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天蒙蒙亮,我伸了个懒腰。炮火声已停,城堡外静静的。
我拉开窗帘推开窗,本想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却闻到一股浓浓血腥气。
高塔丧尸战后,战场早被清理干净,已经几天没闻到这股味道了。
愣怔的片刻,一只七孔流血的丧尸忽然从窗外墙上朝我扑过来,我尖叫一声滚落在地,避开了丧尸的攻击——要不是这具身体的反应够快,我也变丧尸了。
又有几只满脸是血的丧尸也从窗外爬进来,把我团团围住。
我慌忙取剑,一剑削掉了一只丧尸的一条胳膊,它又咆哮着挥来另一条胳膊,我尖叫着用力削掉了它的头……
连滚带爬逃出了起居室,冲入走廊,看见几个熟悉的侍女身影,正要拉着她们一块儿逃,她们同时回头,狰狞表情和血淋淋脸庞——居然全变丧尸,我差点以为在梦里,震惊得连剑都落在了地上……
她们张牙舞爪地朝我扑来,我猛然清醒,飞快地从地上拾起剑将她们全都砍倒……
更多熟悉的面孔出现了。变成丧尸的侍卫、侍从、侍女全都凶狠扑过来,我原本还顽强抵抗,可眼看越来越多的丧尸从走廊的各个角落涌出来,形成大波战斗力,我只得狂逃。
我在前面拼命地跑,一大群丧尸在后面拼命地追。
冲出走廊,奔入花园,海量丧尸涌来,前后左右都凶狠地扑来,我边逃边挥剑,可还是抵不住越来越多的丧尸。
丧尸数量仿佛一夜间爆增,以我为中心形成了圈,这个圈还越扩越大,将我包围正中间。
眼看必死无疑,可最危急的时刻,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古怪的符咒,默默念起来,在巨大丧尸浪潮朝我扑来的瞬间,我的身体居然猛地扭曲变形,双臂化为羽翅,从丧尸的手臂与手臂之间的空隙飞了出去。
是的,是飞出去。
十几根被丧尸扯掉的黑羽毛随着丧尸咆哮飞散。
我惊恐不已地扇动着翅膀,骇得魂飞魄散却不敢停下半分。
我居然变成了一只鸟,确切地说,是一只巨大黑乌鸦,和我在黑城堡见过的一模一样。
拼命地飞,本想飞出城堡,可不知为什么城堡外缘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每次飞到边缘就被弹了回来。
几次挫败后,我只得悻悻地在堡内飞,忽然看到一个熟悉身影——我自己。
他一身白色长裙,手持长剑,灵巧地踩过一只只丧尸头顶,削掉数只长臂,剑术高明,但斗得很是吃力。
我连忙飞了过去,他瞥见我,高高跃起,一把抓住我的一只脚,力气之大差点把我拽下来。
他灵活地攀爬而上,翻身坐起。
我身子猛地一沉,暗提一口气,承受住了“我”的重量。
都怪我以前没怎么减肥,都过120斤了还海吃海喝,这下惨了。
我变成乌鸦后,原本就轻盈的这具身体又轻了一截,恐怕承载不了多少重量。
果然,勉强飞了一会儿,我的翅膀就快抬不动了。
“傻缺,还不快找个地方飞下来。”骑在我背上的他瞧出端倪,大声吼骂。
谁不想找个地方飞下?可恰好离几个堡顶较远,我想怼回去,可张嘴却是呱呱。
“呱个屁,”他怒骂道,“还不快点。”
我愤怒,却无计可施,只得化悲愤为力量,用力扇动翅膀,拼命飞向最近的一处堡顶。
眼看就要接近了,几只丧尸突然跳起来,伸长手臂想抓我,当然不可能抓住我,却把我吓一跳,鸟身一歪,惨剧发生了——
我原本一直平视飞行,压根没往下看,可歪身却恰好看到下面,一大片“丧尸海”,恐怖至极,加之我有恐高症——我尖叫起来。
——是呱呱乱叫个不停。
咚的一下,我带着他像倒栽葱似的栽了下去……
紧急关头,他双手抓住我的双翅,猛地左右晃动几下,我只觉得翅膀几乎扭断,钻心的痛涌遍全身,却成功阻止我落向“丧尸海”,但擦飞过成群丧尸后斜着身体飞向另一处,直直地落了下去。
唯一一处没有丧尸的地方。
一个巨大的坑——粪坑。
我呱地惨叫。
接着,一片黑暗……
极致黑暗之后,突然大放光明,刺得我的眼睛睁不开。
“啊嚏!”我还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以为会闻到一股浓烈粪臭味,但相反一道清新好闻的气味隐隐扑来。
“嘿,你的东西掉了。”一道久违的熟悉男孩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是谁?我揉着眼睛尽力适应光亮,好久才敢睁开。
突然,不敢置信地惊住——
漆黑的微卷发,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殷红的嘴唇——我小学时暗恋的班长。
我张大嘴巴,他怎么在这里?
难道我回到了小学,没掉入粪坑?
他看着我傻笑一下,拾起地上的纸巾包递给我——确切地说,是递给另一个我,还在读小学的我。
我看到那时的自己低头满心欢喜接过纸巾包,用蚊子般声音回答:“谢谢。”
我的天!
扎着两条小辫子的那个大眼萌妹,就是小学时的我。
“他是谁?这里又是哪里?”身边有人问我。
我侧身看去,又是一惊——咦,他怎么也在这儿?
他正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我的小班长、墙皮剥落的教室、整齐的棕色课桌、高高的黑色讲台还有来往穿梭、嬉笑打闹的一群孩子。
“我们怎么会在这儿?”我没有回答,急得反问。
“古书记载,生死一线间会有幻象或异景出现,尤其可能发生在混血体质。”他的声音仍然又冷又硬。
混血?指的不就是他吗?他是精灵与灵兽的混血。
“他是谁?”他又问。
我回答:“我小学同学。”还补充回答:“这里是我的小学教室。”也不管他懂不懂什么是小学。
他微扯嘴角,似笑非笑,再不说话。
明媚温暖的春光下,我看见那时的自己趴在课桌上,偷偷写下班长的名字。没人相信,三年级的我那时暗恋一个男生。
在河边沙地、斑驳墙壁、冰冷掌心全写下他的名字。
小学毕业,我握着毕业照,急急寻找他的脸,仅仅只想看他——
噗的一声笑,从我身边发出,竟是他忍不住笑出声,还笑得不可抑止。
“你笑什么笑?”我愤怒。
他却笑得更厉害。
画面忽然一转,我们竟来到了我的初中。
青葱校园,蓝色校服,熟悉得我想流泪。
初中的我一改懒散,用功学习,决心成为暗恋对象那样的学霸。
这时一个男孩走进我的视线,他是我的同桌。
在多数人眼里,我学霸,他学渣。
我与他谈天说地,海阔天空,尽情遨游。
我读过很多书,去过很多地方,他常听得入了迷。
慢慢地,他开始用深深的目光看着我。
可我从心底不愿接纳他。
他与我暗恋过的小学同桌学霸相差太远,于是开始与他慢慢疏远。
他察觉,后来恨我,嘲讽、讥笑我,甚至用略带愤怒的语气与我说话。
我只是转过头,默默地离开。
后来的后来,我们毕业了,从此再也没有见过……
这次我原以为又会听到身旁一阵嗤笑,但没有。我偷偷望去,不甚分明的朦胧光线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高中的画面来得更快,快得初中与高中的距离仿佛只有一秒。
那一年炎热的空气仿佛让人窒息,他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问我的名字,我低声回答。那日是报到日,他是我的老师,那年27岁。
课堂上,我们的视线偶尔相碰,却又很快分开。常常是你捕捉我,我捕捉你,却极少真正对视。
那年暑假,我们互相打电话,接通刹那却从不说话。
话筒里是长久地沉默。
一个又一个夜晚,我向我的好友倾诉,他的名字在电话筒出现了一千遍一万遍。
连好友的爸爸都倍感惊奇,究竟怎样的一个人让她神魂颠倒?
他们永远不会明白,年少时,对一个女孩来说爱情就是全世界。
三年过去,他结婚了,我毕业了,一切都结束了。
正心怀感伤时,突然听得他说道:“无聊,怎么没有点真材实料?”
“什么意思?”我不满。
他抿唇浅笑,我忽然明白,啐骂:“你们男人怎么老想些龌龊事?”
“要我就直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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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纯真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