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翻车实录 第18章 第 18 章

定下约定之后，宁海就与猗窝座道别离开了。他带着失而复得的发梳回到自己家中，路上还想着猗窝座的事。一个月内做到自己说的那种程度并不简单，困难的仿佛开启了地狱模式。

但是只要是游戏，不论多难都必然有通关的方法，宁海早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做。

猗窝座一个月的饭是做定了。

宁海都已经再思考后续要怎么加好感了。

他脸上带着思考的神色和微微的笑意，穿过并不好的路况。在距离家还有几百米左右的路程时，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

和他住的很近的人，此刻本应该在破旧的屋子里睡觉，深深沉浸在梦乡里。可是他们并没有这样，而是在破的不能再破的屋子里，用眼睛看着外面，看着宁海。

有什么不对。

宁海意识到这个，转头对上某个人的眼睛。

那是个长得相当丑陋的少女，由某个游女生下后被抛弃在这一带，从来没有哪个人找她去做游女，她就像杂草一样被遗忘在这里。

她饿的皮包骨头，为了填饱肚子去自己寻找客人，又往往无功而返。常常偷偷嫉妒又向往地看着梅的脸，对宁海，则少了一份嫉妒。

这名丑陋的少女被宁海注视后，没有向其他偷偷张望的人一样飞速躲开，而是站在原地和宁海对视了很久，好像在享受这短暂的被注视的时刻。

然后她慢慢张开嘴唇，声音低弱地说了一句什么。“……”

这个距离，大多数人是听不见的。

但宁海听见了，她说的是“不要回去”。

为什么这么说？

家里有什么埋伏吗？

如果只是独身一人的话，宁海此刻一定会好好考虑这句话的分量，想着要不要先离开吉原了，反正这里也不是什么多么令人留恋的好地方。

但是……

但是，他家里并不只有他自己。出门之前，太郎在他的要求下躺着睡觉，梅守在太郎身边。

如果家里出了什么事情，那么太郎和梅怎么样了？

不弄清楚他们的状况，怎么可能会想要离开呢？

宁海看了看家的方向，走向那名面貌丑陋的少女。“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少女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往后缩了好几步，她好像想要跑了，可是看着宁海看着她的样子，又不舍得跑。

太受忽略的人，连被身上带着光彩的人注视都是难得的高光时刻。

“你……京极屋……”貌丑的少女咕哝出这样的词语，最后认真地看着宁海。“快逃走吧。”

少女情真意切地劝说着宁海，他们这样的小虫子，不足以对抗京极屋，那对他们来说是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

“谢谢你，但请你告诉我一件事。”宁海的目光直视着少女，并没有因为她的丑陋而产生闪避或轻蔑。“我的兄长和妹妹……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少女：……

少女沉默了片刻，半转过身。“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不问还好一些。”

“不问只是逃避，但逃的了现在，逃不了以后。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请你告诉我，他们是不是被京极屋的人抓住了？”

少女转过头，看到宁海的神色相当肃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这种表情她从前没在宁海身上见过，也没在这里住着的任何人身上见过。

宁海的年纪明明比她小，可她这一刻却仿佛透过青涩的躯壳看到了一个成熟的灵魂。

少女将这种敏锐的直觉归为错觉，看着宁海的脸，很久没有说话。

看着这样表情的宁海，其实少女想告诉他他想知道的答案。但是想到京极屋的可怕，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宁海去送死。

宁海跟着她沉默了片刻，看向家的方向。“看来是被抓住了。”

不然的话，少女只需要说他们没事你快点也跑掉就行了。

宁海抿了一下嘴唇，对少女说了一声谢谢，毫无留恋也不见犹豫地向着原本要回去的地方而去。

少女愣了一下，发狂地追出来，猛地拉住宁海的衣袖。“你不能去！你会死的！”

这是她今天……不，这是她有生以来做的最有勇气的一件事情，要知道她拉住宁海让他快逃的事如果被京极屋发现，也许她明日就会成为河中的一具浮尸。

像她这种命运的人，没有人关注，没有人在意，消失了也不会有谁会去纪念。

那一刻点燃了她勇气的也许是对美的向往。

很难说清楚宁海给她的感觉，他就仿佛天上的光辉落在地下凝聚而成的人，带着一切她不能形容不会描述的美。

宁海动作轻柔地按住了她的手腕，慢慢地引着她松手。“人固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少女带着眼泪摇头，“你说的这些我不懂，但我知道你会死的。”

卑微貌丑的少女，没有得到教育的机会，认识的字比猗窝座还要少。追捧汉学的公卿们或许能听得懂宁海的意思，但她真的是一个字也不明白。

宁海可以推开她直接走，但是他并没有推开这个忍着恐惧跑出来的丑陋少女，而是将话转化成了简单但坚定的句子。“我必须去。”

丑陋的少女看出了他的坚定，慢慢松开了手，满脸眼泪地看着宁海，像看着即将凋零的花。

“你等一等。”她对宁海说。

接着她转身跑回屋子里，拿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宁海看到上面有一个个的豁口。

“我没有刀。”少女将镰刀递给宁海，镰刀上的锁链发出细碎清脆的响声。“我只有这个，送给你，你要平安无事。”

上层的公卿可以追求名刀，底层的贱民甚至难以拥有农具。

“这对你来说应该是很贵重的东西。”宁海接过了这把镰刀，擦掉了少女脸上的眼泪。“我会安全回来，然后把这把镰刀送还到你的手上。你要满怀希望地等着，不要为我而哭泣。”

宁海将刚刚失而复得的发梳给了这名少女，“这个东西请你帮我保管，我回来还镰刀的时候会从你这里取走的。因为很贵重，所以我一定会回来取的。”

宁海说完，握紧手里破烂的镰刀，向着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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