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与教皇 第6章 06

【6】

哈瑞斯走到宫殿之中，仆人轻声说：“蕾西女王邀见国王。”

哈瑞斯眉心一跳，明明交易已经完成，西瑞尔去见蕾西女王完全没有问题，可他多年的直觉让他潜意识的不舒服，仿佛有什么从手中跳了出去，不再受控制。

哈瑞斯静悄悄走到仆人所说的宫殿，四周都是寂静的，悄无生息，哈瑞斯知道是国王遣散了所有的仆人，他心里存了疑虑，不知西瑞尔为何这般做。

他终于走到了，门口站着一个人，是蕾西女王带来的人。

哈瑞斯不能走近，他站在拐角，没让那个仆人注意到自己，片刻之后，西瑞尔和蕾西女王出来了，同时出现的还有莎朗，蕾西女王隐约间能瞧出一丝哭泣的痕迹。

他们之间有秘密！

这个想法一下子就扎根在哈瑞斯的脑中。

他转身离开，找到自己的亲信，对他说：“去查一下这个人，你去亲自查。”

亲信说：“是。”

哈瑞斯此时心情说不上烦躁，甚至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一丝情绪，但他并不是生气，也不是开心，仿佛是绷紧的线，往前一步，就会崩断，往后一步，就是希望。

在亲信没有回来之前，这根线是没有最后的结果的。

哈瑞斯躺了下来，被子中其实是暖的，可没有另一个人的体温，这夜仿佛格外漫长。

他嘴角勾起一丝好看地甚至有点邪恶的笑，这段时间西瑞尔一直缠着他，让他的生活从早到晚都闲不下来，他却并不觉得疲惫，甚至有种享受的感觉。

他喜欢动脑的感觉。

今晚他破天荒有种孤寂的感觉，这是西瑞尔的阴谋么，让自己熟悉他的气息，让自己无法离开他。

他一定是昏了头了，也许是这种诡谲的情绪折磨着他，让他生出太多的想法。

“我以为你会睡着。”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哈瑞斯一下子坐起，却差点撞到西瑞尔。

西瑞尔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凉意，哈瑞斯从窗户望出去，外面月亮升得很高。

“不知道为什么，我格外得想你，总觉得要见见你，不然我不会安心。”西瑞尔的声音格外低沉，在皎白的月光下，宛如大提琴的低语。

“你这些情话都是跟谁学的。”哈瑞斯低声笑了笑。

“是为你学的。”西瑞尔难得说情话，这样猝不及防说出来，哈瑞斯一愣，他不明白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他伸出了右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仿佛这样才能遮住自己的情绪。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分裂成两个，一个冷静自持，在审视自己，见到西瑞尔和蕾西女王那诡异的气氛，他逼迫自己将心事封锁，另一个却猝不及防更为沉沦，明明知道将西瑞尔带回梵洛哥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利益，却不受控制。

这两种情绪交错在一起，哈瑞斯一把搂住西瑞尔，他的声音在夜中尤为清晰。

“吻我……”

***

蕾西女王这几日留在这里，她去了克里斯汀常去的城堡，西瑞尔和一众大臣陪着，而哈瑞斯来到了图书馆，他想从女王幼年的经历察觉出她惯用的手段。

她直到嫁人之前都是生活在这里，但她却并不了解梵洛哥，当初克里斯汀和蕾西女王被她们的母亲养大，她们诞生的时候正是宫廷中权势斗争最凶狠的时候，两个女孩饱受阴谋的苦楚，她们的童年可谓十分不幸。

两人被迫远离母亲，接受所谓一流体系的教育，每日数不尽的课程占据着全天，她们没有玩伴，只有姐妹两人相依为命，一起长大。

她们了解彼此，是最好的家人，最好的姐妹，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好的对手。

命运到来之际，克里斯汀继承了王座，而蕾西嫁到了邻国。

而在之后，克里斯汀死于毒杀，而蕾西成了女王。

哈瑞斯翻阅着女王的卷宗，明明他并没有见过两位女王的斗争，可却从这简短的话中察觉出当时的血腥味。

克里斯汀杀伐果断，她继承王座之后一手操纵起了震惊周边的航海战斗，而蕾西则善于借刀杀人，四周的国家在她手段的拨弄下纷争四起，而她稳居高台，不漏丝毫。

但克里斯汀死后，蕾西成为女王，她就不再挑拨四周，反而安心发展国内教育。

纵然没有写，但哈瑞斯却察觉到一种寂寥的情绪，弥漫四周。

他合上卷宗，回到了教廷，处理政事，他不再多想，生怕多余的情绪会改变他的考量。

两日之后，蕾西女王和西瑞尔要回来了，而他的人也回来了，带回西瑞尔的情报。

情报只有一小卷，但哈瑞斯他没有力气，他并不是不敢打开，只是有些悲哀。

他放了起来，去迎接蕾西女王和西瑞尔。

蕾西女王见到哈瑞斯出来，她荡着浅笑，对哈瑞斯说：“冕下，可惜你这段时间无法跟来，不然你一定能尝到美酒，可惜没有机会和冕下一起饮这场酒了。”

哈瑞斯说：“以后一定有机会。”

蕾西女王说：“是么，可我却要回国了，不知什么时候我才能再来。”

哈瑞斯：“这就要看女王的意愿了，只要女王想来，国王和我必然会欢迎您。”

蕾西女王：“你是个聪明人，我平生最爱和聪明人打交道。”

哈瑞斯：“我的荣幸。”

蕾西女王说：“我听国王说你要办一所学校。”

哈瑞斯点了点头：“却有打算。”

“不错。”蕾西只说了一句。

她说完这话就走了。

哈瑞斯盯着蕾西的背影，似有所感，西瑞尔走了过来：“你陪我去走一走吧。”

“我听闻王宫藏着美酒，既然你们尝了城堡的美酒，不如也尝一尝我的藏酒吧。”哈瑞斯说。

“我也听闻过你有酒窖，可我不好找，你愿意带我真是太好了。”西瑞尔的话听起来十分惊喜，但实际上哈瑞斯却听不出几分惊喜。

哈瑞斯说：“原本藏酒就是有人愿意品味才好，如果那个人是你就更好了。”

两人避着人走，国王饮酒，倒也没有什么错处，只是两人无言的默许，他们不想被所有人打扰。

这里每月都会精心打扫，房屋纤尘不落，酒桶一层层摆好。

哈瑞斯给西瑞尔倒了一杯酒，西瑞尔一饮而尽，他盯着哈瑞斯：“你怎么突然想带我来喝酒了。”

“如果我被女王的话激到了呢，她说和你饮酒很开心，我却没有去。”哈瑞斯侧着脸，没有看西瑞尔。

西瑞尔失笑：“如果你不是哈瑞斯，而是另一个人，我必然会以为你是在嫉妒，可就算你是哈瑞斯，我也想说，我对她没有多余的感情。”

哈瑞斯没有回这句话，他只是突兀地起身，去一个柜子那里，他打开柜子，里面放了崭新的维埃勒琴，这琴十分珍贵，无论是琴身还是琴弦，都十分精致。

哈瑞斯说：“我一直都想把它给你，之前一直没有时间，如今终于有时间了。”

今日蕾西女王离开，西瑞尔特意说这两日他选择休息，他只想和哈瑞斯待两天，可他突然发现这个酒窖十分离奇，并不像酒窖，除了一个个散着酒香的木桶外，还有一个个关闭的柜子，那些柜子里，不知放些什么。

这里的构造并不像酒窖，西瑞尔心头一跳。

他见哈瑞斯说：“你能给我唱首歌么，我想听了。”

西瑞尔演奏了起来，他想尝试回到过去的状态，但他饮了酒，手在微抖。

哈瑞斯握着他的手，摇了摇头，叹息说：“算了，这样就行了。”

“明天我再给你弹奏如何。”

“不必了，国王原本就不必弹奏这些。，我其实一直觉得我足够聪明。”

西瑞尔静默了片刻，他不明白哈瑞斯为什么这么说，但他觉得自己该说些话，否则有什么会离自己越来越远：“你确实聪明，你这样的年纪，周围的国家都听闻过你的名声，就连蕾西女王也说了，在年轻一代里，没人能比得上你，我这两天有机会和蕾西女王闲聊，她说当时不暴露我的身份就是因为你，她隐约猜到你可能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她害了克里斯汀女王，但你的手段必然会让她的国家危在旦夕，她是为了未来考虑，才没有选择戳穿我们。”

“她的确是为了未来考虑，却不是她的未来，而是这座城市的未来。”哈瑞斯想起那信上的话，只有一直莫名的欺骗感。

亲信给他的心中写得很清楚，当初他拿到的那份资料是假的，那处的人已经被买通，除非亲自前去，否则是查不出的：西瑞尔并没有在那个所谓的出生之地诞生，甚至一天都没有待过，他最近的踪迹是从蕾西女王的国家到了这里。

哈瑞斯拿到这封信的时候不可思议，这像是一个旷世的阴谋，将他的心用一桶冷雪，倏然浇了下来，冰凉的感觉瞬间席卷了全身。

“你和蕾西女王一早就认识，或者说，你原本就是真正的国王，为什么要同我演这一场，是因为我将权力握的太近，还是其他。”哈瑞斯怒极反笑，他本身不是个动怒的人，就算是最初捉海盗时，他甚至用了自己的名讳来引海盗下套。

这样一个人，目光冰冷地在看着西瑞尔，等着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