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穆简怡回到简宅时,简宅门口停着一辆陌生的马车,简穆和简怡有些疑惑。简穆简怡在门口处就下了车,车夫会将马车驶到后门去。
陌生马车上也坐着个车夫,那车夫看到简穆简怡愣了愣,跳下车向简穆和简怡行了一礼,语气恭敬,垂下的头掩住了神色中的淡淡轻视:“请两位郎君安。”
“这是谁家的马车,怎么停在这里?”
“小的是茂国公府的下人,我们总管刚被请进去。”
简穆和简怡才注意到车厢角落处篆刻的“茂”字,简穆暗想,怪不得门房把这车夫晾在外面呢。
简穆与简怡一前一后迈进大门,简永手下的一个小厮就等在二门处,看见简穆简怡就直接领着二人去了正堂。
正堂内,祖父和五叔都在,果有一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中年人气质儒雅,若不是他穿着窄袖短衫,简穆得以为这是位“士”。那人看到简穆和简怡,从席上起身,向简穆简怡叉手行礼:“见过简家两位郎君。”
简穆和简怡先和祖父与五叔分别见礼,就明知故问地问道:“祖父,这位是?”
“茂国公家的吴总管,他此番来是为你受伤之事。”
简穆“哦”了一声,向吴总管点点头,坐在了五叔的下手,简怡则坐在了简穆的下手。
吴总管又向简穆拜了拜:“前日我们府四郎君误伤了小郎君,老夫人与国公爷听闻此事震怒不已,狠狠罚了四郎君,四郎君此时正在家中养伤思过,因此才派了小的过来,替我们郎君给小郎君赔个罪。”
简穆看了眼摆在条案上的礼盒,又只给了个单字:“嗯。”
吴总管听简穆只“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小心打量着简穆的脸色,见简穆神色淡淡,心下有些惊讶。他已经听四郎君身边的小厮说了那天的事,听到简穆当时的话,他就觉得这不是个普通的小郎君,太能给人挖坑了。
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寻常,吴总管去其他郎君家赔礼道歉这事早做熟了的,无论家中大人态度如何,被他们家郎君“欺负”过的小郎君们,没一个像眼前这位这么平静的,直接把赔礼扔出来的都有。
看旁边那位小郎君,虽还忍耐着,但眼中的愤怒和不屑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吴总管的语气更加真诚,一脸歉然地说:“本该当日就来请罪,只是当时未知郎君的身份,因此耽搁了日子。”
简穆总算开口:“你们把那天的事都查清楚了?”
吴总管不防简穆如此问,没跟上简穆的思路,心下思量一番,谨慎答道:“是。说来也是赶巧,我家老夫人那天身体不适,四郎君听了消息急着回府,才急躁了些。”说完,吴总管还叹了口气:“唉,我们四郎君对老夫人最是孝顺不过,遇到老夫人的事就有些……唉,都是误会,望简大人、简五郎君和小郎君们不要将那天的事放在心上。”
吴总管一番唱念做打,祖父和简在渊都没有表示,只有简怡终是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简穆余光见了,心下暗笑,还不错,只是翻了个白眼。
简穆看着吴总管,用比吴总管还真诚的语气答道:“既然贵府说了是误会,那就是误会。我和弟弟才来京城不久,没见过什么世面,当日的事,祖父与五叔早已训斥我,都是我行事不谨,挨打也是活该。”
吴总管听到简穆的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脸上讪讪。
简穆语气欢快起来:“我没想到,您还能代表您家的四少爷来赔礼道歉,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吴总管连说不敢:“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无论怎么说,小郎君都因为我家郎君受了伤,赔礼是应该的。”
简穆大赞:“茂国公府不愧簪缨,果然是知礼的人家。”简穆指指礼盒,笑眯眯地说:“那这些我就生受了。”
吴总管也笑了:“应该的。既如此,小的就不打扰了,也该回去给老夫人国公爷复命。”
吴总管和祖父、简在渊行礼拜别,简永刚要将人送出去,简穆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住了吴总管:“吴总管。”
吴总管停下脚步,看向简穆:“小郎君还有什么吩咐?”
简穆看着吴总管:“恕我冒昧,请问贵府给那位老人家送赔礼了吗?毕竟他也被你们家四郎君误伤了……”
说完,简穆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天我看他离开时,脚有些跛,一直担心来着。”
简老爷子看了简穆一眼,没说话。
吴总管笑容一僵,随即换了一副遗憾地模样,叹口气,说道:“本也去找了,奈何没找到人。”
“何平。”
何平上前,向吴总管道:“那人住在城南外20里处的杨家村,别人都叫他杨大牛。”
何平说完就退到简穆身后,简穆仰着小脸,笑眯眯地说:“不客气。”
吴总管:……
等到吴总管强撑着笑容离开后,简穆才收起笑容,看向祖父:“祖父,孙儿放肆了。”
简老爷子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无妨。”
简在渊却笑着戳了戳简穆的额头:“刚刚那么能说,现在倒卖起乖来?”
简穆没敢躲,等简在渊收回手才说:“一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后来听他开始扯孝道连给茂秉文描补就没压住火。”
“你就不怕茂国公府找那个杨大牛的麻烦?”
简穆摇摇头:“不可能,我听说圣人信重茂国公,茂秉文虽然纨绔却没太过出格时就猜出,茂国公府知道什么能做,又能做到什么程度。何况茂国公府整治一个小小货郎百害而无一利,比起他,茂秉文找我的麻烦出出气还比较有可能。”
简在渊笑了,随即又严肃了神情:“最近出门,都带上你的武师傅,你才多大,下次有事再不许自己往前冲了。”简在渊指着简穆的手:“你的手是用来写字画画的。”
简穆乖巧点头。
简怡更关注的是:“哥,你说茂秉文真挨罚了吗?”
简穆对上简怡期待的小眼神,梗了一下才说:“你没看到那个吴总管的架势?他肯定早就习惯了替他们家少爷到处请罪,等有机会咱们问问赵晨,看看他是不是到每家说的话都是一样。”
简怡泄气,又指着条案上的盒子:“这个怎么办?我不想要他们家的东西。”
简穆看向祖父和简在渊。
简在渊说:“是给你们的赔礼,你们自己处置。”
简穆就看向何平:“把东西给武师傅送过去,让他找地方处理了,老规矩。”
老规矩就是,武师傅能把东西卖出多少钱,其中一成就是他的辛苦费。
说完,简穆又笑眯眯地看向祖父和五叔:“见者有份,等拿到钱,我请祖父、五叔和五婶吃琼林馆的一等席面。”
祖父、简在渊以及刚刚到正堂的卢氏:……你以为这是分赃呐!
第二日,王宇杀到简宅,和简怡闹成一团,简穆则靠着受伤成功避开战场。
等简怡笑地快岔气,连声答应王宇请他吃国子监外那家蜜豆甜汤,王宇才放过简怡。
听说昨日的事,王宇撇撇嘴:“我大伯大伯母早和我说了,茂国公还好一点,一直没人动得了茂秉文,其实是因为他们家老太太,那才是个不讲理的。之前成伯府家的二孙子和茂秉文打起来,腿都折了,那家的儿媳妇和茂秉文的嫡母是嫡亲堂姐妹,直接闹到了茂国公府,那老太太要亲自给人家赔罪呐,谁受的起?”
简怡听得目瞪口呆,简穆笑喷:“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简穆想起一事,坐正给王宇行了个谢礼,王宇吓得直接从靠枕上弹起来:“你这是干嘛?”虽说简穆比他小,但是以前在吴秀才学馆时,简穆没少照顾他,而且王宇和简怡玩得好,所以有时候会不自觉地也把简穆当成“兄长”。
简穆见他这样,忍不住笑:“多谢你替我说话。”王宇的大伯是御史大夫,虽然王宇什么都没说,但是简老爷子提了一句。
王宇有点儿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这有什么,咱们是朋友啊。”
简穆没再多说,转而问王宇:“你选好队伍了吗?”
说起这个,王宇来劲了:“可惜那天你们跑得太快,你们真该好好看看我有多受欢迎,好几位学长争着要我加入他们得队伍呐!”
简怡问:“你加入了哪支队伍?”
王宇骄傲地扬了扬下巴:“自然是最强的——咱们国子监掌议的队伍!除了我,还有一个新生,等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那天我们考完,几个球队的队长都下场了,咱们掌议的骑术可以排到前三!”
简穆和简怡都点点头,异口同声道:“你什么时候有比赛,我们去给你助威!”
王宇:……又想小伙伴去,又不想小伙伴去,好纠结。
入学考试的成绩三日后就出来了,简穆和简怡早早来到国子监,成绩由谢祭酒亲自公布。谢祭酒站在国子监正门石阶之上,简穆等人在阶下围成个半圆,仰着头看着谢祭酒,就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雏鸡。
谢祭酒从国子学的成绩开始公布,王宇进了国子学丙二班,算是个不错的成绩,新生多半分在丙丁两级。待到太学,谢祭酒念到丙三班时,简穆还没听到简怡的名字,就有些疑惑,瞥了眼简怡,简怡根本没抬头,低着脑袋,仔细看就能看出他整个人都稍稍面向右侧,那是一个逃避简穆的姿态。
简穆皱眉,没说什么,等了片刻,谢祭酒终于宣到:“……赵晨、简怡、田子轩、简穆,丙四班。”
简穆和简怡向着谢祭酒的方向鞠躬后退出人群,一前一后走向自家马车。简家的马车停得有些远,何平何安没跟着,所以此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是察觉到两位少爷的神情不太对。
何平都没敢贫嘴,扶着两位少爷进了车厢,就给武师傅打了个眼色,武师傅今天兼职车夫,一甩鞭子,马儿掉了个头,向简家行去。
何平:少爷,扣掉武师傅的部分,共得90两。
简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手突然就没那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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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