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战争结束后,很快就入了冬。
有鱼饭店顺应时节,在门口支起了一个烧烤摊子。
余安乔提着一箩筐鲜活的生蚝来到烧烤摊前,遇到有熟客与他打招呼。
“余老板,这又是什么新样式?”
余安乔把炭火点燃,拿出一个生蚝撬开壳,肥美的蚝肉反射出晶莹的光。
随后余安乔在蚝肉上撒生姜、蒜末,滴几滴香油,放在炭火上炙烤,蒜香顿时绽开。
“炭烤生蚝,来一份吗?”余安乔笑着招呼那名熟客。
身为海边人,熟客自小喜爱各类海味,生蚝吃过不少,他早已按捺不住,点头,“来一份,不,两份!”
“好,稍等。”余安乔又在烤架上加入几个生蚝,“一份两个,两份四个,一共二十文。”
熟客面露惊讶,有些不快,“这……怎么如此贵?”
余安乔并不见怪,他对炭烤生蚝的魅力很有信心,直接表示:“如果觉得贵,可以只要一份尝尝鲜再决定。”
熟客犹豫起来,他身旁有个人闻着香味儿也来了。
这人是镇上布行的掌柜,不差钱,听到这炭烤生蚝的价格,眼睛都不眨,要了三份。
熟客看别人这般出手阔绰,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默默闭上嘴,等待自己的两份炭烤生蚝。
很快,生蚝烤好上桌,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让熟客和布行掌柜齐齐吸了口唾沫。
生蚝一吸,入嘴,嫩得几乎立时就要化开,随之在舌尖爆开的是蒜香与油香,带了一点生姜的辣。生蚝独有的醇香微甜在这之后纷至沓来。
熟客一不留神就吃了两个,还没品过味来,就发现只剩下一份了。
这时他不再后悔自己要了两份生蚝,相反恨不得能再来一份。
布行掌柜的也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两份下肚,还不餍足,又要了两份。
炭烤生蚝意料之中受欢迎,余安乔心中满意,手上干活更快。
一个上午,小小摊位前来了一批又一批客人,全部尽兴而归。
一箩筐生蚝很快见了底,一个客人还要追加,余安乔只能遗憾地告知他:“卖光了,明天赶早再来吧。”
卖完炭烤生蚝,余安乔捧着一上午赚的银子回店里,心中在盘算一件事。
现在店里越发忙起来了,自个儿又多了个生蚝养殖基地要照管,实在是分.身乏术,必须要再找几个人帮忙。
海边养生蚝的地方虽说有大皇兄派的人来照管,但每日运到店里也需要专人,否则自己天天跑一趟太累了。
余安乔心中属意傅大成,他家住扁舟村,离海近,又每日要来镇上店里做工,身强力壮,刚好能胜任此份工作。
于是余安乔立即叫来傅大成,把这件事和他说了,问他的意思。
傅大成二话没说,拍着自己的胸口,“东家有什么事尽管交代,我就是干活儿的,自当尽力。”
可余安乔并不准备让他白走这一趟,“我给你加工钱,你每回运一次,提十文钱。”
傅大成连连摆手推辞:“不用,东家给我的工钱已经够了。”
“一码归一码。”余安乔珍惜傅大成的实诚,更要好好对待他,“你就安心拿钱吧,也是你平时干活儿实在的奖励。”
傅大成心中动容。
之前他在码头搬重物,每天累得如老黄牛一般,还随时有被货物砸死或是掉进海里的危险,每日都只能拿到十几文不到的工钱。
如今余安乔只是让自己看店,再加早晨运送那一点子生蚝,就给出如此丰厚的报酬,傅大成感动,也更加坚定要为东家办实事。
“东家!”傅大成一个威猛汉子忽然眼眶红红,对着余安乔,“你真好!若我是娘们,或者有妹子,一定让她嫁你!”
余安乔一个激灵,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诶,不对,东家你好像是哥儿来着……”傅大成挠了挠头。
正在傅大成准备“以身相许”之前,傅涯回来了。
余安乔看见他,眼神一亮,忙叫他:“傅涯,你下学了?”
傅涯走过来,在余安乔身旁坐下,摇了摇头,“今日向老师告了假。”
虽话中说是告假,他神色却并不轻松。
余安乔看出来,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傅涯说着,眉头皱得更紧。
余安乔仰着头,一双大眼睛望着他,等待他说下去。
对上这样的目光,傅涯无奈,看了一眼傅大成,傅大成识趣地起身离开。
而后傅涯才说:“不过是刘氏,她今日忽然找到老师,说我已经有许久没有回家去看过他们,他们很想念我,希望老师能放我一天假。”
余安乔乍一听,只觉得奇怪,渐渐才品出其中意味深长。
刘氏再怎么说都是傅涯的母亲,她亲自跑到私塾去找赵为继,说傅涯长久不归家,几乎算是明着在控诉他不孝了。
读书人最重名声和孝道,这种事,被赵为继和私塾里其他人知晓,只怕是要对傅涯产生不好的影响。
可之前分明是说好了的,傅涯专心读书,可以不侍奉父母跟前。
余安乔气愤:“她怎么这样!”
傅涯无奈叹气,反过来宽慰他:“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老师多少知道我家中的情况,不会责怪我的。我今日回去一趟也就是了。”
“你总是这样!”余安乔拍桌站起来,“就你一个人回去,肯定会被那个女人欺负,不行,我跟你一起。”
傅涯脸上露出笑意,却说:“这,你还有店要照看,会不会走不开。”
余安乔一摆手,“店都不重要,何况有林秋和夏潜盯着,现在后厨还有张叔,不需要我的,我跟你去。”
听闻此话,傅涯心中暖意渗透,当然答应带他一起回家。
二人收拾一番,回到扁舟村。
为了不招惹旁人说闲话,余安乔还提了一筐子生蚝,让傅涯带上。
因着这一筐子生蚝,二人进傅家门的时候,受了刘氏好大的笑脸。
“哎哟,回来就回来嘛,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快坐。”
刘氏给二人拿出两张椅子,忙把生蚝拿走,收进了厨房里。
等刘氏从厨房回来,傅涯问:“爹呢?”
他想赶快去见过父亲之后就能离开。
结果刘氏笑呵呵地回答:“他还没回来呢,你们先坐着,我灶头熬着汤呢,等过会儿就能吃饭了啊。”
说完,刘氏奔忙的身影又闪进了厨房。
傅涯和余安乔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见了不解。
刘氏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怎么还留他们吃饭?
傅涯坐在椅子上,垂首沉思,大拇指划过食指,忽然抬眼。
他起身,对余安乔道:“我去方便一下,你就在这儿坐会儿。”
余安乔点头。
傅涯抬腿向房后的茅厕走去。
然而快走到茅厕时,他转了一个方向,从房后绕了一圈,来到了厨房的后门。
他探头看过去,发现灶上的确坐着一锅汤,而刘氏正偷偷摸摸地打开锅盖,往里面放了什么。
放完那粉末,刘氏用勺子搅拌均匀,接着盖上锅盖,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叹气念叨着:“罪过罪过。”
傅涯将这一切收入眼中,不作声,悄悄回了前院。
一个人坐着实在无聊,余安乔看见傅涯回来,冲着他笑了一笑。
傅涯回以微笑,但转瞬,眼中划过一道歉意的目光。
半个时辰后,傅远至回来了,刘氏的饭也做好了。
刘氏在院子里摆开一张木方桌。
她今日炒了好几个菜,都带着荤腥,可以说是大摆宴席了。
傅远至见了桌上的菜色都很满意,比平日多吃了一碗饭。
等吃过饭,刘氏提起了汤。
“我专门用黄鱼炖了很鲜的汤,涯儿、乔哥儿,我给你们盛一碗去?”
傅涯转头看向余安乔。
余安乔本来就不想吃刘氏的菜,和傅涯对视一眼后,想起刘氏之前做过的事,更没胃口了。
他便摇了摇头,“算了,我不喝。”
刘氏笑容僵在脸上,看向傅涯。
傅涯将碗捧起,递给刘氏,“劳烦了。”
刘氏顿时喜笑颜开,“不妨事不妨事。”
“咳咳。”傅远至咳嗽两声,手指点了一下自己的碗沿,暗示自己也要喝汤。
不料刘氏直接对他说:“这是给孩子们专门熬的汤,只有一点,你别喝了。”
傅远至眼睛一瞪,还没来得及发作,刘氏便已经拿着碗前往厨房,为傅涯盛汤。
她很快端着一碗奶白色的浓汤出来,递还给傅涯,“小心烫。”
傅涯彬彬有礼地接过,吹了一口,在刘氏殷切地注视下,喝下了汤。
另一边傅远至还在闹脾气,“这个家如今到底是谁当家做主了,连碗汤都喝不得!”
刘氏暗骂这老家伙急着送死,面上也不客气,直接呛声:“汤没了,你要喝,我去给你兑碗冷水。”
“岂有此理!”傅远至气得拍桌子。
眼见得饭也吃完了,礼也送到了,夫妇俩又要吵起来,余安乔实在不愿继续呆着。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要回镇上,明日傅涯还要读书呢。”余安乔道。
刘氏看他们站起来要离开,假惺惺地送到门口,“慢走啊,下次再回来吃饭啊!”
余安乔停下步子,面对她,直言不讳道:“婶子,我不希望你再去赵宅找傅涯了,他要专心读书,这是我当初给你们那颗珠子、安葬傅洲时说好的条件。”
没成想他小小哥儿有如此气势,刘氏缩了缩脖子,反应过来自己被小辈压制后顿觉丢人,脸红脖子粗地应了一句:“嗯……”
余安乔这才罢休,带着傅涯回了有鱼饭店。
就在他们刚迈入饭店的刹那,傅涯“扑通”一声,直直坠落在地,竟是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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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忽然中毒晕倒的傅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