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漂流日记 第3章 第 3 章

阿丽娜在一阵食物的鲜香中醒来，苏醒的意识除了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那些可怕的记忆也随之醒来。她记起自己在暴风雨里没能抓稳爸爸给的绳子，在船屋被海浪掀起时掉进了海里，听到妈妈的尖叫声后就被拍进了海水里，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自己飘在海面上，四周都是汹涌的波涛，她按照哥哥以前教她的，只能紧紧抓住附近的一块漂浮的碎木板，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饥渴中又失去了意识。

阿丽娜以为自己会死掉，就像是以前暴风雨里落入深海的不幸的人一样，失去意识前她一直在为不能见到爸爸妈妈和哥哥而伤心，又盼望着真的如同古德瑞爷爷说的那样，仁慈怜悯的海神会叫鱼兽们（海豚）将坠海而死的人的灵魂带回到亲人身边。

她现在又一次醒来，却能感觉到肚子里灼烧一般的饥饿还有身上的酸痛，可以呼吸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阿丽娜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她看到木头在头顶排成一排做成的简易屋顶，扭头看到明亮的火光，火堆旁边坐着一个男人，食物香味也从那里飘来。

阿丽娜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嚎叫声，吓得她睁大眼睛，看见那个男人转过头来，顿时惊慌失措地试图躲起来。

阿丽娜看到男人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用一条满是伤疤的手臂取了一条小鱼放到她面前，然后只是温和地看着她。

阿丽娜想到应该是这个人救了自己，但爸爸说过，除了船屋上的族人，外面的人都不能相信……阿丽娜看着面前那条香喷喷的烤小鱼，咽了一口口水。

纠结许久，阿丽娜见男人又转过身去拨弄火堆，咬咬牙抓过那条小鱼塞进嘴里。热乎乎的软嫩鱼肉落尽肚子里，让阿丽娜感到一阵满足，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那条不大的鱼。等她放下木签，又看到那只宽大的手递过来一条鱼，男人的眼睛在火光照射下亮晶晶的，舒展的眉眼显得很是快乐和温柔。

阿丽娜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条新的烤鱼，然后继续撕扯鱼肉填饱肚子。她吃过一条鱼后，肚子没有那么饿了，这让她有了心思去看这个陌生人。

这个人似乎比他的爸爸年轻一些，又比他的哥哥年长一些。头发黑黑短短的像是那些黑色的海胆球，皮肤也比其他族人白，她的妈妈都没有这样白。在阿丽娜看来，男人里爸爸最好看，然后是哥哥，再然后是族里的阿伦特。这个男人可以排在阿伦特后面，他的眼睛和黑珍珠一样清亮，轮廓和妈妈一样柔和，不像族长那样看起来凶巴巴的。

这个男人有宽阔的脊背，手臂很饱满，可是上面遍布着许多白色的伤疤。阿丽娜想着，这个人肯定受过很多伤，他也一定是个坚强的人。阿丽娜看到自己小腿上的伤口，扁扁嘴巴，她已经感觉到伤口的疼痛了……但是阿丽娜要坚强！

阿丽娜又看向男人，他正在煮一个大蚌壳，他往打开的蚌壳里加了椰果汁、果肉和红依藻，空气中的香味也随之发生变化，变得更香了。阿丽娜见过祭礼上古德瑞爷爷煮鱼汤，大家都能分到一小口汤，或许男人是在煮蚌壳汤？

蚌壳里的汤很快沸腾，咕噜咕噜冒着泡泡，阿丽娜见男人用叶片窝出一个小勺用木签从靠近边缘的穿过，舀出一些汤汁尝了尝。阿丽娜看着也咽了咽口水。

然后男人拿出一个叶子制作的小碗装了一碗汤又递给了阿丽娜。阿丽娜惊喜地看着这碗汤，又有些犹豫，怯生生地问：“真的给我喝吗？”

男人朝她眨眨眼睛，没有说话，只是又把汤碗往前递了递。

阿丽娜接过叶子碗，吹了吹汤面的热气，浅浅地啜饮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汤里有些咸味，但也有椰果的清甜，红依藻的味道和蚌肉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有些腥味却不难闻。

阿丽娜灌完了一整晚蚌汤，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看见男人也在一口一口地喝汤，目光不自觉的带了些渴望。

男人注意到她的目光，似乎有些犹豫，阿丽娜不希望自己的贪吃惹恼了对方，只好收回目光。却没想到男人拿过她手里的碗，装了些汤又用木签夹了些红依藻和蚌肉后又递还给她，阿丽娜开心地接过碗，大声地说了一声“谢谢”后继续享用的美味晚饭。

阿丽娜再怎么能吃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吃过第二碗后就感觉饱了，拒绝男人继续投喂，坐在原地看男人把剩下的食物都吃完了。阿丽娜胆子稍微大了些，妈妈跟她说要牢记别人的恩情，这个人从海上救了自己还分给她宝贵的食物，长得又好看，阿丽娜觉得他应该是个好人。但是她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找到爸爸妈妈，她也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继续收留她，一切都是未知的，这让阿丽娜感到恐慌。

犹豫了一会儿，阿丽娜小声地说：“我叫阿丽娜，谢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

……

阿枫这才发现另一个问题，他和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之间语言并不相通。他听小女孩重复了一遍，仍然无法得知其中含义，见小女孩因自己久久没有给出回应而害怕起来，阿枫叹了口气，只好温和地说：“我听不懂。”

小女孩愣了一下，又说了些什么，阿枫指着自己的耳朵轻轻摇摇头：“我听不懂你的语言。”

女孩有些茫然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拿小手指着自己胸口说了一个词。这个单词在之前阿枫听她重复过，意识到可能是女孩的名字，便跟着重复了一遍。见他重复，小女孩明显高兴了许多，然后指指他的胸口，意思是询问他的名字。

“阿枫。”阿枫指着自己的胸膛说，小女孩跟着他叫了一声，阿枫点头回应她。

小孩子的心思是直白的，尽管语言并不相通，通过比划两个人也能完成基础的交流，阿枫也跟着小女孩阿丽娜学习起当地的语言。

一大一小相处了几日后，阿丽娜彻底接纳了阿枫，见识到阿枫用异能帮助她愈合腿上的伤口后，一直用极为崇拜的目光看着阿枫。等伤口痊愈，阿丽娜恢复了小孩活泼的天性，平常也十分懂事地跟着阿枫采集觅食，阿枫也从阿丽娜那里获知了许多当地动植物的知识。

阿枫用大蚌的一半蚌壳磨出了一把小刀，不过蚌壳质地并不适合用于用力劈砍，于是这把刀只用来处理食物和小的原材料。他又花费了数日的时间打磨出一把勉强能用的石斧，当成武器。

教会阿丽娜用藤蔓编制背篓后，阿丽娜每日帮助他进行一些编织和木料晒干的工作，偶尔和阿枫一起去安全的水域进行采集。由于生火消耗的木头太多，每隔几日攒够材料才能生火做饭。好在阿丽娜恢复后对生食接受良好，她告诉阿枫以前她和族人们在海上很少能够生火，多数时间吃的都是生食。

熟悉之后，阿枫才发现阿丽娜还是个小话痨，晚上只要两人在树屋里做工或休息，就会滔滔不绝地和他讲家里、部落里的事情，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当然阿枫也愿意听她讲，尽量用自己的散装当地话回应她。

阿丽娜对于阿枫的来历也十分好奇，时常追问他：“你来自哪个部落？为什么会一个人在岛上？”阿丽娜想着阿枫这样好的人肯定不会被赶出部落，或许是和自己一样在暴风雨里落入大海被冲走了。

阿枫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释自己的来历，加上他对语言的掌握并不深入，只能简单地说：“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脑海里闪过许多思绪，又很快在他的克制下如落入深海的种子，沉寂下去。

“你的家人呢？”阿丽娜想起来自己的家人，刚刚的快乐消退了很多，这些天来压抑的思念让小姑娘鼻头开始微微泛酸。

阿枫自然注意到她不加掩饰的低落，伸手摸摸阿丽娜的额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缓缓地说：“我的家人，离开了……找不到了。”

阿丽娜抬头看他，他们都失去了亲人，此刻是彼此唯一的依靠。阿丽娜感觉到阿枫身上的悲伤，它是浅淡又连绵的，就像是霞云花的花香一样。阿丽娜扁扁嘴巴，眼泪几乎在眼眶里打转了。

阿枫用手指刮刮她的脸颊：“不哭，我陪着你。”

阿丽娜抱住他的手臂，小猫似地蹭蹭：“你像我的哥哥，又像我的爸爸妈妈。”

阿丽娜喜欢哥哥，哥哥会带她玩耍，给她抓好吃的鱼，保护她，还会很耐心地教她所有生存的技能，陪她练习捕猎和游泳的技巧，虽然时常会捉弄她，但是没有比他更好的哥哥了。她喜欢睡在妈妈怀里，妈妈会做好吃的，会给她缝补衣服，也会在她哭泣时陪伴她。爸爸则为了打猎总是很忙碌，他对哥哥和自己也很严格，希望他们都能快快掌握生存的技能，会在所有危险来临的时候保护他们，因此身上有很多的伤疤。

“我喜欢海螺，哥哥和妈妈会帮我找很多好看的海螺。”阿丽娜摸摸空荡荡地胸口，那里原本挂着哥哥给她的大海螺，“原本我有一个白色的大海螺，它有六个犄角，长着星星一样的蓝色斑点，我叫它星星螺，还能用它吹出很大很大的声音……我掉进海里的时候好像丢失了。”

阿枫思考了一下：“我记得，湖泊边缘有海螺，明天我们去挖海螺怎么样？”

阿丽娜眼睛一亮，但又有些犹豫：“可是，那里有大爪蟹，它们很凶。”她不希望阿枫因为帮她找海螺而受伤。

阿枫轻轻拍拍阿丽娜的肩膀，宽慰她：“我们制作了很多工具，能打败大爪蟹。”大爪蟹就是此前阿枫遇到的巨蟹，这段时间阿枫又磨制好些石块，固定在粗树枝上做成简易的石器，配合上之前编制的渔网，阿枫已经想好怎么对付那些大爪蟹了，“阿丽娜在远一点的地方等我，会害怕吗？”

阿丽娜咬咬嘴巴，最后鼓起勇气：“不怕！”

“好姑娘。”阿枫笑起来，又摸了摸阿丽娜的脑袋。

阿丽娜嘟嘟囔囔：“要是阿伦特在就好了。”

“阿伦特是谁？”

阿丽娜：“他很厉害，是***，能杀死很大的猎物。”

有一个词汇阿枫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也没放在心上，估计是指这个阿伦特很厉害的意思，于是说：“以后能见到这个厉害的阿伦特就好了。好了，我们该睡觉了。”

阿丽娜乖乖躺倒阿枫身边，盖上自己的叶片被子，小声道：“他厉害，但坏坏！老是捉弄我！”

阿枫轻笑一声，轻轻拍打阿丽娜的背部哄她睡觉：“这样啊，那我们到梦里去教训这个坏坏的阿伦特吧？”

“好。”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