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汉宫椒房 > 第146章 天广地阔

汉宫椒房 第146章 天广地阔

作者:浅韵如玥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0-12-24 07:57:11 来源:文学城

蓝天旷达,白云飘渺,一目所及见不到边际,纯粹是这宇宙自然独独偏爱给边境草原的魅力。

宏阔粗莽的线条断断续续在原上起落,厚厚的雪面已经被用心清扫过了,但还是有些残余的雪迹浮挂在棚上、檐上、石磨上、枯草上...灰色与雪色交织,灵动又沉壮,构成了浩瀚苍凉又摄人心魄的大写意景色!

一如明卿的出手风格,与她场下的骄傲和清冷截然不同,招招式式端严古朴,手下力量强大又扎实,但一点都没有困于某个固定套式,行云流水般的身法中透着股绚彩的活力。

本以为她会靠着巧劲和好胜之心,跟雷被打完这一场,最多就是想过过瘾,体验一下跟淮南第一剑客过招的感觉,小姑娘嘛,都是有些好奇和兴奋的。

但是刚刚第一招,雷被就被对方一招排山倒海而来的“青山堆雪”震得虎口发麻,半点懈怠之心都不敢有,全力应招。而这一切正是明卿的计算,她不喜多费唇舌说服对方重视这场比赛,更猜到对方也许就是想见识见识剧家剑法,对她本人没有多大的兴趣,就怕对方因懈怠之心轻视这场对战,轻视她,占人轻敌的便宜,明卿可不喜欢,所以才在刚开始的时候,就亮了大招。

于势于力,都在瞬间大开大合的展示给对方,使他不得不全身心的投入。

吴渊眼睛都亮了,兴奋的去看霍去病,这女子,厉害啊!!

霍去病也站直了身子,看戏的轻慢之心也收了起来,明卿拿的剑,一看就是传承下来的名剑,不是刻意为她打造的,一般来说,对她这个年纪的女子来说,偏大也偏重,就好比言乐闹着要学兵器,长枪短剑都是改了长短重量,以轻巧为主的量身定做。但她用起这长剑来,却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就像是乌发挽起来的白玉冠,明明不是像她用的东西,但一用上,偏偏就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一身白色披风脱下,里面的劲装是鹅黄色和月牙白交织的绸缎所制,清爽又娇嫩,在寒光凛凛和灰色翻扬的场地上,上下翻飞,对比雷被更磅礴厚重的剑气,重重威压下,她进攻的步伐却丝毫不乱。这样沉稳飘逸的出招,一点都不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更不像是印象中只重豪气冲天的游侠风格,过于随性潇洒。

霍去病看着她,竟忽然想起了舅舅府里一株繁茂的桃树,春日反寒,偶有薄雪轻挂,大概就是眼前这样惊艳的画面吧!

场上雷被也不敢放松分毫,别看明卿小小的一个女孩子,出手还真是干脆果决,招招鲜亮俊雅,迎上他这个淮南第一剑客多年积淀下来沉稳霸气的剑锋,不仅没有后退半分,反而咬牙迎上。光这气势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了,但她比较还小,不知道体力有没有他这样好。

时间越来越长,近百招过去,明卿丝毫没有因为体力跟不上而漏出破绽,反而越战越勇,倒是雷被心惊不已,有些乱了步伐,双方还真是打到了平分秋色。

吴渊难得忍不住,主动开口问:“公子觉得谁会赢?”

“嗯,看雷被怎么决定了,赢是能赢,但肯定没他们打的这么漂亮,大冬天的受伤了也不太好。”霍去病摸摸鼻子,有些坏心眼儿闪过脑海,突然提高了音量,喊道:“战场搏杀之人若是这么轻易输了,回去就该加练了!”

嗖的一声,霍去病紧挪几步离开了原来站的地方,上好的剑鞘嵌玉锢铜,古朴大气,栩栩如生的五朵梅花雕在剑鞘上端,那工艺,一看就价值不菲。被磨得光滑圆润,一看就是常年摩挲下来的痕迹,定是很有年头的传承之物,此刻,却被它的主人随手当个出气的东西砸过来。

啧啧啧,真有钱,他遇到好的兵器都舍不得这么摔呢!

吴渊在旁边恰到好处的配了一句:“哦呦!好贵的剑鞘!”

霍去病顿时觉得有点丢脸,宫里宫外的走,什么好东西吴渊没跟着自己见过,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太丢人了,岂不是显得他很穷?

正在两人互相对视间,伴着一声娇呵,和雷被的吼声,一阵剑光闪过,上好的宝剑破空而去,发出铮铮的铁器摩擦之声后,又在空气中泠泠作响!这声音,霍去病太熟悉了,忙转头去看,只见雷被终究还是以半步之差,刺空了一寸,败于对方剑下!

好身手!!!

霍去病此刻是真的对明卿有些刮目相看了,呆了几秒后,看向她从容收剑行礼,又走过来的身影,忍不住前移了两步,亮闪闪的黑瞳尤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和掩饰不住的欣赏,对方不过也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交手不过几柱香的时间,虽然是一头薄汗吧,却依然是赢了淮南第一剑客的!

正想开口说些赞许的话,明卿却径直略过他,走到他后面捡起剑鞘后,甩了一个嫌弃眼神过来,对霍去病丢了一句:“小人!”

说罢,掉头就走!

霍去病一噎,想起刚才自己坏心眼儿的捣乱,有点心虚,想开口跟她道歉,喊了她几句,见对方脚步不停,一着急扬声喊道:“雷被是可以赢你的!”

雷被擦着汗,正在琢磨着刚刚失败的招式,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来要开口解释。却见吴渊冲他比手势,示意稍安勿躁,转头就见明卿脚步没停的立刻回头气势汹汹的来讲理,分毫不像会吃亏的样子,雷被只好讪讪的走过来,没有搭茬。

“你是要耍无赖吗?”明卿身侧带起一阵风,随着凌厉的剑气“呼”的刮过来,剑鞘就离他胸口两寸堪堪挺住,柳眉高扬,忿忿不平的说:“冠军侯的冠军,原来是强词夺理来的!赢了就上报,输了就找理由!”

见她走回来了,虽然看起来心情极其不好,但连霍去病自己的都没注意,他竟悄悄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对方要是这么一走就再无机会道歉了,这种感觉很不好。

望着对方一头薄汗,横剑于前,娇俏时若秋水盈盈的双眸,此刻盛满火气的望着他,一副活要把他吞的气势!

霍去病的理智告诉他,此刻应该抓紧解释平息误会才是,可是…他大概真是见了鬼吧……

鬼使神差的反应,鬼迷心窍的动作,让他从袖子里翻出一方帕子,递了过去。

“没人用过的,先擦擦汗…”

“???”

“......”

正拉着雷被让他别掺合,此刻拿着剑比比画画复盘刚刚对战的吴渊,手上一偏,差点砍到自己。

雷被手中握的没有那么贵重,却依然很贵的剑鞘也落在了地上。怎么?输了一场比试,冠军侯接受不了就疯了?老天!早知道自己就是这条命不要,也会赢啊!

明卿喘着气,高挑的秀眉缓缓收拢,轻蹙在一起,嫌弃又疑惑的眼神在对方的眼睛和递过来的手帕间来回逡巡……

几秒后,利剑出鞘,直指胸前。

见势不好,吴渊飞快冲霍去病靠过来,雷被也疾步走上前来,同时明卿的两个随从也疾步靠了过来,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明卿丝毫没有瑟缩之意,甚至剑尖连晃都没晃,依然怒气冲冲的只盯着霍去病一个人。霍去病伸手制止了吴渊和雷被拔剑的动作,食指和中指微弹,两人就听话的退开了。明卿手下的两人却没动,依然挡在她的一左一右。

霍去病没有在意,依然举着手帕,浅浅笑道:“我,确实是找理由,但是也是有实话想跟你说。”

“什么?!”

见对方不仅不接手帕,更没什么好语气的质问,霍去病也不介意,收回手,点头道:“抱歉,刚刚确实是我不懂规矩,不该贸然开口,打扰你们的比试,确实是我错了!”

这么干脆?明卿手中的剑略往回收了收,半侧了身子去打量对方,态度还挺好,可是她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原谅他!

“无赖!你最好解释清楚什么叫雷兄本可以赢?不然我今天就让你尝尝这本可以赢的剑是怎么赢你的!”

雷兄?无赖???

行吧,这称呼,对比也太惨烈了,场地还是自己提供的呢!

霍去病倒是真没骗她:“赢可以赢,但恐怕和比试的风格不同,说出来你不一定真的服气。”

明卿示意左右两人后腿,剑尖也偏移了不少,扬声道:“既然我给你机会说了你就痛快点,别磨磨唧唧的按你们朝中繁文缛节的那套来。”

“雷被是上过战场,做过骑兵的,尤其在我舅舅手下得了军职的人,手上功夫绝不会差,更不会花哨。相比你们刚刚的行云流水的剑法,有些搏命厮杀技巧自然是可以赢你的,只是杀气太重,恐会伤到你,而且......”霍去病回头看了看雷被,半是询问的说道:“也不符合游侠比试规矩吧?”

雷被看着明卿和霍去病同时望过来的目光,微微垂下目光,笑笑,没有说话。

明卿见此哪有不明白的,但看着霍去病那个样子就生气,信任度立马下降不少,半信半疑的追问一句:“你没骗我?”

霍去病苦笑着挪开她的剑尖,无奈道:“不敢!”

明卿看向对方黑曜石般的眼睛,清澈见底,真诚坦荡,这才信了大半,心中还惦记着家中的嘱托,不欲过多纠缠,顺手挽了个剑花,收剑回鞘。

看到这一幕,雷被和吴渊都松了一口气,彼此对视一眼,看来接下来几天的相处应该还是可以勉强相敬如宾的。明知道今天的这件事到此为止最好,可霍去病自己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欠的嘴。

看着纤长白皙的手稳稳的握着通身棕黑色的剑,回想着那个他从来没学过的剑花,开口道:“你看,像我们军旅之人就不会那么花哨的收剑,不如...”

其实他本意是说他也有不会的,不如你这几天有机会教教我。

但是话还没说完,四周气压瞬间变低,变得诡异般的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晚边境的马场.....

只有眼前的姑娘,眼中渐渐熄灭的怒气,很明显的蹭蹭又高涨了起来,他本能的刹住了话头,可他不知道,这话头刹的,大概是最不合适宜的时间了。

不如?不如什么?不如军旅之人干脆的风格那般实用?

明卿真想等一会儿天黑了找几个人,套麻袋把对方爆揍一顿,从十三岁出来行走到现在,她头一次遇到对手输了之后,还能通过话语让自己相信对方本可以赢的。这就算了,毕竟双方路数不同,她也不想尝试那种过于血腥气的比试。

可......挽个剑花......挽个剑花对方也要挑毛病?说太过花哨?花哨?!!

他懂不懂,这是一种气势!游侠的气势!

这可是她自己独创的剑花,一般人学不会的!!他不会就算了,还说这个花哨?!!还想说不如军旅之人收剑的来得干脆实用?就当兵的好?就他们军旅之人厉害!!

她到底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姑娘,年轻气盛也不输旁人,听到这话感觉自己肺都要气炸了,恨不得再次抽剑出来把眼前的人劈死!

雷被见势不对,赶紧上来打圆场:“将军有所不知,这剑花也是有门道的,一般看收剑出剑就能看出身份和渊源,所以相当于是半个自报家门,是游侠中的默契的规矩,都要练的。看着姑娘,呃,明女侠刚刚的动作,应该是出自家族又加了自己独有的技巧,实在是不简单,一般人是很难学会的。”

明卿这才面色稍霁,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转身就走。

霍去病抢着上前想补一句:“我不是...”

生怕这个将军再说出来什么惹怒人家的话语,吴渊也赶紧上来拽了霍去病跟雷被说话。

“霍公子,刚刚你注意到没有雷被是没有挽剑花的,为什么呀?”

雷被赶紧打圆场:“我...许久未练生疏了,再说,军营的习惯总是刻得更深些。毕竟战场上若再让我起个范,同队的骑兵都不知道跑出多远去了,匈奴的弓箭也早就要了我的命了。”

走远了的明卿,听到此话,脚步只稍微慢了两拍,随即又快步带人离开了。

霍去病收回目光,看向雷被,赞许道:“其实这个转变的过程挺难的,不止是在身上的功夫,也在心态上有不少需要变的地方,看来你没少暗地里下苦工夫。”

雷被心中感动,眼眶都有些热热的,从淮南第一剑客的地位上走下来,成为一个普通的骑兵,从潇洒随性的游侠到令行禁止的军伍之人,他为了这个转变付出的代价是一般人都理解不了的,声音略有喑哑,郑重道:“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嗯。”霍去病点点头,赞许的拍拍他的肩膀,望着明卿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这样来头不小的游侠,怎么会突然就掺合到了马场的事情,不仅对自己敌意这么深,还脱口而出就是淮南第一剑客,对雷被的来历这样熟悉,会不会跟淮南有所牵连呢?所谓的解决了马场的麻烦,又是怎么解决的?

“还是把马场主叫过来,我们先了解一下情况吧!明天我们再去拜访这个明卿。”

“诺。”

“雷被,江湖上的手段你熟悉,刚刚也交过手了,你看紧她,别溜了。”

“...诺。”所以刚刚比试也是要自己试探对方虚实吗?虽然心里清楚冠军侯是想弄清楚马场损失的来龙去脉才做此决定的,但雷被看着霍去病的样子,还是觉得这个将军也十分好强,似乎跃跃欲试想跟人家比一场,盯着人家别走,是只为了解决问题,还是也在找机会跟她对战呢?

明卿,虽然没有坦诚的说自己就是个游侠,但也是昭然若揭的身份了,女游侠本就够惊呆众人了,又是出自剧家,明面上衰落,实则低调不欲人知的商贾,更有许多传说的剧家传统...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人看着,傲气和好胜之心,并不比霍去病少,恐怕不会如他所愿的......

这一趟边塞之行,真是有意思...

就在这边马场刚刚结束一场剑拔弩张的比试时,长安也结束了一场激烈的争辩,隆虑公主把南宫公主推出了门,都定了叛逆之罪,竟然还拎不清的跟陛下求情,饶刘陵一命,她是想判人家一个流放啊?还是想判一个圈禁啊?想的真美!

自己可没有那么拎不清的头脑陪她疯,不过到底是姐妹,不好做得太过了,只能闭门谢客好生劝导。但窦太主可不是吃素的,本就对这种篡位之事特别敏感,又看南宫公主想拉自己下水,生怕影响到自己和得来不易的孙子,不客气的拉下脸来直接训人,然后直接闭门谢客了。

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张坐就站在门口等她,看着她被狼狈的赶出来。

“皇后让你来看我如今的狼狈样子的吧!”南宫公主双眼微红,却依旧高扬着下巴,盛气凌人的喊道。

张坐没有说话,轻舒了一口气,呵出的白烟散在眼前,有些辨不清对方的轮廓,可还是上前递了个手炉过去。

“你走开!”天气寒冷,厚雪未消,来往行人并不多,但就算人多,南宫公主也顾不得体面了,这些日子吃的闭门羹感受到的委屈和无力一齐涌了上来,“哪里来的胆子敢嘲笑我?!看我做不到,你们就很开心吗?!放肆!”

“没有人看到你这样就开心的。”

“是!你们根本没人愿意看到我!!”南宫公主上前拽着张坐的衣领,狠狠的说:“皇后闭门谢客,陛下也在她那里不出来,出来就是一堆国事,宗正、主爵都尉、大行,还有窦太主,你们都是商量好的,对吧?!就是为了要我如今卑微的去求人,看我跌在泥地里,是吧?”

张坐看着她,不知道是该怜惜,还是该劝导,抑或是大骂一顿她才能清醒,这些日子她上蹿下跳往所有能去的地方都去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要不是刘彻还念着她是亲姐姐,她以为她还能在这里无事一身轻的大吼大叫吗?

“说啊!你不就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反驳我啊!”

“你想补偿刘陵到什么地步呢?”张坐看着南宫公主,没有伤心,没有祈求,也没有爱意,只是轻轻的问了两遍,“你...还想补偿刘陵到什么地步呢?”

“我补偿她?我告诉你!就是这辈子我都欠她的!你以为是因为谁?要不是你,我会欠下这么多的债吗?”南宫公主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了,皇后限制她和刘陵的走动,已经是她能忍受的极限了。其实她不是不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但是这么多年她已经养成习惯了,刘陵就像是她的命,无论是谁,只要敢来动,她就会饿狼一般的咬上去。

“说啊!现在怎么不说了?你们都厉害!都不在乎!人死了,尸骨都没运回来,风一吹什么都没有,就都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去过自己的日子,你们的良心呢?道貌岸然的话语呢?怎么不说了?”

张坐看着她依旧一副咄咄逼人的发疯样子,嘴里依旧颠三倒四,嘴边原本想说的话也咽了下去,直奔主题,“陛下顾惜你,是因为你还有皇家血脉,只要没参与,怎么折腾都可以,所以我来问一句,小矜,你还顾惜吗?”

“你什么意思?”南宫公主一把推开他,“我告诉你!你别拿小衿威胁我,她如今流浪在外,音信全无,还不都是你搞的鬼!”

张坐整了整衣服,他本以为自己只是压住了对刘迁和往事的执念,如今来到这里,是心之所想难以自控。但看到她如今这副样子,却是出乎意料的心如止水,“刘阡,这长安城,再不会有和亲匈奴的公主出发,就是陛下和皇后,对埋骨他乡之人最好的交代了。而我,能为这个目的的实现,尽上哪怕一份力,也是我最好的补偿了。毕竟,我从来都没做错什么,只不过是...被错爱了,也...爱错了人。”

“是啊,长安城...所有的错误都被你们抹平了......因为你们现在做对了,可那些曾经的伤害,就不配再次被提及吗?!”

“你想提,就提吧!只是...别忘了,我当初给小衿增加的四岁,就是要她清清白白的与你们的执念做个分割,我要她半丝关系都不要跟你们牵扯上。”张坐把暖炉拢进怀里,张衿选中了卫步,是一个差着辈分的人,而且虽然是外戚,可身上一无官职二无封爵,怎么看自己都舍不得,但是,她喜欢。所以自己同意的速度比卫子夫还要再快上很多,不然两人也不至于现在都不敢回来,皇后不同意,陛下肯定也是不同意的,还不如在外面多玩几年。尤其是当初南宫公主生她那么凶险,张坐实在也不想自己女儿过早的承受那样的痛苦,所以,“如今她有了心仪的人,你总是要知道的,我怕你到时候伤害她,特来跟你做个交易。”

“我怎么会伤害她?”南宫公主气得直跺脚,她就那么恶毒如蛇蝎吗?让所有人避之不及?一个人自顾自的猜测:“难不成,你给她挑了个不堪入目之人,心虚了?怕我怪你?不!你不是拜托皇后了吗?难道,难道她要拿小矜婚事要挟我不管刘陵吗?是不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低微卑贱之人,除了曲媚攀附,就会做这等冷血恶毒之事,她选了谁?卫家?跟卫家有关的人,是不是?霍去病吗?”

“够了!”张坐很敏感的打断她,霍去病对刘彻有多重要,对卫青有多重要,又对皇后有多重要,她是已经都疯忘了吗?在这里大放厥词,是觉得周围不会有人盯着她吗?若是传了一句半句出去,她在宗正那里就讨得了好?

闭了闭眼,张坐压下了翻涌出来的怒气,冷冷的道:“我是来做交换的,你对小衿的婚事不插手,我就让你见刘陵最后一面。”

南宫公主没有犹豫,只是沉默,她仔仔细细的看着张坐,不想错过他每一瞬的表情,良久才试探着问:“怎么见?”

张坐面无表情:“我自然做得到,你先选。”

“我不插手!”

得到回答的速度太快,张坐甚至都没来得及跺掉鞋尖上的雪,嘴角快速闪过一丝嘲弄又被瞬间压平,呵,她还是没有在意,没有在意身为母亲,失去参与小衿最重要人生场合的机会,是个多严重的事情,可真是个遗世独立的公主啊!

“宁良人病逝,刍心主动坦白过往罪行,皇后将她转交给了李息,马上就要去见刘陵翁主对口供了,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安排你见刍心。”

马车晃动,一路疾驰,张坐头一次觉得长安城这么小,路程如此之短,短到等南宫公主一个反悔,甚至是一个犹豫,都等不到。

“程将军安好。”下车了的张坐没有想到,程不识也会跟李息在一起,守着囚笼,站在诏狱门口,而两人似乎就是在等他。

程不识一改嬉笑之态,跟南宫公主行礼后,就拉着他和李息撤步到了一边,经李息简单解释,张坐这才明白始末。

本来是要清查张次公手下的人的,但实在工程浩大,不利稳定,程不识受汲黯之托,前去协助调查,岂料刚开了个头:提携的和被提携的人,真是这世上最大的一场豪赌,他程不识虽败犹荣,因为输了,不是输在没有识人之明,而是输在他没有另外一个人重要,希望张次公能让他手下的人,不要一输再输,刀头舔血来的命,再冷在怀疑和盘问中,该有多冤枉。

多日不开口的张次公就什么都说了,名单给的分外痛快,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给刘陵翁主送一对耳坠,还点名要刍心来拿,去送。

于是一来一回,就在这里等上了张坐,李息分外担心刘陵因为这个耳坠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让南宫公主见不到,到时候刘彻和宗正就得头疼死,还不如听皇后的,让刍心试着解决一下。

所以张坐跟南宫公主,一坐,一站,隔得远远的,在冷风中足足等了有快半个时辰,刍心才出来,带着镣铐,径直往南宫公主处走去。

“怎么样?她好不好?有没有受苦?”

刍心递给她一枝紫玉钗,淡淡道:“翁主要你好好活着,因为只有你会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

只有自己会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

只有自己会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

南宫公主望着手中被把玩过很多次的紫玉钗,怔怔落泪,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只有自己了?

这是什么意思?是刘陵只有死路一条了吗?真的救不回来了吗?刘陵之前连碰都不让自己碰刘隐的遗物,此刻却给了自己她最爱的紫玉钗,是···是不是她已经准备去见刘隐了?她不想活了?

就···就留自己一个吗?留自己一个记得她们两个?

南宫公主忽然往阶上跑去,两步并作一步的、飞也似的往诏狱里冲去,似乎要不管不顾的要找刘陵问个明白。

张坐没有去拉她,李息也没有拉她,程不识还在里面没出来,全场都没一个人动去阻拦她,但是雪天路滑,南宫公主就自顾自的、狠狠的磕在了阶上,这一下似乎特别严重,半天都没爬起来,等到李息看不下去想去搀扶的时候,刍心动了。

一步一步的靠近南宫公主,刍心用轻到不能再轻的动作俯身下去,把沉重冰冷的铁链搁在自己膝上,坐在她旁边,握上她冰冷的手,平静的开口道:“公主,无耳的隐,就是刍心,我比其他人都要了解你们的故事。曾经我也希望做一个独一无二的刍心,做翁主的、淮南的刍心,做那个人如其名的、别无杂念只记起点的刍心。但是,宁良人告诉我,人若是无耳,听不进去这世界上其他的声音,又哪里能找到自己的路呢?找不到自己路,就是看不见未来的路,若是没有路了,又怎么能永远的记得故人与自己曾经共同走过的路呢?”

······

呜咽的声音从南宫公主嘴边破碎的逸出,刍心听了许久,声音一直都很小,闷闷的、尖尖的,像是出生不久的小狗被抛弃后无助的叫声。

但是越是这样的小狗,才越要坚强啊!

“公主,刍心告辞了。”

狂风忽卷,裹挟着冰粒,往诏狱黑漆漆的大门内刮去,刮向那阴沉无底的四方口,刍心没有害怕,只觉得轻松,她终于也做完了自己最后的事情,既然骄傲的人都不愿意收拾自己输了的棋盘,那就让自己来吧!

回头望了望,原本被扫得干净了的长阶上,又覆了一层洁白无暇的薄雪,远处张坐走下车辇,远远冲她点头,刍心笑笑,宁良人当初弃颜八子,选王夫人的时候,说的什么来着?这么久远,她有些记不清了。

不过都不重要了,再多看一眼这世界吧!这应该是她这辈子见到的最后一个白天了吧?可惜,没见太阳最后一面,不过也没关系,前面总有比她更阴黑的色彩,等她去了那里,就是那里的太阳了。

“驾!!”

世事轮回,这一次,竟是张坐登上马车,头也不回的在路上轧出决绝的痕迹,与南宫公主分道扬镳!

这次虽然没有张衿在家,但还有另外一对夫妻造访。

“陈詹事放心,我会照顾好刍心的父母的。”

“张公子办事在下自然放心,只是王夫人父兄也插手了,你要注意分寸,别过分引人注目,等他们若是哪一日怠慢了,你在补上不迟,救急不救穷,您比我更懂这个道理。”

“是,”张坐顿了顿,还是问道:“皇后这几天还是身子不好吗?”

“快了,”卫少儿笑着接话过来,看着高兴得很。

张坐得体的笑笑,没有再多问,轻轻答道:“好,雪化了,我再去请安。”

“子夫···哦,皇后特意嘱咐景福跑了一趟隆虑公主处,我想会有人去接南宫公主回家的。”

“好。”

张坐没有再笑,只是起身喊人去备酒菜,天寒霜滑,难得有客,该是吃上一席热腾腾的汤锅了!

多饮一杯,敬天广地阔!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