位置驻足，她很高兴窗边会有一张桌子。

整理完毕，玛格丽特带领仆人退出她的房间。

这个房间比起她在安斯巴赫的房间可大得多，卡罗琳在新床上小睡，女仆在临近黄昏之时带进浴桶，卡罗琳在洗净梳妆之后才得以前去见索菲亚夫人。

*

身穿白色睡裙的索菲亚·夏洛特在一阵喧闹中醒来，她蹙眉凝望镜子投映出的门外两抹身影，一男一女吵得不可开交。

她扶额，“玛格！”

门外女人听见呼唤后急忙中止争吵，快步进入屋内，“夫人。”

“你们两个还要因为那种小事争执多久？”

“夫人......”

她无奈，“在卡罗琳面前不许再因为那种无谓的事情争吵，要是让我知道你和多弗在卡罗琳面前说那些事情，我会让你和多弗一起滚蛋。”

玛格丽特颔首无语。

“她现在在哪里？”

“已经吩咐女仆前去帮助她梳洗打扮，待会儿就会过来见您。”

索菲亚望着桌案上的烛台陷入沉思，“埃莱奥诺蕾和我认识的时候她还未出嫁，当她因为嫁给约翰而到安斯巴赫去，没想到是永别。多年之后的一封信竟然是为了托孤，我倒真的希望她亲自到我的面前来，把她的女儿交给我。”

“听说她还有一个儿子。”

索菲亚失笑，看向一旁恭恭敬敬的玛格丽特，“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还不明白吗，小威廉是约翰的儿子，跟在我身边是不会得到任何爵位的。相比卡罗琳，她是女孩，在我抚养之下长大我还能用我的身份给她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归属。要是她在她哥哥乔治的身边，没准会因为利益而嫁给她不喜欢的人，能够得到的教育少之又少。”

“夫人您真善良。”

索菲亚笑而不语。

*

做工华美精致的裙子，女仆心灵手巧扎成的发髻，都为卡罗琳本就特殊的容貌增添不少光彩。她穿着新鞋子在镜子前站住脚，轻轻转了几圈后对着镜中的自己舒心一笑。

绝美。

“卡罗琳小姐，我们应该去见夫人了。”

“知道了。”

卡罗琳作为吕岑堡的客人，或许是因为新鲜，又或许是因为美貌，常常得到过往之人的注目。她的心情舒爽，所以在他们注目之时会微笑着朝他们颔首。

真是个可爱的小女孩，过路之人无一例外。

卡罗琳在一道大门前驻足，等到侍卫肯为他们开门，另一番新的景象让她敛去笑容。

宽阔的会客厅，窗外是星空，厅内的桌案上摆放着一盏盏烛台。

四周闪耀出的夺目烛火融合在一起吗，将会客厅融合在一片温馨之中。

人群当中打扮最耀眼的妇人吸引她的目光，妇人的端庄美丽一览无遗。在一片人流里卡罗琳只看到了她。

她就是汉诺威的索菲亚·夏洛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