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晏云栖第一个反应过来,“快跑!”
他一步上前,推了一把黄允知。
黄允知从方才的惶然中醒来,眼前立马就是尘灰弥漫。
她尖叫起来,开始往远离坍塌的方向、也就是秘密实验室的内部跑去。
弗洛里安随在两人的后面,指挥着逃离的方向。
身后是不断逼近的坍塌声。
空气变得有些浑浊,几人掩住口鼻,但还是抑制不住地发出咳嗽声。
“咳咳咳……最里面,有一个往下方的密道,有暗河,可以直接达到海边!咳咳……”弗洛里安喘着粗气,大声喊道,“对,往左,继续,继续跑!咳咳咳咳咳……”
“为什么……咳咳,这里会坍塌!咳咳咳咳……”跑在最前面的黄允知边咳嗽边问。
弗洛里安没有回答。
晏云栖回头看了弗洛里安一眼,带着想要确认答案的神情。
而弗洛里安微微颔首,肯定了晏云栖的猜测。
爱德华,是爱德华要摧毁这里,掩埋所有的秘密。
前面是一处死路。
弗洛里安没有减缓脚步,叫道:“跳!跳下去!”
“往哪儿跳……咳咳咳……”黄允知问。
弗洛里安冲到一壁墙前,按下了一处按钮,立马,他们眼前就出现了半米见方的一个地洞。
“这……”黄允知刹住脚步,望着地洞内部黑暗无光,无法看见底部,有些犹豫。
但身后的垮塌声已经纷至沓来,卷起的尘灰已经扑到了黄允知的脸上。
“跳!”晏云栖大声喊道,“快啊!”
“嗬……”黄允知长吸一口气,眼一闭,纵身往下跳去。
但只是一刹那,她已经双脚落地。
这个距离并不算高,大约只有两米多的高度。
旋即,晏云栖也跳了下来。
他一落地,感受到了那不是源自于身体动作、而是源自于整个小山丘的剧烈震荡。
当在最后的弗洛里安落地时,紧跟着他身后的,便是砸落下来的一块地砖。
“这里也不安全了,我们赶快走!”弗洛里安领头,一边摸索着往前走,一边道,“现在整个斯诺瓦岛都不安全,我们必须去码头,登船离开!”
“弗洛里安!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说清楚!咳咳咳……”黄允知声音都在发颤。
这一系列不断诡异出现的事情,让她的神经绷得太紧,随时随地都有即将断裂崩溃的可能。这也使她双脚控制不住地开始脱力,每走一步,仿佛都要陷入泥潭中无法再挣脱了。
突然,她感觉胳膊被人拉住,双腿如同被注入了一点力气,可以勉强支撑整个人身体的沉重。
她转头,看到晏云栖的侧脸。
“晏……”黄允知顿了顿,“晏教授?”
“没事,”晏云栖没有转头看她,只是用力拽着她,“这里,这座小山丘快要全塌了,我们得抓紧时间离开……咳咳……”
“到底是为什么?”黄允知喃喃。
她的脚步也没停止,无意识地往前快步小跑着。
“亚伦?特纳依靠精神力,让变异海洋生物咬伤了很多卫兵,这些卫兵自然而然就被他操纵了,就像你和弗洛里安刚才的状态,”晏云栖沉声回答,“我想,爱德华应当是派人暂时稳住了那些卫兵,但他认为,局势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于是下令将这里,将这座小山丘摧毁。而这座山丘是斯诺瓦岛的核心,这里垮塌了,斯诺瓦岛也会沉入海底。”
这些内容,部分是亚伦告诉他的,部分是他刚刚根据现场状况猜测的,但应当是**不离十。而弗洛里安刚才的态度也证明了他的猜想。
在滚入这秘密实验室时,他就看到了好几个人被锁起来的卫兵。他原本打算先找到弗洛里安和黄允知,待离开那里时,再去救那几个卫兵,但没想到垮塌来得如此快,根本没有让人回头的机会。
那几个卫兵,应该已经被埋葬了。
晏云栖不由有些轻叹。
“那我们……我们不是正常人吗?”黄允知声音颤抖,“我们呢,爱德华上将……”
“对,亚伦解开了对所有人的控制,但爱德华不知道,他也不敢赌这个,”晏云栖继续说,“对爱德华而言,不能留下隐患,其他都不重要。”
黄允知咬紧了唇。
不过,即使知道了真相,她最为敌视与仇恨的,依旧是亚伦,依旧是那只夺去了她丈夫和孩子生命的人鱼。
在黑暗中摸索走了近十分钟,身后那些垮塌的声响逐渐变小,耳边终于传来了海浪的声音。
以及船只的汽笛声。
这应当还没有到一个小时,爱德华的船要提前启航了?
弗洛里安率先从一处隐蔽的石缝间挤出来,扑面而来的便是已经变得有些狂烈的海风,将他浓密的黑发吹得上下乱舞。
再回头看去,小山丘已经坍塌了绝大部分,浓密的尘灰还没有完全消散。
脚下的地面还在继续地颤抖,相信第二轮的垮塌很快就会继续。
遥遥的港口处,随着船只启航的汽笛声停了下来,船只缓缓地驶离了码头。
没来得及登上船的人站在码头上,模糊不清的咒骂声随着海风传入了三人的耳中。
“来不及了……”黄允知喃喃自语。
他们仨要赶到码头还需要花费几分钟时间,根本没可能再登上那只船。
在他们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很快,载有爱德华的那艘船只消失在了黑暗大海的深处。
三人在快步走向港口的过程中,地面又开始了一阵猛烈的颤动。
这一次颤动似乎并不是因为小山丘内所安装的□□而导致的,更像是从地下、从海底传来。
晏云栖知道,这是斯诺瓦岛自身坍塌的开始,它的底部由于人为的爆炸而脆弱,由于脆弱而沦陷。
很快,这座被人类发现、开发、使用了许多年的岛屿,将彻底消失在大西洋,彻底消失在人类的地图与历史之中。
“还有其他的方法能离开斯诺瓦岛吗?”黄允知跟在弗洛里安身后,追问道。
此时他们已经靠近了港口。
码头处还有十余个人在那里,有人手足无措,有人破口大骂,有人放声大哭,每个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命运而感到绝望。
弗洛里安是直属于爱德华的。有人认出了他,指着他冲了过来,手脚相加,咒骂不停。
但弗洛里安没有动,鼻血流了下来,他抬手擦了擦。
现在所有的怨气必然都是指向他的。这些人过去对他有多尊重,现在就会有多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