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晏云栖睡得并不安心,他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直至接近凌晨的时候,才勉勉强强睡着。
但很快,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浑身发冷,但却是一头大汗。
他刚才做了一个梦,真实到可怕的梦。
梦里,身形如同骷髅的黄允知一刀一刀地在她手腕处划开着皮肤,血液缓缓从手腕处滴落下去。
而地上,躺着人鱼亚伦。
黄允知的每一滴血都滴在了亚伦身上,像是强烈的腐蚀剂,让他的鱼鳞一片片损毁腐烂,他痛苦得剧烈挣扎。
“这个梦……”晏云栖用右手的拇指和中指重重地捏着两侧的太阳穴,虽然已经完全醒了,但内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是黄允知会伤害到亚伦吗?可是,亚伦已经自由了,不可能再回这个地方。
而且,怎么会是黄允知伤害亚伦,她和亚伦之间又没什么深仇大恨。
不过,这只是梦,过多的解读也许是没有意义的。
晏云栖又在床上躺平。
此时,外面的天色依旧半黑半昏,整个住宿区一片安静,所有人都还在沉眠中。
过了好半晌,他依旧没能再度入睡,看了看放在床头的怀表,再过两个小时就天亮了,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起床穿衣洗漱,随后离开了房间,向着实验楼缓步走去。
此前斯诺瓦岛上被损毁的部分,主体工程已经差不多修复完毕了。
晏云栖准备回自己的实验室检查一下一些那些正在进行的研究状况。
这个时间的天边已微微泛起了一点白,但由于岛上树木众多,走在路线,还是感觉周围光线暗淡。
晏云栖依循着走过无数遍的记忆,一路上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障碍,很快便到了实验楼,回到了属于他和弗洛里安的实验室里。
可刚进实验室,他就觉察出了一些不妥。
那四十二条腿的鳗鱼、没有尾部的海马、外伞面呈明显骨骼化的水母都还好好地待在各自的水缸里,但长了鳞片和尖牙的海星却被放到了操作台上。
要知道,他和弗洛里安对那只浑身眼睛的比目鱼的研究还没明显的进展,还没有过对下一只海洋生物的解剖工作做可行性分析。
那究竟是谁把这只海星取出来了?
晏云栖满腹疑问,凑近了那只海星。
这一眼后,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猛退了几步,一下子撞到了身后的操作台上,腰上一阵闷疼。
而这一疼,也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推了推眼镜,再度小心地上前,直接看向了那海星的牙。
海星尖锐的牙齿上有清晰的、新鲜的血迹,还有一些似乎是肌肉组织状的细碎东西挂在牙齿上面。
这丝丝分明而带血的组织,像极了未熟透的牛排。晏云栖想起这一晚自己刚在餐厅吃的牛排,一股奔涌的恶心感瞬间充满了他的喉头,差点就吐了出来。
毫无疑问的是,有生物被这只海星咬了。
而也几乎是这同一时间,晏云栖脑海里清晰地勾勒出一个人的影子——
弗洛里安!
这间实验室是独属于他和弗洛里安的,其他人若要进来,还必须得通过层层上报才能拿到备份的钥匙。这个过程非常复杂而麻烦,而且要是真有人要进来,他也不可能不知道。
昨天在吃晚饭的时候,弗洛里安就表现出了对变异生物咬了人类之后、人类血液会不会出现奇怪的状况的极大兴趣,反复在询问哪里可以找到被变异动物咬过的人类。而他告诉弗洛里安,黄允知肯定不会把自己的血液交给其他人,弗洛里安表面上是放弃了,但保不齐他只是表面上放下对此事的探究,实际上依旧充满了浓烈的兴趣。
这实验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晏云栖无从猜测,但直觉得认为那肯定不是好事。
随后,晏云栖又在实验室里找了许久,想多得一些线索,但没有更多的收获。
旋即他冲出了实验楼,跑到了住宿区那套属于弗洛里安的屋子,一边敲门,一边大声地喊弗洛里安的名字,但一直没有得到响应。
倒是与弗洛里安相邻几个房间的人都被敲门声惊醒,睡眼惺忪地纷纷探出头来查看情况。
晏云栖连忙问询那几人有没有见到弗洛里安,但遗憾的是,他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
思考了一阵后,晏云栖敲开了克劳的房门。
克劳一头乱发,满脸乱七八糟的胡子,带着一副宿醉之后整个人都不清醒的模样。
见是晏云栖,克劳努力地打起了一点精神,口齿有点含糊不清地说道:“晏教授,你这大清早的……怎……怎么了?”他边打哈欠边问。
晏云栖捡重点问道:“克劳,昨晚你们几个喝了酒之后,弗洛里安回来了吗?”
“当然,”克劳又是一个哈欠,“我们一起回来的,不过……他和黄……黄教授……都在楼上,你问问……黄教授啊。”
看来是不清楚后续的情况了。
克劳关好门后,晏云栖终于还是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准备去找黄允知问问情况。
在他刚敲了两下门时,黄允知开了门。
她穿着丝绸睡衣,瘦削的身子让这睡衣显得空空荡荡。黑却枯燥的头发披在肩上,有种诡异妖冶的感觉。
“晏教授,”黄允知开口,“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