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诺威夫人 第21章 第4章：（第七部分）

油灯随着车身晃动而上下摇晃，橘黄色的灯光在黑夜中尤为显眼。

马车行驶的过道间可以听见鸟鸣，胃里的翻涌不断，她没想到孕初期的身体会让自己如此难受。她靠在乔治的肩上，勉强让自己在断断续续的颠簸中保持清醒。

“你不该和他这样针锋相对，”她尝试劝解他，“你还要和他生活在宫里，更何况现在要和他闹翻为时尚早。”

他半垂眼帘，盯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沉默。

倘若老乔治能友好地对待他重视的人，他就能放下芥蒂好好和老乔治相处。

*

马车在小道上行驶了十多分钟才抵达目的地，卡罗琳一路上没有向他询问过任何有关去向的问题，却在到达后产生疑问。

一座华丽的庄园矗立在星星月亮照耀下的土地上，虽然不比赫恩豪森宫来的富丽堂皇，但是对于一个正常的贵族来说再合适不过。

庄园的主人是年轻的安茹爵士，“查尔斯·安茹。”黑色头发的绅士亲吻了她的手背，卡罗琳这才知道原来乔治带她来到他发小的庄园。

查尔斯·安茹来自英国，他向卡罗琳介绍了他引以为傲的血统，他是安茹王朝的后代。

“噢，”她礼貌地回答，“是我的荣幸。”

“之前有幸去过柏林，听闻过夫人。”查尔斯说道，“我的妻子也来自柏林，或许你们能成为好朋友。”

查尔斯快步走在前面，卡罗琳紧随他的脚步。

他亲昵地呼唤妻子的名字，乔治在她的身边偷笑，她好奇地回过头去，“怎么了？”

“梅利·邱思顿。”乔治说道，“柏林平民出身的女孩，是他的情妇。”

情妇？卡罗琳不以为意，“那有什么关系。”

“查尔斯只有梅利一个女人，他对外宣称自己有那种癖好。”

她疑惑。“哪种？”

乔治指了指查尔斯和他自己，然后再做出一个亲嘴的动作。他的滑稽模样让她忍俊不禁，查尔斯闻声回头。“发生什么事了？”

卡罗琳表情恢复正常，“一切都很好，阁下。”

梅利听到呼唤后匆忙从楼上赶下来，她那棕色长发落在她那美丽的肩膀上，她朝着卡罗琳和乔治行礼。

夜深之后，梅利带着卡罗琳来到客房，她告知卡罗琳今晚将和乔治分开休息。

卡罗琳知道他们的用意，所以她对于这样的安排并没有任何异议。

“夫人您也知道，他们作为男人，是不会那么快休息的。”梅利为她开好门，“认识他这么多年，您还是我第一次见过他这么用心的女人。”

“叫我卡罗琳就行。”她说道，“你的丈夫可是拥有爵位的男人。”

梅利的脸颊在灯光的照映下还能看见绯红，她可爱的笑容让卡罗琳难忘。“安茹爵士算是我的金主，他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金主？”卡罗琳来了兴趣，看来查尔斯和梅利的关系不只情人那么简单。

“我本是歌剧院里的一位演员，在一次演出的时候得到查尔斯的赏识，然后我就和他走到一起。”

“原来如此，我能看出来，爵士很喜欢你。”

她害羞地低下头，“我又如何配得上他的爱呢。”

“只要你们真心相爱，就一定配得上。”

*

庄园并不大，卡罗琳和梅利各自撑着小阳伞在花园里散步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将花园走遍。查尔斯和梅利作为庄园的主人，喜欢将仆人都用于花园的养护上。

玫瑰花丛里的红玫瑰开的正艳，草丛被修建成各种形状。

梅利邀请她前往一处还未修建的花丛，吩咐仆人取来专用于裁剪花枝的剪刀。

“我没试过，”卡罗琳不敢下手，“要是我将这些花枝裁剪差错，那可就是我的不对了。”

“没事的卡罗琳。”梅利笑着递给她一把剪刀，“谁又能保证第一次都是完美的呢？花丛能被您裁剪，是它的荣幸。”

卡罗琳只能将剪刀从她的手中接过，小心翼翼地学着她的动作。花枝上的刺好几次都将她的手指刺痛，她悄悄摸了摸刺痛的地方后继续裁剪花枝。

“看我笨手笨脚的，差点把花叶剪过头了。”卡罗琳将剪刀交还给女侍，梅利随后说道：“您是我见过剪的最好的夫人了。”

她笑而不语。

她和梅利一起走回屋内。汉诺威近来一直都是晴天，梅利因此谈论起关于晴天太多导致土壤水分缺失太快的问题，卡罗琳对这方面并不了解，只能随口应和。

*

等到乔治和查尔斯回来，卡罗琳还在会客厅里和梅利讨论歌剧院的事情。

“你为何不再多待几天，”查尔斯的声音从过道上传来，“我的庄园又不是供养不了你们的吃住。”

“你觉得我乔治会在乎这些吗，我只不过是和他短暂的闹翻罢了。”

她们闻声一起走到过道上，看见两个男人摆起像是要吵架的样子。

“你也知道的，我的妻子现在怀孕了。”乔治放松语气，“我不能让她跟着我在外面待这么久。”

“你还是怕你的父亲？”

乔治冷笑，“我没有。”

查尔斯不解，“那你为什么回去用热脸贴你父亲的冷屁股，伙计。”

他们这时候才发现站在旁边观望的两位夫人。

他们像小男孩一样的争吵让她们一刻不落地记在了心里。

*

半梦半醒之间，卡罗琳感觉她的床畔在动。

清醒瞬间攀上她的脑海，把她从睡梦中拖了出来。“是谁？”

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是乔治的声音，“亲爱的，是我。”

她钻进他的怀里，“你不和安茹爵士一起去寻找你们男人间的下半夜啦？”

“不去，俱乐部里的女人都没你有意思。”

卡罗琳抬起头，用点力气在他胸膛捶了一下，“你竟然把我和你的情妇相比。”

乔治笑着安慰她，“我哪有，你当然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她们没你漂亮，没你善良，甚至没你为我着想。”

“俱乐部里的女人都是用来让成员消遣的，”他继续说道，“我的眼光这么高，怎么会去接触她们。”

“你现在的情妇叫什么名字，哪个贵族的女儿。”

“在我的房间初见你的那个时候我刚从情妇的住所赶回来，不过在认识你之后，我和她们都断绝了联系。”

她将他抱紧，“我可以接受你有情妇的事实，但是我不能允许你的情妇生下属于你的私生子。我只能允许你和我婚生子女的存在，你能答应我吗。”

乔治温柔地揉揉她的长发，“你生多少个，我就会有多少个儿女。”

“我不信，”她捏捏他的脸颊，“空口无凭。”

“夫人不信，那只好……”原本放置在她腰上的手开始不安分，卡罗琳的身体开始扭动，因为痒她大笑，他竟然在挠她的腋下。

“你，你太坏了，怎么可以……哈哈哈。”她尝试着从他的身边挣脱出来。

她笑到背对着他，他突然停下挠痒的动作，从她的身后抱住她。“娶到你真的是我的幸运，我从未幻想过我会拥有像现在这样安定的婚姻生活。”

卡罗琳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记得对我好。”

他颔首，“永远记得。”

*

住在安茹庄园的第三天，卡罗琳和乔治一同返回赫恩豪森宫。

她和乔治保持着好心情回到宫廷，索菲夫人听到他们回来的消息后匆忙赶来将乔治从卡罗琳的身边拉走。

卡罗琳没有去追问，也没有去探究清楚索菲夫人为什么要把他带走。

她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萝拉漫不经心的从她的房间里走出来，差点迎面和她相撞。

她怎么回来了，萝拉连忙后退好几步。“夫人。”

卡罗琳看了她好一会儿，只是微笑着和她说了几句后绕过她走进房间。

*

八月悄悄降临汉诺威，卡罗琳在关于衣着上有更多选择。

她的肚子相比之前大了一圈，所以嘱咐萝拉在衣着的挑选以及穿戴上为她弄的宽松。贵族们见到怀孕的夫人常常出席沙龙以及社交活动并不会感觉意外。

卡罗琳喜欢在牌桌上认识朋友，除了一些趾高气昂的贵族夫人，其他人交流起来对他来说是得心应手的事情。

“呀，我又赢了，”她双手托着下巴，“谢谢你们的承让了。”

瓦里夫人闷闷不乐，“卡罗琳今天怎么运气这么好……”

坐在她身旁的女人开口，“明明就是你牌技不精，加上你笨手笨脚的，再好地运气都能从你指间溜走。”

“哪有，”瓦里夫人不服气，“爱丽安娜你怎么一回来就堵我。”

卡罗琳看向爱丽安娜。她的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虽然在铅粉的力度下她的脸色苍白，但是她的衣着漂亮时尚，很容易就吸引了卡罗琳的注意。

萝拉曾经尝试过劝说卡罗琳使用铅粉，被卡罗琳一口回绝。哪怕在这个时代没有粉底液，她也不会去使用对身体伤害那么大的物品。

爱丽安娜的五官精致美丽，一点都不会逊色于卡罗琳。

她注意到卡罗琳的目光，回过头来对上目光，“你就是乔治的妻子。”

“是。”

“呼～这小子，连结了婚也不和我说一下。”

卡罗琳警惕，“你和乔治是什么关系。”

爱丽安娜笑而不语，牌桌上知情的人替她回答，“伯爵夫人从小就认识乔治王子，对于王子，她可比卡罗琳夫人你来的熟悉。”

“原来如此，”卡罗琳好奇，“他为什么没告知你结婚的消息。”

“就因为在这之前他和公爵闹了矛盾，我受索菲夫人之托劝他向公爵低头认错。”爱丽安娜无奈，压低声音和她说，“然后他就误以为我是公爵的人，一气之下就把我也当成了一小段时间的敌人。”

卡罗琳噗嗤一笑。“还有这种事情。”

“他可小心眼了，只不过在我意料之外的事他竟然会选择结婚。”

她道。“我们相爱，然后就走到了一起。”

“相爱是婚姻的最好基础，”爱丽安娜皱起鼻头，“但是关于情妇这种东西，我相信你会很好地把握住她。”

*

——关于情妇这件事情，我相信你会很好地把握住她。

躺在床上的卡罗琳不断地回想起这句话，她现在的身体不允许她和乔治同房。可是乔治年轻气盛，有用不完的精力。

他会不会因为忍不住而去随便找一个女人解决问题，卡罗琳想了想，那还不如让那个女人存在于她的眼皮子底下。

宫廷里的女侍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情妇？”萝拉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夫人您是说，在您怀孕的这段期间让我当王子的情妇？”

“不是情妇，是床伴。”

萝拉在服侍她喝牛奶的时候差点因为她的提议而惊掉下巴，“我觉得这样不行夫人，我对王子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我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她蹙眉，“我怎么不知道。”

萝拉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没什么夫人，要是您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站住！”卡罗琳叫住她。

卡罗琳起身打量她一圈，“为什么你作为我的贴身女侍，不肯对我坦白？”

“不是的夫人，这是个秘密，啊……”她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告诉我。”

“不行啊夫人，不然那样我会被安吉丽娜送回乡下养猪的。”

“安吉丽娜·卡伦？”

萝拉点头如捣蒜。

“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把你送回乡下养猪。”她眯起眼睛，“你坦白我还能和你一起保守秘密。”

“夫人……”萝拉为难。

“嗯？”

她最终还是向卡罗琳投降。

“我本是安吉丽娜远房侄子的女儿，可是在我十岁的时候，我的父亲就病逝了。”她绞着手指，“是她把我带到汉诺威来，并且让我在莱纳宫里工作。她说我要是敢透露我的身份，她就立马将我遣返乡下。夫人您不知道，乡下的农民粗鄙无知，我不想嫁给他们养一辈子的猪。”

原来是这样。

“所以这和结婚有什么关系。”

“她把我嫁给她的丈夫的儿子，她没有亲生的儿子，而且她丈夫的儿子是个智障。”她说，“为了在汉诺威生活，我不得不妥协。”

看来她也是穷苦生活的受害者，“我知道了，既然这样你就不用当床伴。但是你要帮我留意，看看宫廷里的哪位女侍对王子有意思。”

“是……”

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奇怪要求。哪位出身贵族的夫人不是千防万防，防止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情妇，而卡罗琳却要给自己的丈夫安排床伴。

离奇，太离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