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曼汀讶然出声,倒不是因为被吓到,一条死蛇完全不会让用各类生物尸体熬药剂还与幽灵魔畜做邻居的巫师惊慌失措。她的短暂失态一是源于意外,二则是这个画面实在不祥。屋中两人都是斯莱特林学院出身,斯莱特林又以蛇为院徽动物,所以任何和蛇有关的现象在他们眼中难免都有一定影射含义。
顾及昨日发现的那个装有黑魔法物品的双耳坛,克莱曼汀慎重地上前几步感受了一下,才扭头对同样一脸严肃的卢修斯说道:“别紧张,它不带诅咒,兴许——只是个恶作剧。”
“你确定,曼汀?”卢修斯从口袋里掏出魔杖:“只是一条普通的死蛇?”
“确定。”克莱曼汀仔细观察了一番:“它看上去着实有些年头了,即便和诅咒挂钩,也只可能是麻瓜的手笔,如此就是迷信而非魔法,对我们而言和恶作剧无异。”
“既然这样——”卢修斯挥了几下魔杖,死蛇从钉子上脱离,落入被召唤来的龙皮袋子中,他拉紧系绳托在手里:“这东西交给我处理吧,你继续改造这间客厅。”
克莱曼汀没有异议:“好。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在这面墙上挂几盆常春藤去去晦气。修斯,说真的,我发现庄园里原主人的生活痕迹很多都保留下来了,你父亲当时买到后没有全面整修吗?”
“他买下庄园后不久就病倒了。他应该有所打算,但没来得及完全落实。如你所见——他只改建了这扇落地窗,连书房和卧室都是半完工。”
“哦,真是遗憾!我觉得这落地窗的改建就很棒,你父亲很有眼光,也很懂享受!”
“他会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赞赏他。”卢修斯扭头重新打量着落地窗:“等马尔福庄园重启后,我会介绍他的画像同你认识。”
“我很期待——”克莱曼汀抿嘴微笑:“能培养出这样优秀的你,他一定是位同样优秀的父亲。”
由于死蛇的打岔,克莱曼汀在催生盆栽时多费了些功夫,让下垂的藤蔓茂盛到几乎将整面墙盖住,新鲜的翠绿色也给房间添上浓郁的生机。忙完这些,她才下楼去找卢修斯,阅读达伦·德维尔的回信。
“他不能来巴黎?”她诧异地从信纸上抬头:“他说他发过誓,这是认真的吗?”
卢修斯平静地答道:“我听说过,不过没想到时至今日他还这么当真,毕竟过去好多年了。”
“发生了什么,要发誓这么严重?”
“二十多年前,他最敬佩的一位英国籍历史政治学教授,在到巴黎大学交流访问时惨遭杀害,身上所有贵重物品连带衣物都遭人扒光,尸体藏在死胡同里直到发臭才被发现。德维尔对这种侮辱性死法不能接受,更气愤于巴黎警察破案无能,于是发誓凶手一天不落网,他就一天不再来这个罪犯猖獗的城市。”
“竟然有这种事!他现在还说不能来,难道案件至今未破?”
“只能说破了一半。杀人者和抢劫者并非同一个。失物早已先后找回,凶手却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为此德维尔还怀疑有巫师参与,法国魔法部也酌情收录在案,但想来至今也同样毫无进展。”
“听上去麻瓜界比魔法界还危险。”克莱曼汀微微叹息:“麻瓜人这么多,一个人想隐藏,好比一滴水滴进大海,一片叶子落在树林,完全不成问题。”
“巫师逃避罪责的手段更多。”卢修斯反驳道:“麻瓜能用的,巫师也能用;反过来,巫师能用的,麻瓜却不一定可以。”
“这种优胜有什么好骄傲的?”克莱曼汀不满地睨了他一眼。
“你不能不承认,无罪杀人也是一种能力,不管是带着众所认可的正当性,还是犯案后不留痕迹逍遥法外。”
“哦,修斯,你这种想法很危险!作恶者就应该受罚!”
“谁规定他应该受罚?法律吗?法律因国而异并且可改,更别说纵观人类历史,总有凌驾法律之上的存在。”
“你都说了‘历史上’——”
“那是个宽泛范畴,更何况,现在就没有了吗?”
克莱曼汀有些头疼地捂了捂额头:“修斯,你自己都是学历史的,你不觉得你这些思想,都已经过时了吗?不管巫师还是麻瓜,都在自我发展,步入法治社会……”
“我是学历史的不假,但我并不认可所谓的‘进步’论调,某个时期的社会状态只是最适合当下,但并不一定优于过去。就拿我们巫师自己来说,十八世纪初,英国魔法部建立并出台各项律法后,所造成的最大影响是犯罪率升高。平民一获得所谓的权利就难免内心膨胀,可惜法律地位平等不等于财富地位平等,世家千年积累的优势不是一纸律令能打破的。那对平民而言,最快来钱的方式是什么?欺诈,偷盗,抢劫,谋杀,匮乏的教育让他们心中善念贫瘠,所谓的平等又助长了他们的恶行。如果他们依旧处在王公贵族们的管束下,从未有人给他们画下人人平等这张大饼,他们就仍能安分守己安贫乐道,根本不去妄想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犯罪率升高是因为之前不被看错犯罪的行为被重新定义,这未必是坏事;至于教育,麻瓜现今的发展水平已经远超我们巫师,你上着他们的大学,难道还不如我清楚?纵向对比下,你不能否认,这就是进步。”
“好吧,这算是进步,但这种进步,不过是进一步拉大差距,又把不平等的事实剖开,引发更激烈的民怨罢了。”
“会这么糟糕吗?我知道,平等很难实现,但总要抱着这样的信念,才能一步步地向它靠近。”
“如果它本来只是一种妄想一种错觉呢?曼汀,你认为这世上存在平等吗?看看巫师和麻瓜,看看富人和穷人,看看天才和庸才,看看貌美者与丑八怪。人生而不平等,也许死亡公平,但对我们活着的人毫无意义。在一场竞赛中,谁总会叫嚣公平平等?是弱势的一方。至于他们是否能如愿,要么靠强者的仁慈心,要么自己翻身成为强者,再看自己想不想施恩。”
本来就不怎么长于辩斗的克莱曼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一方面在于,自古被看做美德之一的确实是公正,并非平等,后者是人造的原则,它并非产生于天然之善,而是为了抵制某些恶,以维护大多数人的利益为目的,因而更多见诸于各类法律法规;另一方面在于,卢修斯所持的强弱理论,正是斯莱特林学院及世家的主流思想,所以他们能理直气壮地欺凌弱者,又心甘情愿地臣服于强者,也许利益和野心会让人际关系更加复杂,但大体上无法动摇业已形成的秩序。
作为斯莱特林出身又拥有灰精灵血统的女巫,克莱曼汀无法用理智明确反驳卢修斯的言辞,实际想法行动则更加无力。巫师天生的优越感让她即便对麻瓜不失礼数,但也不会过分放下身段深交;黑魔王无疑和她上辈子的不幸脱不开关系,她对他的敬畏仍大于仇恨。她此刻无法避免地觉得,她心中那些不赞成,更像出于情感原因,这种私人的东西,很难用来说服人。
果然便听卢修斯接着讲到:“所谓平等,对局中人而言,是仁慈施加者和承受者的暂时协调,在局外人身上,只能和同情心挂钩。曼汀,我知道,你是女性,容易心软,也没有人会指责你作为女巫对麻瓜友好一定是错。但在我们巫师和麻瓜发生矛盾时,再把麻瓜放到平等的地位上,甚至试图损己利人,则不仅是伪善,也是背叛。”
克莱曼汀无可奈何地提议:“矛盾只会导致冲突吗?难道不可以彼此让步,谋求合作,在冲突爆发前将矛盾化解?”
“合作当然有,哪个大的巫师世家手里能没几个互利互惠的麻瓜产业?妖精能管巫师的金币,巫师就能赚麻瓜的钱。可你要清楚,巫师和麻瓜间矛盾,并非完全纠结于利益,根本上讲是基于天性。”卢修斯握住她的手,大拇指摸索着手背上的青色血管:“利益可以量化平均,但与生俱来的差异必须坚守,否则整个种族就要面临被同化的命运,最终难逃灭顶之灾。”
“所以,你参加的食死徒集团,是在为巫师的生存问题而奋斗?”克莱曼汀心中升起一种荒谬的讽刺感,不过她低头垂眼掩饰得很好:“于是这么伟大的目的,就该不惜一切代价、任何手段去实现?”
“不然呢,曼汀?”卢修斯确实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想想我们目前在公众面前都做过什么——拯救被麻瓜当做实验体囚禁的巫师,为枉死的女巫洗去不恰当的污名,揭露麻种带给魔法界的种种陋习——这些难道不符合我们的主旨吗?而且不仅如此。等你毕业后参与进来,你还能发现,进行一项事业,除了纠错与矫枉,还有复兴与传承。”
“你是指食死徒的内部活动?能说明下吗?我有些好奇。”
“先容我暂时保密吧,曼汀。食死徒内部一些活动,和霍格沃茨校规相悖,你还在上学,在邓布利多眼皮子底下,我担心知情会给你招祸。”
“哦,邓布利多也是教授,担着教师之职,他还能怎么对待我——比如摄魂取念?”
“以他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师的身份来讲,他享有这个权利,查看任何人——不管是成年巫师还是学生——的大脑,我们在他面前都需要慎之又慎。”
克莱曼汀无声叹了口气。又来了——卢修斯对邓布利多的谨慎,体现为时刻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和推测他的言行,甚至代劳为他寻找如此这样的必然性。她已经明白,上次关于放假问题的讨论,她得以小胜一招,最终说服卢修斯,不过因为她戳中了他的软肋——唯有对继承人的关心,才能让他将立场的针锋相对以及利益的大小得失放到次要位置上。他的儿子将和他自己一样幸运,在未曾降世时,就得到了来自于父亲无条件的爱。
对于邓布利多,克莱曼汀其实没有什么太过私人倾向的看法。在她偏心西弗勒斯时,她能因邓布利多有失偏颇的处罚打抱不平,不惧举起魔杖正面对抗;在卢修斯单方敌视他时,她也可以清醒地中立,不被卢修斯引入偏见的极端。这中间或许要再稍微感谢一下伊万斯,之前和她一起同邓布利多的接触中,她体内顽固的拉文克劳式特质令她无法不为邓布利多的学识叹服。结合上辈子的见闻,她必须暗道声可惜。历史总是不断重复——多少学者大家,本应为人类思想进步继续贡献智慧和力量,却是纷纷主动或被动地葬身于政治漩涡里。这是一个时代的巨大损失。
她浮想联翩中的沉默被卢修斯当做被自己说服。他飞快地勾动了一下嘴角,泄露几分尽在掌控的愉悦。克莱曼汀在学校和伊万斯频繁接触,显然得益于邓布利多暗中推波助澜。他就算再了解克莱曼汀,也不可能完全洞悉她的每个喜好和每样心思,因而难以理解伊万斯到底如何让她青眼有加。这是个棘手的问题,为防克莱曼汀反感,他只能越过伊万斯,直接针对邓布利多那不可告人又显而易见的目的。好歹克莱曼汀是他的女朋友,他的影响力还能输给她的“女朋友”?
从达伦·德维尔立誓不来巴黎的旧事引出的话题到此终止,克莱曼汀扫视一遍信件,将关注重心拉回最初:“他不能接受我们的邀请,你抵触近期去牛津拜访,那唯一折中的方案就是再次延期了。”
“这没什么不好。”卢修斯微微耸肩:“反正他还身强力壮,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什么时候我们都方便了再安排。”
克莱曼汀忽然露出一丝笑意:“只能如此了。”卢修斯对德维尔的不敬,很像小辈在宠爱他的长辈跟前的任性,上升不到礼仪的层面,她自然不会加以干涉。
写完回信,克莱曼汀继续进行庄园改造工作,卢修斯继续处理堆积成山的文件。她从仓库里翻出几只保存完好精致的木匣,挪出其中一只收藏的项链,暂时用来盛放采集的情诗。仅仅几张纸的安置,让她费心了这么久,不过她也算乐在其中。小题大做的意趣,近似于《小王子》中的“仪式感”,让某一天与其他日子不同,某一时与其他时刻不同,从而付出甜蜜的代价,收获期待的幸福。
这一年最后一日的早晨,克莱曼汀和卢修斯各自一身黑衣,相携回到英国参加葬礼。他们抵达蜘蛛尾巷附近的基督教社区教堂不算早,正厅里已经聚集了一些人,先他们一步走向入口处的西弗勒斯的正好是伊万斯一家。伊万斯不计前嫌地给了他一个拥抱,她的姐姐则始终躲在她们父母身后,绷着脸没有任何表示。
卢修斯拦着克莱曼汀远远停下,直到伊万斯一家和西弗勒斯暂别才露面,也先后和西弗勒斯拥抱,想来在今日所有来宾中,他们和西弗勒斯的关系相对最为亲近,和死者更各有一番渊源。教堂正厅的过道将坐席一分为二,一边是包括伊万斯在内的普通人,似乎还有几个西弗勒斯父亲一方的亲戚,一边是她和卢修斯所在的做麻瓜打扮的巫师,而且全是熟悉面孔,毕竟西弗勒斯的同学也是她的同学。出乎她意料的是,雷古勒斯也来了,却不晓得是他的个人行为,还是暗中代表布莱克家族,聊表对最后一位纯血普林斯的尊重和哀悼。
两人不多谦让地坐到了第一排,卢修斯带着轻微不悦的表情低头,不去看几乎无处不在的十字架,只随便翻看着写有死者介绍和葬礼流程的纸单。克莱曼汀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听力超群的耳朵捕捉到的议论,让她有些啼笑皆非。不过也在所难免,即便抛开麻瓜巫师的身份之别,两边就座的人还能从穿戴仪表上泾渭分明,如果当初西弗勒斯被分入的不是斯莱特林学院,这种差异可能还没有这么显著。
到了计划好的时刻,包括西弗勒斯在内的四名护柩人将棺材抬进正厅,摆上遗像,仪式在一位披着白色罩衣的教士的主持下正式开始。哀乐的伴奏中,诵读过《圣经》,唱过圣歌,西弗勒斯和另一位应该是斯内普夫人生前工作单位的麻瓜老板先后发表过悼词,棺材再次被抬起,前往后院的墓地,教士在前面引路,所有亲属朋友跟在扶柩人后面。
“嗨,克丽克丽——”伊万斯悄悄窜到克莱曼汀身边:“终于能跟你打个招呼了!”
“不急,莉莉。”克莱曼汀压低声音答道:“先回你父母身边,等葬礼结束再说。”
伊万斯本想再讲什么,目光和卢修斯的撞上时,不由不情不愿地退却了。克莱曼汀安慰地拍拍她的胳膊,表示自己不会食言。
没有鲜花的装点,没有冰雪的陪衬,再加上正值隆冬,草木萧条,墓地多少有些荒凉。棺材缓慢下坑后,经过短暂的默哀,所有来宾先后上前,一人一把土洒进穴内。因为有麻瓜在场,众巫师不能使用魔法,对于沾土的手,不讲究的拍一拍了事,讲究的则用上手帕,擦干净了才重新戴上手套。克莱曼汀属于后者,她和卢修斯共用一条手帕,把自己的让给了伊万斯。
葬礼仪式到此结束,按照习俗,之后还有亲友小聚,西弗勒斯分开对待,为麻瓜在附近的餐馆订了座位,然后亲自在家招待同学朋友。伊万斯在姐姐佩图尼娅隐晦的嫉妒目光中告别家人,和他们走到一起,卢修斯大度地落后几步,同雷古勒斯并肩而行,给两位女士留下单独交流的空间。
陪伊万斯闲聊着这几日假期的生活,克莱曼汀走进蜘蛛尾巷的房子,轻易发现客厅经过一番刻意的布置。手指划过簇新的矮柜一角,她分辨得出,这只是局部变形咒的作用,西弗勒斯恐怕也难有为了待客彻底淘换家具的念头。当然他的魔法很成功,若没有和克莱曼汀相当的敏感度,几乎不会发现真相。
她默默回想,忽而又一哂。两人交往时,天文学和变形术虽然是西弗勒斯的短板,但也只是相较于她而言。他年年期末不低于“E”的成绩,已然强过其他大半学生,毕竟评价变形术优劣的标准,除了精准度还有稳定性,后者按他的魔力水平来看,远胜血统未觉醒前的克莱曼汀。
客人们并未久坐,咖啡一见底就起身告辞,经壁炉陆续离开。克莱曼汀和卢修斯留到最后,但也没什么话要额外讲,只是再次印证亲疏关系。她在卢修斯的示意下先投出飞路粉,到魔法部的国际飞路网中转站等他。
元旦前夕的晚宴卢修斯无论如何不能缺席,克莱曼汀独自待在库霞庄园,临窗欣赏远处燃放的烟花,间或看书练字打发时间,和前几日的夜晚没有多大不同。卢修斯对不能带她出席表示抱歉,并保证明年一定可以,她回答着“没关系”和“很期待”,微笑着将他送走,才为成功掩饰自己的言不由衷松了口气。
秉着女友的责任心,克莱曼汀在临近午夜时坐到壁炉前,等卢修斯散席回家。遥远的钟声响过十二下不久,卢修斯带着一身酒气出现在火焰中。克莱曼汀起身相迎,直接被他抱个满怀。他把额头抵在她肩膀上碾了碾,抓住她的一只手按上他的领结。
“怎么了?箍得难受?”克莱曼汀轻声询问。
“曼汀——”卢修斯的双眼少见的明亮鲜活:“你看,你亲手打的领结,它一直好好系着,没有解开。”
克莱曼汀点点头:“知道了。”他是暗示自己没在宴会上胡来。
“还有,皮带也是!”卢修斯抓着她的手往下挪。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克莱曼汀哭笑不得地重复,这才意识到他真的醉了。反手握住他的手,免得他继续乱动,她牵着他做到沙发上:“头疼吗?我给你揉揉?”
“头不疼。”卢修斯往沙发上一瘫,把头枕到她的大腿上:“胳膊疼腿疼。”
“怎么会胳膊疼腿疼?”
“一直在跳舞,鞋底恐怕都磨平了一英寸!”
“跳舞?”克莱曼汀微微一愣。这就超出她的认知了,她也确实难以想象,由黑魔王亲自承办的晚宴会是怎样一番情形。猜测着醉酒的人也许口风松,她着意抛砖引玉地问卢修斯:“所以你们聚在一起,海吃狂饮,载歌载舞?还有什么?”
“还分食婴儿,随意交/媾——你想听到这个答案?”卢修斯皱起眉头不满地哼哼:“那是晚宴,又不是巫魔会!我们是巫师,又不是撒旦崇拜者!别把十五六世纪麻瓜杜撰的魔鬼巫术和魔法混为一谈!”
“我没有。”他的表情逗得克莱曼汀一乐。机会难得,她大胆地捏了捏他的脸——手感真好:“中世纪由天主教廷发起的猎巫运动就发生在我家门口,我怎么会把它和九、十世纪那场真正的巫麻战争相提并论?至多我就联想一下格林兄弟在《破损的舞鞋》里描写的场面。”
“早知你这么好奇,我也该给你一件隐身斗篷。”卢修斯伸手搭住眼,遮挡刺眼的火光,似是随意地接口道:“或许你也能折到金、银、钻石树枝做纪念。”
克莱曼汀等了等,见他到此为止没有再说下去,随即明白自己是不能如愿了,卢修斯无论清醒还是喝醉都足够谨慎,或者可以直接看做他的本能。
“醒醒,修斯!”她赶在他眼皮下坠前摇了摇他的肩膀:“难道你想让我用漂浮咒送你去卧室?”
“不用漂浮咒。”卢修斯勉强起身,抱住她的腰,嘟哝了一句,转眼间两人已经一起砸进松软的大床里。
“好吧——”克莱曼汀妥协:“配合点,我帮你脱衣服,念在你天天洗澡的份上,今晚偶尔例外,我也不嫌弃你了。”
“不能嫌弃我——”卢修斯翻下床,扶住床柱站稳:“我去洗澡!”
“算了,我真担心你干脆在浴池里过夜。”克莱曼汀拉住他的胳膊一拽,他整个人再次跌倒在她身上。她喘了口气,刚要推开他,却和他睁大的眼睛对了个正着:“你又不困了?”
“嗯。”卢修斯缓慢地眨了眨眼:“也就一阵。刚刚见到你时太放松了。”
“你不困也该休息,时候已经不早了。”克莱曼汀使了巧劲,和他调换上下位置,三下五除二地剥掉他的外套和靴子,低头开始解领结。
这期间卢修斯异常地安静,直到领带从他脖子里抽出,他按住克莱曼汀的手,在上面落了一个吻:“曼汀,等你明年,哦不,已经今年了——等你今年毕业,我们直接结婚,好不好?以后我的领带只交给你系,由你来解。”
“情话满分,诚意不够。”克莱曼汀忍着笑意半真半假地抱怨:“你的求婚也太随便了。我今晚不想答应,改天你再求一次。”
“好,下次我好好准备。”卢修斯也不气馁:“我答应你了,你也要答应我。”
“我可不能保证呀,修斯。”克莱曼汀直起腰撩开长发,给他一个得意又狡黠的眼神:“看你表现!”
卢修斯眸色微暗,翻身将她压到身下,挥手熄灭大半烛台:“满月已经过去了……”
克莱曼汀挪动身子调整躺姿:“关满月什么事?”
“没什么。”卢修斯含糊其辞,未免她追问下去,直接俯身吻住她的嘴唇。意识沉醉其中之前,他恍惚想起了晚宴上黑魔王的询问。年年不管婚约独自赴宴的他,只有这次被问起女伴的事。但愿他多想了,黑魔王关心的重点是他,而非他的女伴。
不觉间他加深了亲吻的力道,贪婪地攫取身下人的每丝气息。克莱曼汀是他的,谁也无法从他手中将她夺走,他以马尔福之名发誓!
说明:
1.卢修斯的观点为私人解读,确实充满固执偏见,好孩子们千万别听信;
2.《破损的舞鞋》出自《格林童话》,故事名字德文直译为“被舞坏的鞋子”,传播到英法等地时更名为《十二个跳舞的公主》,个人认为是“zertanzt”,即“跳舞跳坏的”,这个形容词化动词为德语构词法独有,换种语言意译更合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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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1-204 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