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这座城市第不知道几次报案了,往年都是因为没有尸体,现场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痕迹,周边人员也都大大小小排查过,仍没有任何进度,又因为警力不足,也就慢慢变成了一桩桩悬案。而这一次却与以往不同。
这次,是一具完完整整的尸体。
季远高挑的身躯从围观的人群中快步走出,一边戴上橡胶手套,一边询问法医现场勘察。
“季副队。”“季哥!”
季远是警局新上任的刑侦队副支队队长,芳龄二十八,在队内名气广泛。不论是效率,智商还是颜值,都在一众“秃顶”中脱颖而出。
“死者状况如何?”季远解开尸体的衣服,眉头皱了皱。
“报告副支队,家属已认回尸体,死者名为李平,皮肤发紫,出现掉发变白,尸体呈现水肿红斑,并没有发现伤口,判断为中毒死亡。”
“家属口供给我,让法医送去尸检然后把报告给我。”
助理允南初飞快地记录下法医的分析,随后把审问记录递给了季远。
痕检员已经去过了死者家里,根据口供来看,死者生前并未招惹过其他人,并且人缘极好,几乎半个镇的人都认识他,家有一妻一女,生前也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怪事突发后,平常就是早上捕鱼,晚上有时候跟几个离得近的兄弟喝喝酒,聊聊天,要么就是待在家里帮着干点活。而案发当晚,李平也跟那群人去喝了酒,并且一夜未归。
季远来的路上观察了一遍这里的地形。
岔路口多,并且多处地方没有监控,路灯长久失修,只能发出一些微弱的光。李平家门前是个下坡路,发现尸体的位置是在中间台阶的部分,再滚下去一点就是隔绝海岸的防护栏。
凶手想要在黑漆的夜晚悄无声息地杀掉一个人并且抛尸大海简直易如反掌。
可偏偏,死因又是中毒。
这无疑是给案件的难度更上一层。难道会是意外吗?还是刻意这么做?
季远又回到了尸体摆放的位置,模拟李平可能走的路线走了一遍,接着把允南初喊了过来。
“在,季哥,您发现什么了吗?”在一旁安抚家属的允南初小跑过来。
“当晚跟李平喝酒的那几个人的笔录给我。”
“刚做完,给您。”
季远伸手接过,接着头也没抬地说:“一会再跟我去一趟死者家里。”
根据三人的口供,离得最近的邻居陈毅说自己当晚接到了媳妇的电话回去带孩子,另一个领居赵涛说他喝的太醉,没注意到李平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在路口就分开了,并声称是吴杰送李平走的是同一条路。而吴杰却与前两个人相反,他说自己因为家中老人突然生病,早早回去了,并提供了在医院的照片。
这么看来,他们三人中可能有人在撒谎。
“季哥……你说那个赵涛是不是挺可疑的。”允南初垫着脚在一旁看着。
季远是全队最高的一个,比允南初还高出一个头。
“我建议你回警校再读几年。”
并且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
“在没有决定性证据前,所有人都是可疑的,要是光靠口供就能看出来哪个是凶手,那就真厉害了。”
是一个穿着法医服的女生从后面走出来。
“啊,还是半夏姐说话好听呢。”
季远“呵”了一声。“那你就去帮她搬尸体去。”
听到这个的凉半夏两眼放光。“好啊好啊,我正想说谁帮我搬一下新看见的尸体呢。”
“也是中毒?”
凉半夏用手指比了一个错误的手势。“是他杀。尸体都泡成巨人观了,应该死挺久了,要不是小梦非要趴栏杆那感受大海的空气闻见那股死味,还得晚几天呢。怎么说,您来搬?”
“你们法医部这么缺人?叫允南初去。对了,记得把河里那个的尸检也给我,那人卖给你了。”季远合上笔录,直向李平家走去。
“收到!初初,你们队长把你卖给我了,来跟半夏姐姐去搬尸体吧!”吓得不轻的允南初只能跑步跟上季远的步伐。
这个镇里的人装修都很统一,标准的一厅两室,有一个公共厕所。
李平的家都围上了警戒线,季远套上鞋套,长腿一下子跨了过去,走向“李平”的卧室。
抽屉床底甚至角角落落都已经被痕检员翻过,季远却直觉不对。
这人的卧室过分整齐了。房间布置简洁,没有窗户,并且还有一个小型的书柜,里面的书籍都摆放地整整齐齐,门口挂着一套渔具。
有使用过的痕迹,却不像是用来捕鱼的,因为它已经坏了。
季远又去了李平父母的房间。一叠叠被褥堆在衣柜上。
房间塞的很满,就连床铺上也放满了东西,并且床的位置摆放地及其不合理,就在衣柜正对面,正常拉根本拉不开。
现在已经快立秋,地上却还是盖着一层厚厚的地毯,像是想掩盖住什么东西。
好吧,没有地下室。
但处处都表明了这里生活气息不高。
他带戴上手套,把床移开了一点,拉开柜门,随便把一件衣服的领口翻了出来。
尺码果然不对。衣服有点皱,是穿过的,但估计现在没穿了。
不过李平和他父母都蔫蔫巴巴的,怎么会买2XL的衣服?李平最多也就穿XL的。
他又拉住最下面一格放袜子额抽屉,一边拉另一只手一边往衣柜里面各个角落推了推。忽然,一个暗格弹了出来,里面是一套使用过的渔具。
外层用来保护的袋子上积了许多灰,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尽管保存在这么隐秘的空间里,却还是逃不过生锈的命运。
可李平不是早晨习惯去打鱼吗?另外一间房的渔具都已经坏成那样了,难道用手抓吗?
季远立刻起身,大喊一声:“允南初!把李平家属领去审讯室,我亲自审!这他妈根本不是他们家!”
季远的声音很大,甚至不用刚套好鞋套的允南初去叫,在隔壁的技侦队就探头出来看看是哪个倒霉蛋子。
李平的父亲李万第一个意识到不对,撒腿就跑,却迎面撞上了来凑热闹的连舟。
其他警员也反应迅速地追下来,把李万制服,拷了起来。允南初也跑过来把撞到的人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需要医生吗?”连舟比李万高,这一撞撞到了他的嘴角,现在挂着点血。
这时候,季远也走了出来,看见远处的情况也过去了。
那人只是摇了摇头,接着就站了起来。
“你撞到人了?”季远站在离连舟差不多五米的地方停下,瞥了一眼允南初。
“不是我,是李平他爸,一听见你说要亲自审他们嗖地一下就跑了,连他媳妇都不管,然后撞到了……他。”
说罢,允南初还用手指了指连舟。
“你叫什么名字?不像这里的,外地人?住哪?”季远上前打量了一下连舟。
那人整理了一下衣服,只是低头小声道,“连舟。我跟我妈来的。隔壁街。”
“亲妈?你今年多大?家里还有谁?什么时候来的这里?不知道是在办案吗?过来干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让连舟一瞬间语塞,不知道的还以为季远是专门来审他的。
连允南初都看不下去了。
明明要是没有人家,还没那么快能逮到李万呢。但队长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思考一番,连舟流利地回答。“养母,十年前死了,还有我哥,他是哑巴,我们不住一起。我今年过完生日就二十六,十一岁来的这里。路过,这里发生过不少这样的事,我以为你们会像之前那些人一样问几句话就回去了。”
季远“刷刷刷”地用笔记下,面不改色继续道:“以前没有尸体不好查,尽量别出门。你跟李万熟吗?你哥呢?住哪?”
“还行,经常能碰见。我跟我哥很早就分家了,不太清楚。”这次连舟答地很快。
季远把本子丢还给允南初,随后礼貌地对连舟伸出了手。
握手?自家队长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礼貌了?允南初内心不解地发问,又鄙夷地看了看微笑着的季远。
得出,他不会是gay吧?的想法。
而连舟也有些疑惑为什么要握手,还是忐忑地伸出手,却忽然被一个冰冷冷的物体拷上手腕。
“你……”
“连舟。名字取得挺好,但我不喜欢撒谎的人。”季远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接着又道,“我喜欢跟漂亮的人说话,养眼。所以咱们找个地方谈谈?”
连舟:“?”
允南初:“?”
季远根本没有管两个傻掉的人,拉拉手铐,就把人强势带到过来时的车上。
连舟一只手被拷着,而另一头被季远拉着,强制让连舟坐在车上,自己则靠着车门。
“……你要干什么?”
季远懒洋洋地歪头看他,一本正经。“不是说了吗,谈谈啊。”
“谈什么?警官,我没有骗你。”
季远脸不红心不跳。“哦,那是我随便找的借口。咱俩谈恋爱啊。”
连舟觉得自己肯定是昨晚的蘑菇汤没煮熟中毒了,他一定是没睡醒。这真是,太玄乎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季远。“谈……什么?”
“谈恋爱啊,耳朵不好?没事,跟我处,有钱给你治。”
连舟脑子像接受到了难以存入的信息,开始罢工。
他现在的样子就像玩一个好玩的游戏,却忽然卡住了一样,弄得季远想笑,但他也确实笑了出来。
“怎么?不乐意啊?我在我队里可多追求者了,有的还想给我倒贴钱。就刚刚扶你那个,暗恋我好久了,我都没我都没有看上。这几天我爸妈催婚,你长这么标志,咱俩又是一个人,我长得也不差,咱俩凑合凑合呗。”
在一旁偷听的允南初和凉半夏脑子“轰”地炸开了。
她们甚至比当事人连舟更震惊。
特别是允南初暗恋季远这件事,她本人差点跳出来要打人,还是被凉半夏给拦住了。
“……警官,我不是同性恋,我也没什么能配得上您的,我也没有学历。好看的人千千万,不差我一个的。”
“这不是现在急吗,你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凡事都要先经过了再断定啊。你看,我特意空出时间来跟你聊天,其他人都没有的待遇,不心动吗?还是怕你家里人不同意?我可以去说的,彩礼随便提。”
连舟感觉自己就快石化了。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而此刻,已经到达最高点,俯冲,向下。离心力充斥在全身,给连舟一种不真实感,就好像他已经脱离了身体。
他开始后悔今天就不该出门,凑热闹,就只能顺着季远的话。
“警官,我会好好考虑的,能给我点时间吗?今晚之前会给您答复的。”
季远倒也不着急,毕竟他本来就没有对突然而来的爱情抱有期待。
相互留了微信后就把连舟的手铐解开放人走了。
分开后,季远在车后发现了偷听的二人。
抽走凉半夏手里的尸检报告单,又看了看这俩的表情,季远就猜到他要在警队出名了。不过还是简单解释了几句,猜也猜得到根本听不进去的。
李平的死并不是酒精中毒,而是提早就被下了慢性毒药。死亡时间也才凌晨三四点,基本可以断定就是赵涛所说的扶着李平回家的那人。
会是那间房子真正的主人吗?
季远已经叫人取了DNA做检查,到那时候估计清楚先从哪先下手了。
而河边的尸体暂且还不知道是谁,但应该是和从前的数起悬案有关。他对之前的事以及有些许了解,压根不相信所谓的传闻。
而拦连舟的原因他自己也解释不出来,只是在远远看出的时候,觉得那人不属于这个氛围,甚至不太属于这个世界。
更多的还是他跟李万相撞的时候。看口型和眼神李万明显流露出了厌恶和震惊。如果经常遇见,第一反应不会是瞳孔放大地瞪着。而厌恶,一半是连舟阻挡了他逃跑,另一半,是本身就厌恶。
季远甚至觉得李万一瞬间有动过杀心。
从手部动作就能看出有过前科,之前应该被连舟他哥拦住了。李万原本想掐连舟脖子的,却被赶来的人直接拷住手腕没能成功没能成功。
审讯室里,李万死也不说为什么要谎报的原因,而是一直在骂连舟。
这里的人都相互认识,知名知姓也是正常的事,况且季远提前打过招呼,已经提前审过连舟了。
但换他审时,却装作不知道那人地问道,“连舟跟你什么关系啊,这么恨他。”
那人态度恶劣。“他妈的关你屁事,你们这群臭警察他妈的乱抓人。”
季远却不慌不忙地关掉录像,站起来面对李万。
审讯室是双面镜,外边的人都知道这是季远的惯用招式,早早打开了另一台录像。
“当然跟我有关系啊,实话跟您说,我看上他了,您跟他挺熟的吧?咱们做个交易,您帮我追求他,我放您出去。”
李万懵了。
外面的人也懵了,除了允南初。
允南初:“呵。没见过世面。”
还怕李万不信,季远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把他提早发好的“暧昧消息”展示给李万看。
“不,不是。你他妈喜欢男的?”
“是啊,不然您说我为什么都快奔三了都没对象,这不是嘴挑嘛。”季远真诚地眨眨眼。
李万被季远糊弄地有些动摇,却还是警惕地问,“你他妈不会是想套老子话其实早就跟那小子在一起了吧?”
“怎么可能啊,您看,我都发这么久了他都不回消息,我该怎么追啊?”季远又把手机怼了过去。
这下李万是真信了。
“害,同道中人我跟你直说吧。之前搞过一个女的,长得可正点,还装什么清纯妇女呢,背地里不知道是不是爽得飞起。后面出了点事,一些人不敢搞了,但哥几个馋,就带人出海结果下大暴雨出意外了,人没救回来。”
“他就是女的孩子,还有被老子砍了两刀毁容的亲哥来着,没办法,谁让他坏咱好事呢。他俩都是我捡来的儿子,一个就卖你一万得了,看上就强呗,那小子可瘦了打不过你。”
“那房子是?”
“哎哟当然是那俩小子的了,具体谁的吧我也不清楚,我们家太咳咳,都是男的就不明说了。反正总不能被条子查出来那个女的吧,反正他俩都不住那了,也不上锁,借用一下又没事,要不是你坏,要不是警官你细心,都不一定有人发现呢。”
季远忍住心中的火,假装惊讶。“霍,厉害啊!您跟哪几个伯父玩地多些啊,给点小辈经验?”
“不清楚啊,太多了。反正镇里的除了那哥俩其他都享过那死娘们的福吧,这么大的海,死一个人又不会被发现,警官,不对。女婿,你可得给我保密啊。”
就这样,季远成功地取得了李万的信任,事情的全部被他叽里咕噜地像止不住的泉水全都给说了出来。
所谓的悬案,都是他们的自作自受。
在那场暴雨之前,就预示着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审讯室外的人只觉得一阵恶心,就连季远也快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在李万终于说完,对季远招手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堆人把他扑倒拷了起来。
所有人的怒火都已经压制不住。
原本内心就存疑的李万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开始破口大骂。
但已经没有用了。
所以,连舟的嫌疑也是最大的。
趁着剩下的时间,季远亲自去了连舟的家里。
暴躁地敲开门后,露出了一张今早才见过的脸。“警官?……抱歉,我还没考虑好。”连舟显然还记得今早的荒唐事。
“没考虑好我帮你考虑,今晚去我那睡,我跟你好好考虑考虑。”季远根本没有顾虑当着一堆人的面说会让他的名声受到多大冲击。
他直接把连舟拉了过来,然后让技侦将整个屋子围了起来。
连舟显然被吓到了,想把季远推开,却错不及防地又被戴上手铐。
季远像早上那样,把他带到了不远的车那里,接着把另一段系在车内扶手上。
“昨天晚上去哪了?在干什么?”
“在家里。睡觉。”
“确定实话?”
“确定。”
季远忽地把车门关上,隔着一层玻璃道。“乖乖等老公回来。要被我查出来什么你就死定了。允南初!你看住他。”
连舟疑惑地转过头看他旁边的人。
允南初礼貌地点了点头,目送她那根本没察觉到自己想说老子却嘴瓢说错了什么的上司离开。
“……”
她终于是卸下了包袱,又看见还有人在里面,有些别扭地叫了声,“嫂子。”
连舟如果头上有弹幕的话,一定是满头问号。
“那啥,季哥平常喜欢打直球,我相信嫂子根正苗红!季哥知道你才是受害者,就照例查查而已。”
作为他的助理,应该有责任要帮上司挽回点面子的。
“他叫什么名字?”
允南初愣了一下,随后不敢置信道:“季哥……没跟你说名字啊?”
连舟无奈地摇头。
“啊哈哈,额,这个呢,现在知道也不晚。他叫季远,四季的季,遥远的远。”
季远。
夜晚已经悄然降临,季远差不多把连舟的家里都搜了个遍,差点连地板都快被掀开看了,没发现异常,才把人家的手铐解开。
允南初给找他了间旅馆,想让连舟先休息一下,却直接被回绝,说自己找个领居借住一下就行。
而当季远回来时,询问连舟去哪时,允南初也如实回答了。看她上司的表情,应该是不太满意,却也没说什么,又出去了。
“季哥,您晚上还回来吗?”
季远听罢皱起了眉。“你是咒我回不来呢?我带几个人借只船出海,明早回,留早饭。”
他要知道传闻是不是真的。
季远带了几个警员,询问附近是否有租借的船只,可一知道他们是要在晚上使用时,就统一是不愿意。
这里常年被传闻渲染,再加上不少人的验证,他们都不想要招惹到自家这里。
走到最后一条街,季远敲了敲门,过了几分钟仍然没有人开。
他皱眉,大声喊了几下,才有一个看起来面凶的人开了门。
“您好,不好意思,我们想借用一下您的渔船明天就
“轰”的一声。门又关上了。
“季哥……”
季远有点懵,这人跟今天被撞到的连舟怎么那么像?稍后才反应过来,连舟应该就借住在这,那人应该是连舟他哥。
但毕竟是他们求别人,也不好有别的意见,走完最后一条街后正要无功而返,路过那间房子的时候,门被打开。
“抱歉,借渔船是吗?我带你们去吧。”是刚才那个人,而后跟着连舟。
季远没见过这人。“这位是?”
“我哥。”
霍,那这算是看在连舟的面子上吧。
天色太暗,他没有注意看连舟的表情。把季远送到岸边后,一直低着头的连舟忽然就提出让连程帮忙开船,让他们好好办案。
季远一行人表示了感谢,却没有注意到连舟渐渐勾起的嘴角。
船只平稳地在海面航行,季远安排了人员轮流守夜。明明是风平浪静,季远心中却越显不安。
这里的人都不愿意把船借给他们,为什么连舟会愿意,还自发提出要让连程帮忙开船。
这很难让人不怀疑。
轮到最后一班时,他来到操控台,借口陪他聊天不会犯困的原因一直盯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可奇怪的是,他没有一点犯困,反而还能跟季远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忽然,他问季远做警察是不是风险很大,家人会很担心的吧,要多小心。
季远一下警惕起来。“还行。”
可连程只是嗯了一下,随后开始问起来其他,比如生活琐事这些,还有他的弟弟连舟。
“他平常一个人,挺孤单的。”
“嗯,看起来像。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吗?”季远试探着问。
“从小就这样,不爱社交,人看起来老实无所谓,其实心里很在意别人说什么。”连程说完笑了笑,又道。
“他跟我说了你说要跟他交往的事,也猜到了你应该是为了调查的原因,谢谢啊。我倒也希望有人跟他做伴,无关性别。”
季远有一瞬间同情。母亲被强制做地下生意,哥哥被恶意毁容。
他安慰似地说:“没事啊,他要是愿意当然可以,我挺喜欢的。”
觉得不妥,季远又补充了一句。“挺喜欢连舟的。”
“真的?”
“真的。”
直到天亮快要靠岸,连程都没再有一点可疑的地方。
季远才暂时放下怀疑。
他走到甲板上,想要跟同伴碰头,却只见一具血淋淋的同伴的尸体赫然出现在眼前。
不对!
他中计了!
还有谁上了船?
他猛地转身面对上了出来的连程。
那人站在门口,皮肤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诡异,甚至有几分不真实。
季远想从口袋里掏枪,却突然被从后面勒住喉咙,力气大得让他的脸瞬间涨红。
连舟?
他掰着那人的手指,却忽然看见了手臂上一道明显刀疤,显得极其狰狞。
不对,他才是连程!
连舟之前说过,他哥是哑巴。而连程被李万砍了两刀,一道在脸上,另一道就是在手臂上!
而面前的,才是连舟!
季远反应过来抓住他的手来了一个背摔,转身就跑。
而连程也扒掉了胶制的脸皮,露出一道从下巴一直到眼角的刀疤,接着发疯似的冲向季远,以体型优势一把推进了海里。
巨大的冲击力在坠入海里时仍没有减少,连程死命掐住季远的脖子。
“哥!”
因为水的缓冲,他只能用力地用脚把连程踹开,但有体型优势在,他毫无胜算。
氧气在慢慢减少。
季远的意识开始模糊,在完全消散之前,他听见了有其他人跳下来,随后陷入了昏迷。
是谁?
是我。
是海。
他只觉得在脖子上的力道突然消失,接着被一个人猛的用力拖起来,向岸上游。
接着,嘴唇被柔软的唇瓣贴上,口腔里被源源不断地灌输氧气。
连程死了。这已经是三年后的事情。
那座沿海的城市被彻底封禁,经历了一次大规模的审查,送走了好一部分人。
案件被彻底封锁,除了当时参与行动的,其余无人知晓。
连舟最后一次向大海道别。
向他的母亲。
季远给连程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海的骑士。
“为什么叫这个?”
“伯母是纯净无瑕的海,他是永远守护那片海的骑士。”
连舟喜欢这个寓意。他又问,“那我呢?”
“你是连舟。”季远饶有兴致地看着疑惑的那人。
果真,连舟不满意了。
达到目的的季远笑了起来,然后搂着连舟的腰亲了亲他的脸蛋。
“你是快乐的,幸福的,我的舟舟。”
从此,这片海域不再有污染,将会代表她永远纯净的身体。
“妈,您的骑士下去陪您了。”
“他们都受到惩罚了,您看到了吗。”
“如果您听到了,帮我跟连程说一声抱歉吧,他最听您的话了。”
罪有应得,海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