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眼芙云 第42章 夜落沉沉

周伯通兀自出了半天神，才在郭芙的催促下开口：“有一年，嗯，大概是三十多年以前，或者也可能四十多年，”见郭芙又要张嘴提问，忙道：“我和师兄到大理南帝的皇宫里去做客，师兄和南帝两个人镇日谈论武功，我闲来无事，便在皇宫里乱逛，不巧碰到了南帝的刘贵妃……”

杨过心中一动，暗道：“老顽童定是吃了这张贵妃的大亏。”郭芙却不耐烦地催道：“然后呢？南帝的贵妃果然美丽么？”杨过笑道：“我猜，这刘贵妃定是让老顽童教她武艺了？”周伯通笑道：“果然聪明，我瞧你不比小黄蓉差。”

郭芙不服气地皱眉想了片刻，低声问杨过道：“你是怎么猜到的？”杨过对她得意地挑挑眉毛，伸出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两人继续听老顽童讲：“那刘贵妃央我教她武艺，我便应了她。有一日，我教她点穴的功夫，我……我……和她，我们……”周伯通突然满脸通红，忸怩不安起来，结结巴巴道：“就是，就是这样啦！”

杨过年纪既长，又聪慧过人，见周伯通又是忸怩又是羞臊，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只是当着郭芙的面听老顽童说起这些事，觉得尴尬不已，忙轻声咳嗽几声，双眼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四处打量起山洞来。

只有郭芙年纪尚幼，并未往男女情事上做联想，正听得兴味正浓，忽然周伯通闭口不言，不禁有些着急。然她自幼得郭靖教诲，凡是别人述说故事，中途停顿，便须追问：“后来怎样？”以助人谈兴。郭芙见周伯通和杨过两人皆不言语，正需有人调动气氛的时候，她忙问道：“后来怎样？她果然学会了点穴功夫么？”

杨过四处乱飘的眼睛不觉一顿，随后埋着头哈哈地笑起来，惹得郭芙连连丢了好几个白眼给他。周伯通却站起来，双目发光围着郭芙转了一圈，兴奋道：“对！对！听人说话，就得问后来怎样！你和你爹一样聪明又有趣，我们也来拜个把子吧！”

郭芙听了一呆，摆手道：“那不行，你和我爹结拜，又和我结拜，那不等于我和我爹爹结拜了？不行不行。”周伯通也想了一想，道：“你是黄老邪的外孙，要是我和你结拜，那我不是平白低黄老邪两辈？不成不成，做黄老邪的徒孙，不大对劲。”

周伯通吹着雪白的胡子想了半天，喜道：“那我收你做徒弟好不好？”又自己嘀嘀咕咕道：“我本来是收了一个徒弟呢，结果越大越不合心意，等于没收……”郭芙听他絮絮叨叨了半天，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便打断他道：“我不要做女道士！要是我以后成孙道长那样……”脑子里浮现出孙不二平时肃着脸说教的模样，她不禁缩缩脖子，为难道：“那可没意思得紧啦。”

杨过在一旁见她嘟着嘴巴认真思考的模样，斜倚着石壁更是忍俊不禁，郭芙朝他哼了一声，道：“你懂什么？当年我爹爹送你到全真教，你不是也不想做道士，也逃跑了么？”杨过装模作样地叹口气道：“唉，当时我是杞人忧天了，现在想想，郭伯伯才不肯让我做道士呢。”郭芙纳闷地想了一阵，也没有想明白杨过的话。

周伯通叉腰笑道：“你干什么光盯着做道士看呢，我都不做道士，我的徒弟能做道士吗？我可以教你好多武功呀，空明拳你想不想学？左右互搏术呢？是不是光听听武功的名字，就恨不得拜我为师了？”

郭芙赶忙摇摇脑袋，道：“空明拳我已经会啦，你说的那个什么左右互搏，我还没学过。”周伯通忙凑近郭芙道：“很简单的，我告诉你，你拿两根木棍，左手画一个圆，右手画一个方。你和你爹爹那么像，肯定一学就会，”说着抬起头看了看杨过，道：“你就不一定了，你瞧小黄蓉那般聪明，她就永远学不会。”忽想到杨过已经失去一条手臂，无论聪明与否，他都学不得左右互搏了，周伯通忙讪讪地低下头看郭芙画圆。

郭芙本来跃跃欲试，忽想到杨过那条被自己砍下的手臂来，如同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下来，她的兴致和欢喜一点不剩：若杨过此时还有那条手臂，左右互搏他一准一学就会。郭芙将手中的木棍掰成两截，随手扔在地上，闷闷道：“没什么稀奇，我不试了。”

周伯通本得意洋洋，忽见郭芙反悔，他脸上笑容一凝，连连发问：“你为什么不学了，你学学试试嘛，很有趣的。”郭芙不耐烦地跺跺脚，高声嚷道：“我就是不爱学，就是不学！”说罢，坐下来抱着膝盖同自己生起闷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