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克莱曼汀的笑容僵在脸上。她连“惊喜”一个词都没来得及说完,斯内普就先表现得如同受到了惊吓。
一张纸条从门下方的缝隙被塞了出来,潦草地写着“等几分钟”一句简单交代。隔着劣质的碎木板门,她听到里边一阵热闹,其中伴随着老旧木梯发出的吱扭声的急促足音格外突出。她把花盆放在地上,回想了下斯内普刚才的亮相,也就明白了他为何慌里慌张。不得不说,没人监督的斯内普可真不够自觉。
“先进来吧。”门又开了,出现的却是斯内普夫人:“西弗在浴室忙,你来客厅坐坐。”
“下午好,斯内普夫人!”克莱曼汀礼貌地问候:“请原谅我的突然造访,其实我也是临时起意。”
“没什么,不突兀。”斯内普夫人蜡黄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波动:“西弗跟我提过,说你暑假会来,提前到七月中旬也没差多少。”
活过一辈子的克莱曼汀最大的长进就是学会了看人脸色,当年她的实践对象是斯内普,如今换成面对斯内普夫人,难度虽有所增加,出入却应该不大。对方那张和斯内普越看越像的脸上确实没有被冒犯的神色,这让她放下心来,跟在她身后进屋。
“你是幻影移形来的。”克莱曼汀还没得及观察这房子在斯内普夫人去世前后有什么变化,对方却猛地抛出了一个让她几乎措手不及的问题:“你之前来过这儿?”
“我……”克莱曼汀顿时为难起来。这该叫她怎么回答?总不能实话实说——她上辈子不仅来过还住过。
“无妨。”斯内普夫人扭头看了她一眼:“我就是问问。”
克莱曼汀被她柔和的语气和依稀的笑意弄得有些懵。斯内普夫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立即联想到一种可能,嘴角的笑意有些绷不住了。她不会以为她痴汉似地跟踪过斯内普回家吧?
“妈妈!”斯内普跑进客厅,脸红得不大正常。
“你们先聊。”斯内普夫人脚步不停地和他擦肩而过:“我去冲茶。”
“哦。”斯内普侧开身目送她离开,然后尴尬地望着克莱曼汀:“你怎么来了……今天?”
“不欢迎吗?”把花盆放到茶几上,克莱曼汀浑不在意地坐上到处是裂纹的皮质沙发,拍了拍身边的位子:“过来坐啊!你是主人!”
“咳!”斯内普当然不可能紧挨着她就座,而是选择与她侧对的单人沙发椅:“不是那个意思……你、你真的以前来过这儿?”
“是啊,我来过!”眼看这对母子不约而同地误会到一处,克莱曼汀不得不编出一个说法:“梦里来过!我看过你的记忆,印象比较深刻,做梦就梦到自己来了。”
对幻影移形显然了解得还不够充分的斯内普只是继续脸红:“哦。”
好吧,不管真来过还是梦到过,其实都算一种间接表白了。克莱曼汀放弃接着澄清,视线落到他的衣领上,发现上面已经完全被从头发滴下来的水打湿,便取出魔杖对他用了个干燥咒。
“你能用魔法?不怕被警告?”斯内普的注意力马上转移。
“我的魔杖没有连踪丝,魔法部他们监管不到。”克莱曼汀想了想,决定把她在听过阿米库斯的解释后自己又私下查到的资料告诉他:“踪丝只能确定未成年巫师的具体位置,不能显示有没有使用自己的魔杖。感知魔法波动的应该是另一套测控体系。如果附近位置只有你一个巫师,那你用了魔法就无从推卸;要是不只你一个,比如我们在对角巷或霍格莫德村,其实也就不再受到限制。对未成年巫师进行监管,要防范得是他们不知轻重,在麻瓜面前乱展示魔法。”
“这么说,我在家其实也能用了?”斯内普眼睛一亮:“你知道,我母亲也是巫师……”
“我不能确切回答,因为你母亲失去魔杖后,想必十多年没用魔法了吧?怕就怕魔法部也知道这一点。”对上他又暗淡下去的目光,克莱曼汀赶紧补充说:“不过,我想我在的时候,你用了大概没问题。没有连踪丝的魔杖的主人,都被魔法部默认为成年巫师。你用的咒语,应该可以被推算到我的头上。”
“那就好!”斯内普站起身,表情又急又喜——当然是斯内普式克制的情绪外露,只不过能被克莱曼汀还原解读:“你先坐着,我去修坩埚!”
被一人留在客厅的克莱曼汀扶了下额头,她就知道对他而言她比不上坩埚重要。她的情敌太强大了。
斯内普的行踪瞒不过自家母亲,斯内普夫人端茶回来时,见儿子不在也没多问,只把茶杯放到克莱曼汀面前,先自己抿了一口才说:“你叫克莱曼汀是吧?是哪家的孩子?”
想起之前的冲突,克莱曼汀犹豫了一下,才老老实实交代:“姓卡罗。”
“卡罗?”斯内普夫人皱了皱眉:“哪一个卡罗是你的父亲?艾伯特还是杰拉尔德?”
“我父亲是杰拉尔德。”克莱曼汀回答完忍不住反问:“您知道我的父亲?”
“不仅是知道。”斯内普夫人端着茶杯往后一靠,神情有种聊起轻松话题的缓和:“我们是同届同学,跟你和西弗一样。”
克莱曼汀点了点头。其实也不算意外,英国只霍格沃茨这一所魔法学校,同院同年级学生的父母,几乎百分之百也曾是同学。此外还让她感到安慰的是,看斯内普夫人眼下的反应,杰拉尔德当年应该没有过什么给自家女儿减分的行为。
不过,她记得杰拉尔德生于一九三一年八月,那么斯内普夫人只会早不会晚。男巫直到二十九岁时才拥有子女很正常,但女巫在这个年纪第一次生育就算很晚了。
所有英国巫师都在十八岁那年从霍格沃茨毕业,这期间十一年中,杰拉尔德过得很充实——和本家周旋获得自由身,到德国一开始处处碰壁吃亏,靠四处打工总算小有积蓄,接着撞大运似地发现一处盐矿,安定下来后和玛丽安娜结识,几经考验才娶到小他八岁的娇妻。想必斯内普夫人在结婚生子前,也一定经历了不少不一般的故事。
克莱曼汀不否认自己有好奇心,但也不至于就这么当人面问出来。但想到她连艾伯特都知道,又是从斯莱特林学院毕业,她觉得有必要尽早主动说明她和本家的矛盾以及刚发生不久的决裂:“夫人,有件事……”
“不用这么客气。”斯内普夫人摆摆手:“就叫我艾琳吧。”
“好的,却之不恭,艾琳……等等,艾琳?”克莱曼汀大吃一惊:“您的婚前姓氏是?”
斯内普夫人奇怪地看向她:“普林斯。我以为,西弗早就告诉过你了。”
“我告诉过她。”不知道回来多久的斯内普忽然开口:“克莱曼汀,你不会忘得这么快吧?”
“你是说……混血王子?混血普林斯?”克莱曼汀终于反应了过来:“是普林斯不是王子?”
“你没把普林斯当姓氏?”斯内普羞恼地瞪了她一眼:“我是有多自恋,平白无故地自称王子?”
“没啊,我不觉得你自恋啊,当时就觉得很合适。”克莱曼汀的目光短暂地滑过斯内普夫人:“现在知道你的母亲是谁,那更是再贴合不过了。”
“什么意思?”
“魔药女王的儿子不是魔药王子是什么?有其母必有其子嘛!”
斯内普茫然地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母亲:“魔药女王?”
“都是老黄历了。”斯内普夫人淡淡地说:“倒是你,克莱曼汀,杰拉尔德竟然会跟你提到这些。”
“呃,我父亲把他的那些旧事,都当成床头故事讲给我了。”克莱曼汀没有隐瞒地回答。
“没有避讳我?”
“为什么要避讳您呢?父亲对您赞不绝口呢!魔药女王是一项,您还连任过多届高步石队队长,甚至带领校队参加过国际比赛。那个时候在霍格沃茨,高步石可比魁地奇受欢迎!”
“那是因为这两样他都不擅长。”斯内普夫人无比自然地在做女儿的面前揭她父亲的短:“你父亲的魔药学拿过两次不及格,每次和艾伯特那种臭棋篓子下棋,也能被喷得凄惨无比。”
“啊,是吗,哈哈。”克莱曼汀尴尬地笑笑。
“妈妈。”坐在一旁插不进话的斯内普有些委屈地抱怨:“你的事我还不如克莱曼汀知道的多!”
斯内普夫人不为所动:“等你将来有了孩子,你会主动告诉他们,你上学时自称‘魔药王子’?”
斯内普无言以对,母子之间显然更容易换位思考将心比心。
克莱曼汀正想继续再问什么,客厅里忽然响起一阵咕咕声。她的视线准确地追逐声源,落到斜对面斯内普的肚子上。斯内普被看得窘迫,只能咬咬牙承认:“我中午在熬一味药,忘吃饭了。”
这似乎提醒了斯内普夫人什么。她放下茶杯,站起身交代:“趁天色还早,我去买点菜,克莱曼汀,你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注意到斯内普使眼色,克莱曼汀点点头答应:“那就多谢款待了!”
等斯内普夫人换过衣服提着篮子出门,克莱曼汀挤到他的单人沙发上,反正他们两个人都不算胖:“怎么了?”
“咳,那个,克莱曼汀,我记得你会用魔法做饭,对吧?”斯内普低着头问道。
“用魔法当然没问题。”
“你一会儿能不能帮帮我母亲?她……手艺不怎么样。”
克莱曼汀好笑地挑挑眉:“嫌弃你母亲做的饭了?”
“不是……”斯内普赶紧辩解:“但要是能吃好的,谁也不愿再将就。”
“这是不是也是你忘吃饭的原因之一?”
“咳,有一点。”
“西弗勒斯。”克莱曼汀故意拉下脸:“原来放假前你那些生活习惯上的进步都是做戏给我看啊?”
“我没有!”斯内普慌得一把抓住她的手:“暑假就在家两个月,我以为……开学后能养回来。”
克莱曼汀眨着眼笑了起来:“算了!理解你了!跟我相比,你已经不算很挑食了。不过,我可以在你母亲面前显露魔法?”
“这个……应该没问题吧。”斯内普刚松的一口气又提起来:“不用魔法……你会不会?”
“现在就考校我的人/妻素养?”
“不,不是……”
“放心吧。”克莱曼汀不再逗他:“我们该关心另一件事。现在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你打算就任你的肚子这么叫着?”
斯内普捂了捂空荡荡的肠胃:“厨房还有干面包……”
“哦,别提那个!”克莱曼汀捂脸呻/吟。上辈子她入住蜘蛛尾巷的前三天,就跟着斯内普啃了三天干面包,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腮帮子疼:“你等我一会儿。我用幻影移形出去一下,回来得应该比你母亲快!”
看着克莱曼汀凭空消失,斯内普按了按身边沙发上留下的痕迹,抿着嘴轻轻地笑了起来。他的视线落到茶几上的向日葵上,迟疑了几息还是抱起花盆,动作轻快地把它送入自己的卧室里。
克莱曼汀确实回来得很快,并且几乎是直栽进他的怀里,手里的纸袋泄露出一股甜蜜的香味。
“你买了什么?”斯内普紧盯着纸袋看,绝不承认自己眼冒绿光。
“迷你松糕。”克莱曼汀摸出一块儿托在掌心展示给他看。
“这么小……”斯内普对着只有婴儿拳头一般大的糕点不甚满意:“不经吃,还费事。”
“嫌麻烦就别吃!想吃的话还有条件呢!”
“……什么条件?”
克莱曼汀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亲一下,给一个!亲两下,给一对!”都半个多月没调戏他了,想一想还真是挺怀念的,
“克莱曼汀!”斯内普顿时涨红了脸。
“不亲就不给吃!”克莱曼汀说着,先把手里的送到自己嘴中,然后炫耀地看了他一眼。
就在她解开纸袋准备拿第二个时,斯内普忽然乌云罩顶一样压来,按住她的肩膀直接亲了上来,直到两人呼吸不过来才放开。
“你说——”斯内普气喘吁吁地问:“这个吻,值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