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金安(穿越)》/南珣著
密密麻麻的雨丝穿过窗棱间隙打湿了屋内的木质地板,辛离离环顾一圈,小木屋里简陋的很,一间厨房、一间客厅、一间卧室,其中卧室里用一扇清屏隔出床榻和书房,客厅里则凌乱不堪,案几坐垫歪歪扭扭,都是辛家人欲强抢时弄乱的。
她现在就站在卧室门外,屋里司马佑安和一些乡亲正在帮忙为辛子伯整理遗容。
待一切收拾妥当,三日内便会大殓,停棺七日的说法,不过是为了逼辛子叔他们离去,父亲还是早日入土为安的好。
卧室门打开,她突的紧张起来,袁依婉搂住她,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头。
之后的一切恍如昨日重现,她被换上麻衣,白色的布条绑住头发,一步一个脚印踉跄地在泥地里往前走,无论摔了多少跤,她都没有哭出声来。
她现在是他的女儿,理应为其扶棺,这都是她应该做的。
下葬、立碑、磕头,周围的吵嚷好似传不进辛离离的耳中,她跪在辛子伯和袁依彤的墓前,看着并排放在一起的墓碑,拿袖子小心将上面的灰尘擦去。
这一对苦命鸳鸯,愿来世能幸福的在一起。
她弯腰恭恭敬敬给他们磕了三个响头,磕最后一个头时,俯身在地,两行清泪滑落慢慢浸入泥土之中,无声泪流。
也许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不然她怎么会穿越到和她同名同姓的辛离离身体中,纵使这是一本书,可世界自行运转,所经历的一切都那样真实。
真实到忍不住泪意汹涌,可能这就是她辛离离的命,所以书里书外两个世界,她皆痛失双亲。
现代爸妈在她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出车祸抢救失败去世了,当时她浑浑噩噩根本不太能理解双亲都去了意味着什么。
她成了孤儿。
同学们直白跟她说她爸妈死了,还有人嬉笑她没爸没妈;老师们怜惜的看她;家里亲戚甚至不在她面前提到她爸妈,她不敢在他们面前哭,每天快乐的笑着,被他们说傻人有傻福,可只有自己知道每晚在被窝里无声哭得多痛苦。
但她又比小辛离离幸运,爸妈死后,她的一众阿姨和叔叔,都争抢着要收养她,根本没出现踢皮球的情况,最后小姨胜出,她自此被小姨当做亲闺女一样养着长大。
可她早死的爸妈,却再也不能为她考上一所重点大学而开心,为她学会了爸爸的祖传手艺而自豪,再也不会抱着她对她说:“姑娘,吹个蜡烛,又大一岁了。”
喉咙里控制不住的发出小兽般呜咽的哭声,她身子一颤一颤的,被袁依婉抱在怀里,她温柔的对她道:“离离,哭罢。”
泪珠不断向下砸去,她那令人绞心断肠的哭声,将周围的人都感染的湿了眼眶。
待她哭够了之后,用小手胡乱抹了把脸,像以往做过无数次那般,对袁依婉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哽咽说:“从母,离离没事。”
小小的孩子,下巴尖上还缀着泪珠,眼里水汪汪的,神情哀切,却偏要装作没事人一般,她以为她的笑容很好看吗,明明让人看得难受死了。
袁依婉伸手为她擦脸,俯身亲在她鼻尖上,“离离,不想笑,我们便不笑了,日后便跟着从母,从母会拿你当亲儿的,好不好?”
辛离离眼圈里泪花打转,小姨的身影和面前的袁依婉重叠在一起,于是重重点头道:“好。”
司马佑安静静站在她们两个身旁,垂眸半晌后,终还是叹了口气,转身进林子中摘了些带有柔韧性的草,不一会儿,一大一小两个草帽便编好了。
翠绿的上面还带着露珠的草帽被扣在了辛离离头顶,而袁依婉那顶,她说什么也不戴,反手放在了司马佑安头上,不一会儿,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起来,众人开始往家赶。
袁依婉一手拉着辛离离,一手拉着司马佑安,用无比郑重的语气道:“日后便我们三个生活在一起了,我定会尽所能去照料你们。”
辛离离扑到她怀里,正确说法是扑在她大腿上,感动地抽了抽鼻子,侧头一看,正对上司马佑安冷漠的眼珠子,被冻得缩了一下,将脸埋地更深了。
反派头上戴绿帽……糟糕,她不能正视小反派了。
翘起的嘴角还没咧到最大,想到自己头上也有一顶,笑容逐渐凝固,当真是五十步笑百步,谁比谁能强,哎。
等回了家里,袁依婉说什么也要留帮忙的乡亲们吃顿饭,这年头家家都不容易,乡亲们也不好意思占孤儿寡母的口粮,便有的拎条鱼、有的带点扇贝和虾,都是自家打的,不花钱。
大家凑在一起吃了顿,袁依婉再三感谢,又将自己和司马佑安的来历再次讲了一遍,没说司马佑安是她寻亲路上捡来的,只一口一个我们娘俩,光明正大将司马佑安的身份给坐实了。
大家散去后,寂寞重新笼罩这个小院,袁依婉在前面收拾东西,让两个孩子待在屋里不要乱动,坐在床榻上的辛离离便和司马佑安相对无言。
半晌,司马佑安动了,他打开辛子伯亲自题字作诗的屏风,径直朝对面的书房走去,十分规矩地跪坐在屋中众多竹简前,一抬头便能看见辛离离。
将竹简分门别类整理,而后手里拿着棉布打开擦拭,动作不快不慢,十分赏心悦目,不一会儿的功夫身旁就堆砌了比他还高的小山。
直到他打开一卷竹简,从里面掉落一张保存完好的羊皮纸,他若有所思伸手将其打开,熟悉的铁画银钩字迹出现在眼前,比起前世被他反复揣摩,小心保存字迹依旧有磨损的羊皮纸来说,这份字迹新鲜的像是刚写出来的。
他抬起眼眸,目光落在身前这一堆还没被擦过的竹简,伸手将其挨个打开,从中抽出内里藏着的羊皮纸,很快就摞了一叠。
最关键的是,这些羊皮纸是全的,他前世拿到的只有一半,一半便让他如痴如醉,惊为天人,他简直是迫不及待将剩下一半读了去,最后一张羊皮纸笔墨松散,想来是书写之人体力不足导致。
而后神情微变,从不出现表情的脸上出现恍然大悟之色,可见自己所受震荡之大。
这些羊皮纸讲得是以法施政、用法治国,上半重法,下半却是重人!
前世为何施政却遭到百姓反抗,都有了解释,严苛政令无法让百姓休养生息才是原因。
自他回到幼时,耳边日夜都有“国之有难,共赴鸿蒙!”的声音盘旋,他做错了吗?
迷蒙的眸子抬起,落在小心走到竹简堆前的辛离离眸中,让她小心肝顿时颤了一下,小时候的司马佑安长得也太犯规了,谁能忍心让玉雪团子伤心。
辛离离探头瞧了眼羊皮纸,这是世界还没出现造纸术,人们书写多用竹简,羊皮纸是昂贵的富贵人家才能用的东西,能写在上面的东西一定是辛子伯认为最重要的。
感谢现在的字不是小篆而是楷书,连蒙带猜她还能读懂,上面写的竟是一份法治政令,辛子伯厉害了,即使生活在新时代的辛离离也会觉得,在这个时代出现“法治”、“以人为本”的观念,多么稀奇和超前。
她从容地盘腿坐在了司马佑安对面,手里拿着另一块抹布道:“我跟你一起擦呀。”
司马佑安迷蒙的眼神落在她随意的盘腿姿势上,倏然一凝,拿着羊皮纸的手指微紧,一个人的行为潜移默化便会成为习惯,“辛离离”为了能与桓之凡相配刻苦学习礼仪,一应仪态全改了过来,断然不会出现如此不雅的坐姿。
被小反派一直盯着的辛离离浑身都不得劲起来,咋了?她刚才也触景伤情哭过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冷静,她现在才五岁,拿出五岁小孩的无知来。
她咳了一声,瞄了一眼司马佑安板板正正跪坐的姿势,全当没看见,换了条腿继续盘着,五岁还是有五岁的好处的,理直气壮就不跪坐。
咳,她其实偷偷跪坐过,五分钟就腿麻了……
随即没话找话道:“这些羊皮纸夹竹简里的?我父亲藏它们做什么,放一起不是更好打理?”
司马佑安沉默片刻终是不像刚才那般警惕,她父亲……是了,能出现她家的东西,除了她父亲写得还能是谁,更何况辛子伯师从法家,最出名的就是巧读《韩非子》。
想起已经被下葬的男人,他叹息一声,可惜了,若是此书面世,辛子伯兴许能成为一代大家。
“你喜欢吗?”
小女孩脆生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辛离离已经站起来了,双手按在竹简上,伸着脖子去看他手里的羊皮纸,一双大眼睛明亮的注视着他。
她说:“你喜欢的话,就送你好了,要不这些东西也保不住。”
辛家不惜撕破脸皮都要拿他父亲的遗产,可他家真的穷的不剩什么了,唯一值钱的就是面前这些竹简。
别小看这些竹简,这可是在此朝代值万金的东西,读书太难了,字面意义上的太难了,世家为了保持自家强盛拢断了底层百姓读书明智的机会,加之现在无纸,一些书都是写在竹简上的。
所以,这堆竹简真的很值钱,辛家就是冲着它们来的。
司马佑安无意识收紧手指,羊皮纸便出现了微微的褶皱,辛离离想着与其便宜了辛家,不如给司马佑安送个人情,趁着小反派还没黑化,多讨好一下,日后也能照拂她和袁依婉一二。
随便打开一个竹简往下倒了倒,看还能不能掉出羊皮纸,司马佑安已经珍重地将羊皮纸放好,站起身双手作揖向辛离离行了个礼,以示感激之情。
吓得辛离离手里的竹简掉落,她又慌忙去拿,脚下一拌砸在竹简堆里,将竹简砸地摇摇欲坠,只听“哗啦”一声,竹简全倒了,甚至波及到了司马佑安刚才擦出来的那堆。
所有的竹简混落在地,巨大的声响惹得袁依婉出声询问。
辛离离欲哭无泪的回了一句,便紧紧抿唇,瞪大了双眼看向司马佑安,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发四!”
司马佑安看着坍塌的竹简,再看着默默将脚从竹简下面抽开的辛离离,生出一种诡异的微妙感。
他打手势询问可有砸伤她的脚,辛离离赶忙摇头,蹲下身抱起竹简要放在案几上,结果误估重量,导致小身子摇摇晃晃,看上去像一只黄绒鸭子,让人忍俊不禁。
辛离离:简直丢死人了!
目光转到被妥善放置的羊皮纸上,顿时冷哼一声,能让小反派这般看重的东西,一定十分贵重。
辛子伯去世前,还嘱咐小辛离离要将竹简交给辛家,兴许还抱着用羊皮纸上的东西换小辛离离安稳生活的意思,他可真是太傻了。
现在想想,辛家自接了小辛离离过去后,就投靠了当地世家,还和男主扯上关系,一路顺风顺水,世家凭什么相帮辛家?九成九跟这羊皮纸有关系。
好家伙,辛家踩着小辛离离飞升的挺快啊!
司马佑安新标签:手巧达人。
盘着小腿的辛离离:实不相瞒,我还想翘个二郎腿。
(发誓的誓,我是故意写成四的哈,不是错别字,想借此体现辛离离当时的心里,有些大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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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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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治世羊皮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