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光君家的琴灵美强惨 第14章 第 14 章

魏无羡有些坐立不安。

连风河畔的苦战已经过去一天一夜，在后续赶到的蓝曦臣等人的加入下，本就被魏无羡杀得溃不成军的温家修士被尽数歼灭。

蓝曦臣看着明显异于常人的魏无羡绞紧了眉头，再次想起之前蓝忘机的异常举动，心下庆幸，幸好这次救援因为情况紧急，自己带来的人手都是平日里就跟在身边的心腹族人。

他扫了一眼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魏无羡和挣扎着站起来的蓝忘机，叹了口气：“现下不必多言，疗伤要紧。”

一句话堵了蓝忘机和魏无羡两人的嘴，一行人只好沉默着往回赶，蓝忘机伤势不轻，魏无羡扶着他的手臂支撑，蓝忘机一路抓着魏无羡的手不放，生生将两人接触的肌肤都给焐热了。

走在众人前头的蓝曦臣偶尔回头望见两人的情态，心头无奈更深。

回到营地之后，众人忙着疗伤的疗伤，商议的商议，姑苏蓝氏就好像从未见到他这个人一样，没有作出半点儿反应，唯一的异常就是蓝忘机裹好伤势，安抚了他一句“等我回来”后，已经一天一夜不见人影了。

魏无羡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一时想到蓝湛要是因为私藏他被罚了怎么办？一时又想干脆现在就离开，就不会拖累蓝湛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蓝忘机离开时叮嘱他的那句等我回来突然就跳了出来，让魏无羡怎么都忽视不了，迈不动脚步。

他像一只困兽一般在蓝忘机的帐篷里来回踱步，恨不能现在就到蓝忘机的身边去，起码能知道蓝忘机现下在做什么。

天色在魏无羡焦躁的情绪中慢慢暗了下来，忘记点上灯烛的魏无羡坐在黑暗中沉默地盯着帐篷门口的布帘，直到帐篷外面由远及近地响起几道脚步声，已经整整两天没有人掀动的布帘才在魏无羡精神一振的目光下，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轻轻掀起。

“蓝湛！”

魏无羡从榻上一蹦而起。

“魏婴，为何不掌灯？”

蓝忘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听不出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他走到桌案边，从怀中掏出随身的火折子点亮被魏无羡完全忘到脑后的油灯。

暖色的微光慢慢变亮，魏无羡才注意到蓝忘机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帐篷的门边赫然站着微笑颔首的蓝曦臣和一脸复杂的蓝启仁。

“……蓝老先生，泽芜君。”

面对这两个蓝家得长辈，此刻的魏无羡莫名地生出干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规规矩矩地拱手行礼问好。

“叔父和兄长有事要向你询问。”

点亮灯烛之后，蓝忘机就上前一步与魏无羡站在了一起，低头温声向魏无羡解释。

蓝忘机站得离魏无羡极近，清冷的檀香气萦绕在魏无羡的鼻端，安抚他不安的情绪。

蓝启仁和蓝曦臣隔着蓝忘机细看了一番如今的魏无羡，眼中都难掩复杂。

“魏公子，你这是……”

之前乍见魏无羡之时，蓝曦臣虽然见到了魏无羡出手时所用的与灵力完全迥异的怨气，只以为魏无羡是莲花坞灭门之后报仇心切走上了歪路，哪知回到营帐之后，处理好伤势的蓝忘机找上门来语出惊人。

魏无羡听出了蓝曦臣语气中的复杂，他侧过脸颊与蓝忘机对了个眼神，蓝忘机冲他微微颔首，他方才扯出一丝苦笑道：“世事难料，魏某意外身死，机缘巧合之下与蓝二公子相遇，之前还得多谢泽芜君为我遮掩。”

看蓝曦臣的神色分明与之前看他的时候不同，魏无羡想了想前后便明白了，蓝曦臣之前怕是并未看出他不是活人，而是将他当成修习邪道了。

“凶手是谁？”

站在一旁许久不曾言语的蓝启仁突然开口。

魏无羡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血光：“温晁、温逐流。”

迅速收拾好混乱的情绪，魏无羡转而又双手作揖，一礼到地：“蓝老先生、泽芜君，魏婴如今虽为厉鬼，但并不曾伤害任何无辜之人，还望二位信我，待我向温氏复仇之后，婴自会离去。”

蓝曦臣眼眸在蓝忘机的面容上转了转，上前一步，抬手扶起魏无羡：“魏公子言重，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姑苏蓝氏也并非是非不分之人。”

触手所及冰冷沁骨，没有半分活人的热乎气，掌中握着的手腕也静如死水，把不到丝毫脉搏。

靠得如此之近的距离，蓝曦臣仍然感觉不到魏无羡身上有任何的属于厉鬼邪祟的不详气息，这也是之前蓝曦臣没有把魏无羡往鬼物上想的原因，心下对魏无羡的说辞不由更信几分。

“忘机这段时间所奏清心音是为你吧？”蓝启仁捋了捋下颌的胡须，扫视魏无羡的眼中带着几分怒火却不是针对魏无羡的，“心神不稳、神志混乱你还想到哪儿去？”

这句话却是变相答应了魏无羡留下的请求，蓝忘机比魏无羡还快反应过来：“多谢叔父成全。”

魏无羡慢半拍才听懂蓝启仁的话，立马动作跟上。

“既然清心音对你有用，我姑苏蓝氏自会助你。”似是对魏无羡没了往日活泼跳脱的模样感到别扭，蓝启仁的语气有些干巴巴的，“而且有忘机在你身边时刻看着，也不怕你行差踏错。”

站在他们面前的魏无羡虽是鬼身，但神志清楚，也未曾为恶，同为昔日故人，不论是蓝曦臣还是蓝启仁，自问都做不出不管不顾直接抹杀的事情来。

“那便暂时如此吧。”蓝曦臣好脾气地笑了笑，安抚道，“魏公子暂时便与我蓝氏一道行动，对了，魏公子可要给江宗主去信一封？云梦江氏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

“不必了泽芜君。”魏无羡拢在袖中的手掌攥紧了拳头，“我如今这副鬼样子，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的好。”

他如今是鬼，存在的执念只有一个，那就是报仇雪恨，温氏覆灭之后，他想必也无法在这人间继续停留，既然早晚都要走，干脆就当做从未回来过吧。

他话说得洒脱，在场其他三人却是清楚地听出了其中的怅惘，室内一时安静无声。

*

*

射日之征旷日持久，艰难得让仙门百家心生绝望。

魏无羡在姑苏蓝氏暴露之后的第四天凌晨，云梦江氏、姑苏蓝氏、兰陵金氏带领各自的族人和附属宗族奇袭主战场，将岐山温氏的包围圈撕开一道口子，成功救出了被围困的清河聂氏众人。

双方一场大战之后，各自分据南北两面，以独云山为界，拉开长长的战线，与岐山温氏展开你来我往的争夺战。

战火的升级吞噬了无数修士的生命，当地的普通凡人拖家带口，背井离乡，大地一片民不聊生。

这一日，蓝忘机的帐篷内，魏无羡小心翼翼地拿着伤药和绷带给蓝忘机处理伤势，换下的绷带染着新鲜的血迹堆叠在榻边的地面上。

姑苏蓝氏嫡系只有蓝曦臣和蓝忘机兄弟俩，蓝曦臣作为宗主，要与蓝启仁等坐镇指挥，非大战，轻易不会出手，故而带人出战的大部分时候都是蓝忘机和其他优秀的族人，冲突打斗多了，蓝忘机便时常带伤，有好几次都是魏无羡突然出手救蓝忘机于千钧一发之际。

“含光君，在下奉宗主之命给您送东西。”

帐篷外传来一道沉稳的嗓音，蓝忘机和魏无羡对视一眼，听出来是蓝曦臣身边亲近的心腹门人，魏无羡退后两步站到了屏风后边，蓝忘机自己拉上肩头的衣物道了声：“进来。”

“含光君。”一个身穿姑苏蓝氏门生服饰的青年低头对蓝忘机行礼，将手中托着的事物递到蓝忘机眼前。

射日之征打了将近一年多，岐山温氏有温若寒这个元婴期的家主坐镇，但终究只是一族之力，仙门百家竟然勉强靠人数与其拼了个有来有往，互有输赢。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温若寒并没有亲自出战的基础上。

这一年多的时间，各家都有修士表现出彩，比如云梦江氏的江晚吟、姑苏蓝氏的蓝忘机、兰陵金氏的金子轩之流，而这些人之中，独独只有姑苏蓝氏的蓝忘机被冠以“含光君”之号，是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

蓝忘机伸手接过青年递上的事物，发现是几套属于姑苏蓝氏的家袍，魏无羡等那青年再次行礼退出帐篷之后，脚步轻巧地踱步到蓝忘机身侧，探头去看蓝忘机手中之物。

蓝忘机干脆将衣物放到了桌案上打开，让魏无羡看个仔细。

“姑苏蓝氏的家袍？”魏无羡翻了翻那叠衣服奇道，“蓝湛，你兄长怎么突然给你送新衣服啊？”

蓝忘机：“不是给我的。”

魏无羡：“不是你的？那难不成是给我的啊？”

蓝忘机：“正是。”

嗯？

魏无羡一头雾水地看着蓝忘机俯身拎起一件衣袍抖开，在他身前比了比。

蓝忘机：“并非我的尺寸。”

魏无羡顺着蓝忘机的动作打量了一下，还真是，并非蓝忘机的衣服尺寸。

这一年多的时间，明明行军打仗，日子清苦，但是蓝忘机却跟吃了什么大补药一般，身形迅速抽条长高，如今已经生生长得比魏无羡还要高小半个头。

这让身高不可能再长的魏无羡心头酸溜溜的。

蓝忘机手上拿着的家袍比他一贯穿的确是小了，魏无羡穿来可能就刚好，魏无羡甚至还在那叠衣物的底下翻出来一顶白纱幕篱。

蓝忘机：“这身家袍能让你日常外出不再受到约束。”

一身姑苏蓝氏的家袍，再戴上幕篱，魏无羡就可以不必担心被他人发现身份，至于姑苏蓝氏族人这边，想必蓝曦臣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蓝湛，有了这个，以后我就能跟你一起上战场了！”

越想越高兴的魏无羡抱起衣物就去了屏风后面换上，不过没一会儿就开始求救：“蓝湛蓝湛，快来帮帮我，你们家这衣服太难穿了，这腰带要怎么系啊？”

在外间坐在桌边出神的蓝忘机只好起身去屏风后面拯救他。

魏无羡的性子向来活泼好动，从小到大的衣物就少有宽袍大袖的，否则他每次打山鸡偷莲蓬就得先被自己的衣服绊一跤。

蓝曦臣送来的衣物非常合身，打理好衣物，魏无羡又被蓝忘机拉到了案边坐下，行军途中一切从简，蓝忘机的帐篷中只有一面小小的铜镜。

知道蓝忘机拆开了他的发带，魏无羡才发现蓝忘机不知打哪儿拿出了一根带着卷云纹的抹额。

蓝忘机：“抹额乃代表我姑苏蓝氏身份之物，兄长并没有另外准备，你先用我的。”

傻乎乎的魏无羡早就将当年抄写的那些蓝氏家规忘到了脑后，只觉得满心高兴，当初他扯蓝忘机抹额的时候可是被凶了好几回，现在蓝忘机竟然肯将自己的抹额借给他用，果然够义气。

蓝忘机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中动作不急不缓。

因为他们都还没到及冠的年纪，所以蓝忘机取了一根自己日常束发的玉簪，将魏无羡那头长长的黑发挽起一半束在脑后，再将抹额固定在两鬓之间。

晚间蓝曦臣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身素雅的蓝氏家袍，广袖当风，风姿清雅的魏无羡，无愧世家公子榜上丰神俊朗的评语。

而更吸引蓝曦臣目光的，却是魏无羡额头上那条不问也知道属于谁的抹额，导致他站在蓝忘机的帐篷门口怔怔出神，神色间混杂着纠结和恍然大悟。

蓝忘机告白的那次，魏无羡神志其实没有清醒，可能模模糊糊记得一些，以后会想起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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