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之前对斯内普夫人的健康有所担忧,虽然那时面对的是假西弗勒斯,可这顾虑却是货真价实的,克莱曼汀便主动提议,他们在返校前一天动身,以便在西弗勒斯的家里留宿一夜,也算借机陪一陪斯内普夫人。
斯内普夫人对西弗勒斯的归来和克莱曼汀的拜访都表示喜闻乐见,态度也自然得让克莱曼汀觉得宾至如归。晚上西弗勒斯去洗澡,她们两人坐在客厅里,品着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见话题始终漫无边际,克莱曼汀有些着急,想不到该怎么往身体状况上引。在她思索的档口,斯内普夫人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快十点了,我明天有早班,没请成假,就连通了飞路网,你跟西弗结伴走,倒也快捷……唔!”她说着站起身,却是身形一晃,靠撑住沙发扶手才没摔倒。
“您还好吧?”克莱曼汀大步上前,搀住她的一条胳膊。
“还好。”斯内普夫人摆摆手:“就是有点贫血,久坐猛起,会有些眩晕。”
贫血这种麻瓜的病,克莱曼汀不是很懂,但她很急智地立即提议:“小毛病也是困扰,说不准是什么预兆,您不如尽快去医院彻底检查一下,也好防患于未然。”
“放心,我年年都有体检,只是贫血这种毛病,在养不在治。”斯内普夫人有些感慨地说:“你可以把它当成一种穷人病,现在家里的情况越来越好,这毛病大概能渐渐自己没了。”
“是这样吗……”克莱曼汀将信将疑。
不过既然斯内普夫人自己承认会定期体检,她也没有撒谎的必要,克莱曼汀便暂时放下心来,转而猜测上辈子带走她的,也许是场致命的意外事故。这就是克莱曼汀力有未逮的范畴了,她本人尚且带着命运的锁链跋涉,没有资格对别人的生死指手画脚。
这点小插曲,淋浴中的西弗勒斯完全不知道,克莱曼汀不想让他胡思乱想,也没跟他提起。两人次日醒来,斯内普夫人已经上班离开。西弗勒斯包揽了行李,再分给她一把飞路粉,和她先后抵达伦敦的破釜酒吧。
国王十字车站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在上午十点左右已经十分热闹了,七个年级回家过节的所有学生,熙熙攘攘地来赶返校的列车。克莱曼汀故技重施,占据了靠后的一个车厢,锁好门拒绝外人加入。默许了她的决定的西弗勒斯埋头安置行李。
“是不是有点气闷?”克莱曼汀把手搭上窗户开关:“火车可能有半个月未曾通风换气了。我们开会儿窗户?”
“好。”西弗勒斯解开大衣的手一顿,答应完又默默把扣子扣回去。
“哗——”窗户一开,冷风灌进来,既冷也清爽。克莱曼汀拢了拢围巾,取出背包里的水杯,里面是早晨鲜榨的橙汁。她把水杯往窗口一放,就等着它自然冰镇。还有昨天打包的蛋糕,她也一并摆了出来,反正没几个钟头就中午了。
西弗勒斯静静地看着她鼓捣,黑眼睛里流露出无声的笑意。
“埃德加!这边!”熟悉的声音被冷风送来,引得两人同时循声望去。
是伊万斯。克莱曼汀看清是谁后,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西弗勒斯。西弗勒斯没觉察到她的视线,看了片刻后就收回目光,重新专注于手里的书本。克莱曼汀莫名松了口气,再次扭头去看窗外,便见伊万斯亲亲热热地挽上那个叫“埃德加”的男生,有说有笑地登上火车。
伊万斯这是新交了男友?克莱曼汀下意识地猜测到。她注意到那男生胸前的格兰芬多院徽,心想还是同院的恋情比较好经营。不过这男生能从波特手里截胡,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就是不知姓氏是什么。
直到火车鸣哨开动,克莱曼汀关上窗户,两人也没就此展开话题。她倒了一杯橙汁,推到西弗勒斯面前,微笑着看他顺从地喝下。看来吃水果对皮肤好不是空话,她就觉得他和她这大半年朝夕相处下来,他的脸色比他们四年级接触之初好很多。甚至因为有了那头黑发的反衬,有时他几乎显得和她一样白皙,也让他整个人原本的阴郁气质削减不少。
火车照例在夜晚抵达城堡。天黑后气温更低,克莱曼汀还没下火车就先打了个哆嗦,后悔没提前准备个暖手的小玩意。她拉着西弗勒斯直奔马车,等进入礼堂才缓了口气。这种天气里,热腾腾的南瓜汁简直是琼浆玉露。
鉴于寒假未到,这一学期还没结束,元旦后的课表保持不变。正式上课第一天是周一,上午是和拉文克劳一起上的魔咒课。弗立维教授很体贴地教了几个和火有关的咒语,在学生反复不断的尝试中,清冷了两周的教室温暖洋溢。
课后克莱曼汀要去图书馆还书,西弗勒斯本来答应好了要同去,却被穆尔塞伯拦下,一阵耳语后把人带走。看他这谨慎的态度,克莱曼汀便知定和他们的黑魔法研究小组有关,西弗勒斯和她告别得毫不犹豫,她撇撇嘴对此不做评价。
大概意识到抛下女友不大好,西弗勒斯临走前交代,他会尽快赶回来和她汇合,穆尔塞伯也有些心虚地保证,不会耽搁西弗勒斯太久时间。
等克莱曼汀开始挑书,这事也就被抛诸脑后。她一边选一边看,反正还不到中午。循着一个作者的名字找书,她在顶层一格发现一本,刚垫着脚尖摸到书籍,一只手先她一步拿到,把书塞进她的手里,却也趁机连她的手一起握住,与此同时,一副温热的身体贴到了她的背后。
西弗勒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够不到就找人帮忙,或者找垫脚凳,你这样不安全。”
“你……”克莱曼汀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个笑脸:“你来了。”
“嗯,事办完了。”西弗勒斯慢慢把她翻过来面朝自己,目光却立即移开,像是发现对面书架上的一本书很有意思,他附身上前要去拿。
然而动作到中途,却不得不停止了,因为一根魔杖戳上了他的胸口。克莱曼汀颇是咬牙切齿地低声质问:“小巴蒂·克劳奇,你又假扮西弗勒斯!你到底刷什么花样!”
“这就认出来了?”小克劳奇惊讶地挑挑眉,放弃了假意取书借机拥抱的姿势,伸手挑开了胸前的魔杖:“上次你认出我花了快三天,今天居然一照面就发现了,难道我这次露出了什么明显的破绽?”
这下轮到克莱曼汀诧异了。她还以为她之前受伤,小克劳奇趁虚而入,必然和失踪的斯文顿有关系,比如降低她五官的敏锐度,以便小克劳奇能欺骗她更久,可小克劳奇这一句疑问,间接撇清了和斯文顿的关系。也许只能说是他运气好,选中的冒名顶替的时机,正好她状态不佳。
“是有破绽。”克莱曼汀不介意给他一个解释:“复方汤剂有土腥味,虽不明显,有些人能被瞒住,但有些人不能,我就属于后者。年前在医疗翼,我让身体拖累,这才觉察得迟钝。”
“难怪你喝完最后一剂药,睡起来后就发现真相了。”小克劳奇做恍然大悟状,下个表情便是一脸烦恼,可他用的是西弗勒斯的外貌,于是怎么看怎么奇怪:“气味什么的,简直是硬伤了,这就意味着,你能凭此看穿所有喝了汤剂的人……”
土腥味可以消除掉,克莱曼汀清楚这点,但不会没事找事地告诉小克劳奇。眼见自己退无可退,她只能把魔杖端到身前,再次询问他:“你两次假扮我男朋友,到底想干什么?”
“干你!”小克劳奇舔着嘴唇,在她耳边吐出两个字,又在再次被魔杖戳上之前,身姿灵活地侧身避开:“怎么?要谋杀情人?”
“你藏头露尾,弄虚作假,还想让我手下留情?”克莱曼汀攥紧了魔杖压抑怒火:“你这么不知好歹,也不知死活,那敢和我一决高下生死不论吗?”
“别生气!我们都是世家子弟,接受的是贵族教育,别学野蛮人打打杀杀!”小克劳奇巧言劝慰。
“说你的目的。”克莱曼汀勉强让自己把魔杖放回衣兜。
“做个交易吧。”小克劳奇的态度稍稍正经了点:“我从穆尔塞伯那儿得知,你已经掌握了三大不可饶恕咒。去年他们就想请你做指导,可你拒绝了。我呢,也不贪心,不奢望三个,只要学会其中最简单的夺魂咒就满足了。”
“你拿什么做交易?”
“明日下午,是我和庞弗雷夫人约好支取报酬的时间。圣诞期间我假扮斯内普,药剂的熬制却没有蒙混过关。你说我明天要是不去,她会不会直接找上斯内普?”
“你!”克莱曼汀脸色一沉:“先前你让我听你把故事讲完,不是已经答应过会保密了吗?怎么?又想以此做要挟?”
“不敢,不敢。”小克劳奇微微勾起嘴角:“你看,我保密了,秘密不是从我口中泄露的,只是我扮的斯内普,不只你一人看见,要想彻底了结后患,没有我的配合可不行。”
“你想怎么处理?”
“那我可得先问问你,你见了真的斯内普,究竟向他透露了多少。”
“没多少……”克莱曼汀深吸一口气:“简单说了下受伤,没有提你的存在。”
“果然,和我意料的一样。”小克劳奇假意叹息:“这这样很不妥啊。你为什么不实话实说呢?”
“实话实说?”克莱曼汀冷笑一声:“告诉他我和你上床?对此你很得意?”
“不不不,这些美妙记忆,你知我知就行了。”小克劳奇放松地往身后的书架上一靠:“我们相处的细节,倒真没有第三人知道。我说你不必隐瞒的,是我假扮他的事。其实就算我去领了报酬,也保不准哪一天,某个知情的教职工漏了口风。于是你越刻意地隐瞒,就越容易引人怀疑。与其将来招致斯内普猜忌,还不如你主动承认,把主动权捏在手里。”
“我承认了难道他就不会多想了?”
“单纯承认当然不够,你要大胆,千万别心虚,向他装无辜,装一开始毫不知情,病愈了才猛然发觉,并且立刻离开城堡。”
“那该如何解释你假扮的目的?”
“就说我倾慕你呗,趁你生病,戒心降低,扮成你的男友接近你。我会让穆尔塞伯帮助我,让他代我在斯内普面前,装作无意地说破我的心思。”
“按你假扮其他女生男友的前科,他会相信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那你就把自己的病情说重,我也把感情表现得更夸张,这样你重伤抱病在床,我疼惜你还来不及,怎么对你起歪心思?否则我就禽兽不如了。”
“事实就是你禽兽不如。”克莱曼汀寒声质问:“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小克劳奇理直气壮地摊手。
“我不信。”
“为何不信呢?说真的,你要是现在能和斯内普分手,我绝对立即对你发起追求!”
“罢了。”尽管仍不相信,克莱曼汀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她平心静气地思考了一会儿,接着不得不承认,若按小克劳奇的办法做,确实能够一劳永逸,弥补她和西弗勒斯之间潜在的裂缝。若运行得当,她不仅能完全洗白,甚至还会让西弗勒斯愧疚一番,说不定还可以增进两人的感情。
“我答应了。”克莱曼汀给出最终回复:“不过,我要和你立个牢不可破誓言。”
“牢不可破誓言,我们两个可完不成,需要第三人做见证。”小克劳奇指出问题,但听他语气,倒也不是故意推脱:“难道你想让我们的事外泄给更多的人知道?”
“不必什么人,你跟我出来。”克莱曼汀转身走出图书馆,就近找了一间废弃的教室:“艾米,现身见我。”
跟来的小克劳奇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让你的家养小精灵来见证?不错的想法。”
克莱曼汀没有理会他,而是把先自己的魔杖交给艾米,告诉它牢不可破誓言的咒语,才对小克劳奇伸出右手:“开始吧。”
“好吧。”小克劳奇没有异议地耸耸肩,也伸出右手和她的右手相握。
艾米紧张兮兮地看了眼自家主人,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只能拉拢着脑袋举起魔杖,将杖尖点在两人的手上。
“小巴蒂·克劳奇,你愿意不对任何人透露你假扮西弗勒斯时与我相处的细节吗?”
“我愿意。”
“你是否愿意协助我圆谎,有选择性的隐瞒西弗勒斯,以便彻底消除他的怀疑吗?”
“我愿意。”
“还有一个,留给你问。”
“好,那么,克莱曼汀·卡罗,你愿意指导我学习并掌握夺魂咒吗?”
“……我愿意。”
如同被烧红的金属线一样的火舌先后从魔杖中喷出,在最后一项誓言得到应允后,三条火舌彼此缠绕相互交织,将两只手紧紧捆绑在一起,随后火光一闪而没,一切重新恢复正常,但誓言已经开始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