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就是仗着这么一点,青柏才主动给慕娇娇打了电话,还以退为进令她上钩:“青父不愧是政界里沉浮了这么多年的人,手段层出到令人防不胜防。”
“你放心。”顾戾轻声安抚着,淡淡的古龙水围绕在周身,敛着说不出的安定感:“这次不会有任何人敢为难你的。”
“恩,我知道。”
慕娇娇心中就算再不满,答应的事情照样还会照做。
两个人不算是压轴出现,但也算是来的比较晚的,顺着侍者的引导进入包厢时,便发现休息厅里正争吵。
慕娇娇大致扫了眼,包厢很宽阔,足足有两个会议室那么大,只要是南城区圈子中数得上的家族都有小辈来参加,青家更是派了青时青间兄弟,甚至就连青柠这位和慕娇娇关系稍好点的主儿也请了来。
景家、袁家和关家都一一在列,郑家自然也没有刨除在外,郑萱湘规规矩矩坐在一侧,而郑容朔的身侧却多了个女孩的身影,娇娇弱弱的,巴掌大的小脸素净又乖巧,看着和圈子中那些名门闺秀截然不同,别有一番风味。
别人也许不知道女孩究竟是谁,但慕娇娇却明白的很。
这位姑娘就是上次在虹楼里,郑容朔当着她的面救走的那位,听说还和他心头朱砂痣初恋女友有着几分相似。
这种替身梗,幕后操控者玩起来也不嫌恶心。
此时右边休息厅里只瞧见一个不认识的姑娘打量着对面女孩的穿着,然后嗤笑了声:“一身素净的裙子,还不施粉黛,知道的是你不喜欢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怎么欺辱了你,不然堂堂的唐家小姐,穿得还没有街边捡破烂的穿得好,真是丢死脸了。”
对面的姑娘看起来并不大,二十岁出头的模样,头发披散在肩膀上,整整齐齐的,衣裙的确偏素净,不是特别名贵的布料,五官标致,眉眼温静,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过去,都很是令人舒服,但也同样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疏离。
“小初。”旁边穿黄裙子的姑娘同样维持着盛气凌人的姿态,用手肘碰了碰一开始说话的女孩:“你瞧瞧唐幼葭这一身,是不是专门仿照着青少喜欢的调调穿得?”
南城区谁人不知,青时前前后后承认的三任女朋友皆是乖顺清冷到不食人间烟火的调调。
就像极了今天的唐幼葭。
黄裙姑娘环胸冷笑:“不会是她想要借着今天的饭局儿,主动攀附青少吧?如果是真的,那还真是丢脸丢到整个南城区了。”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开始议论纷纷。
“我刚刚就觉得她有些眼熟,没想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就是,看来是唐幼葭父母双亡后,不愿意寄人篱下,所以想要主动投其所好。”
“不是吧?我觉得她应该还没有落魄到这种地步。”
“这你就不懂了吧,唐家现在所有的股份都掌握在唐初父母的手中,而唐初父亲和唐幼葭父亲当初为争夺家产的那点子破事,南城区谁不知道,现在说唐幼葭是寄人篱下一点都不为过……”
其实,整个宴会厅挺界限分明的。
除了中间的圆桌为餐厅外,左右各有两个休息厅,左边偏大,零零散散坐着几位金字塔尖儿上的公子哥。右边则偏小,略显拥挤着其他家族来凑人数的各家族子嗣。
右边的休息厅里就这么闹着,左边休息厅里的人便这么遥遥远瞧着,也不发表什么意见,或是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又或者是矜稳垂眸,仿若什么都不曾听闻。
唐初感觉自己占了上风,得意洋洋的似乎还想要继续,却被旁边的人拉了把,低声:“别闹了,顾爷和慕小姐来了。”
顾戾和慕娇娇的出现让两个休息厅都安静了这么一瞬。
顾戾操控着轮椅掠过他们的时候面容有着最漠然的森寒,一句话都未曾启唇,倒是慕娇娇丹凤眸挽起,温温静静浅声笑着:“不用理会我们,你们继续。”
在一片不知所措的寂静中,两个人的身影便出现在左休息厅里。
这里人的确是少,但并不代表便是一片平和。
“你们可算是来了?”
青柠作为在场唯一的长辈,很自然的率先开口,精致如画的细眉挑起,妩媚绵延:“每次都这么晚,让大家都等你们,不然下回你们等到直接开饭了再来岂不是更好?”
顾戾睨了眼众人的脸色,倒也没有什么不悦,唇上掀起点淡漠的呼吸:“好的,下次等到快开餐了你给我打电话,我再带着娇娇过来。”
“去你的。”
青柠隔空踢了脚,差点将细细的尖头高跟鞋掉在地上。
她这话中是调侃,她就不信顾戾听不出来。
顾戾没有理会,只是冷眼睨了眼不远处茶几上摆着的各式甜点和酒水,无声无息沉下眼眸。
景玄阳自然也在饭局的受邀名单上,靠坐在单人沙发上,包裹在迷彩裤中的长腿健硕,伸直占据着极大的地盘,平白泛着杀伐落拓的气势。
原本他瞧见慕娇娇时,还有心思想要和她聊聊有关于施知晚的事情,但薄唇轻启,却又碍于现在的局面,临时调转了话头:“容朔,你怀里的是你现在的新宠?”
新宠两个字,就直接敛着最刻薄直白的轻视。
自然让性子胆小娇弱的女孩颤了颤身子,似乎是遭受了多大的事故般,细细弱弱的嗓音就噙在嗓子眼中:“容朔……”
瞬间,郑容朔心头那股属于男性生来具有的保护欲爆棚,手臂搂紧怀中的女孩,蹙眉:“玄阳,这是意阑,我的女朋友,你别说那些会令人误会的话。”
“女朋友?”景玄阳严肃的脸上泛起一点冷笑,手指在迷彩裤上轻点着,毫不客气的拆台:“她要是你女朋友的话,沈小姐怎么办,恩?”
郑容朔是郑家培养的继承人,除了从小的精英教育外,自然还有强强联合的婚约作为支撑和依仗。
景玄阳自诩并不是个好人,但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令他玩不了脚踩两条船的把戏。
提到沈予知,郑容朔那张俊美的五官顿时沁出一层说不出的难堪,脸色骤然变冷,伸手按了按眉心:“我跟沈小姐的婚约是两家父母说好的,并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放心,等到沈小姐回国后,我便会和她说清楚,立刻解除婚约的。”
这话,也不知道是郑容朔在朝谁解释。
反正陈意阑是信了,她仰着脸,细腻的肌肤上噙着的都是全然的信赖,睨向郑容朔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从天而降的神邸般濡慕:“我信你,容朔,你有你追求幸福的权利,不管是沈小姐还是你的父母都不能阻拦你变得越来越好。”
“意阑,你说的没错,我是在一步步追求我的幸福,而你就是我的幸福。”
这般类似于古早偶像剧的对话,生生令人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慕娇娇顺手接过装着甜点的盘子,冷蔑的嘲弄从眸底一闪而过:“追求幸福?难不成郑少是第一天知道他有婚约在身?如果真的不同意的话,为什么之前不解决,反而是等到他找到了什么所谓的幸福后再冠冕堂皇的说退婚?那他平白拖延沈小姐到现在这个年岁的帐要怎么算?还真是虚情假意到令人作呕。”
“当初是因为利益,现在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顾戾的手臂越过慕娇娇的肩头,无声无息的将她半拥入怀中,用指腹轻蹭着她不小心沾到唇角的奶油,可语气却是截然不同的冷:“你放心,郑父不是个傻得,自然不会纵容郑容朔这般肆意妄为。”
两个人出口的分贝都很低,隐藏在其他人说话的声音中,就只够他们两个听见。
旁边郑萱湘似乎是出声阻拦了郑容朔一句,但也被他反驳了回去,薄唇依旧端着温和的疏离,手指干净好看的抚摸在怀中陈意阑的脸蛋上,信誓旦旦:“萱湘你放心,爸会答应我的,毕竟南城区也不止我一个人因为追求幸福而解除了婚约。”
这话究竟说的是谁,在场人心中都清楚的很。
至于薛御,今天这样的场合,他并没有带陈语如来,但脸色依旧弥漫着僵硬至极的尴尬感,手指在高脚杯上不断摩擦着,敛着烦躁感。
他的确是为了陈语如而放弃了和林安淳的婚约,但这般平白被人拿出来当做是例子……
没有人搭腔,空气中有着几秒钟短暂的死寂。
“所以放着门当户对的名门淑媛不娶,却愿意娶没什么助力,连圈子中什么人情世故交际往来都不会打理的灰姑娘?”嗤笑声毫不留情,青柠就这么斜倚着沙发,细白的手指捏着根香烟,青白烟雾间有着颓靡的香艳感,毫不顾忌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人是在攀比谁更愚蠢,更是茶余饭后的笑柄不成?”
一口气骂了两个人,偏生两个人还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最后郑容朔只能不太服的强调:“柠姨,我虽然称呼你一声‘姨’,但并不代表你能够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
“老子比你辈儿大。”
轻描淡写的七个字,令郑容朔哑口无言,半磕眼眸,敛住神色:“那顾爷呢?他同样不是娶的是不懂圈中人情世故的女人?”
更何况,他和陈意阑只是男女朋友,而顾戾和慕娇娇早就订了婚。
被徒然点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顺势挪移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只瞧着顾戾将慕娇娇姿态亲昵的搂在膝头坐着,手臂环过她的腰肢,也不知正交谈着什么,薄唇贴在她的耳侧,逗得她眼眸荡漾着笑意。
两个人完全不理会外界的事情,熟稔自然的肆意交谈着。
可这样的画面越是显得寻常,就愈发有着暧昧的味道。
而青柠更是笑得差点将指尖的烟灰抖掉:“你说慕娇娇?郑容朔,你信不信,只要你敢给你们家老爷子前脚说你追求上了慕娇娇,你们家老爷子后脚就敢主动帮你乐呵呵的退掉了婚约。”
不懂圈中规则交往,不懂庶务又能如何?
只要你自身足够强大,这些就只不过是陪衬而已。
郑容朔自己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半磕住复杂至极的神色,任由身侧的陈意阑搂着自己的手臂,也没有再言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