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趣楼内,蔚彻将最后一滴汤都饮尽,几个婢子进来收拾,秦椒与阿舒也跟着搭了把手。
待桌面上都收拾妥当了,蔚彻又道,“你们都退下,秦椒留下。”
如此,蔚彻便带着秦椒往里间走去,绕过那幅水墨屏风,瞥见一扇并不怎么显眼的小门。
蔚彻道,“这里是我小私库,昨儿夜里,我让韶媣给你的钥匙,便是开这扇门的。”
秦椒一听,先是惊了惊,她原以为韶媣给的钥匙,也就是延趣楼后头那个大库房的,没曾想蔚彻竟在延趣楼里又藏了个小私库,且还这么轻易就把钥匙给了她。
秦椒道,“三公子,这小私库的钥匙,奴婢不能要。”
蔚彻神色淡然,平静地说道,“既给你,你便能要。”
秦椒还要推辞,却听蔚彻又道,“去把门打开。”
蔚彻的语气强硬,不容置疑,秦椒也只好照着做,把小私库的门打开,里头虽算不得宽敞明亮,但还是可以看得清的,且一排排博古架摆的齐整,架子上的古玩也颇为精巧珍稀。
秦椒走到第三排的博古架前,目光流连在那只精雕细琢的檀木锦盒上。
蔚彻踱到秦椒的身后,道,“打开看看吧。”
秦椒知道蔚彻所指的是她眼前这只锦盒,遂打开盒盖,锦盒里放着一条金珠链子,链子上还悬着一枚双面翡翠如意琐镶金香囊,别有幽韵,雅趣盎然。
蔚彻抬手,将链子取了出来,绕过秦椒的脖颈,替她戴上。那枚双面翡翠如意琐金香囊的吊坠,坠在秦椒纯白绣兰的衣襟上,泛着碧幽幽的光晕,如波光般柔雅清潋。
“东珠虽好,我始终觉得翡翠更衬你。”蔚彻道。
听他如此说,秦椒有些羞怯,道,“可是这条坠链,似乎很是贵重,奴婢不敢戴。”
蔚彻则道,“整个小私库里的东西,你尽可取之用之。这里的东西,是蔚彻的,不是定国公府的。故,你无需担忧。”
“三公子……”秦椒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词不达意,便是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蔚彻其实看出了秦椒的窘迫,亦觉得她这模样委实可爱,面上却保持着淡然,道,“今儿,还想选些别的么?”
秦椒摇了摇头,蔚彻却忽然说道,“祖母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秦椒心上涌起一阵暖意,他定是知道了舒涵院内发生的事儿,此番是特地来宽慰她的吧。
秦椒则笑道,“奴婢并未介意,其实老夫人的话也不无道理。”
蔚彻又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只管做你自己,旁的事儿,我都会解决。”
此话一出,秦椒只觉得整颗心都暖烘烘的,眼圈都被哄得泛红了,却愣是忍着泪意,顺婉地说道,“奴婢知晓了。”
蔚彻总是这般,看似不经意,却让秦椒生出信赖之情。
秦椒再度张口欲言,那句‘我亦心悦于你’,即将脱口而出,却被忽然传来的脚步声给打断。
屏风外,传来的余贺的声音,“三公子,姜娉表小姐过来了。”
蔚彻没理,只盯着秦椒问道,“你想说什么?”
秦椒好容易鼓起的勇气,这么被打断后,便彻底泄了气,遂无言摇头。
蔚彻正要追问,余贺又说了句,“表小姐就在门外,怕等不了多久,该进来了。”
也是,凭姜娉那般急性子的,委实等不了多久。
秦椒忙挪动脚步,一面往外走,一面对着蔚彻道,“我们出去吧,别让表小姐久等。”
说话间,秦椒已经退出小私库,蔚彻便也只得跟了出来,将门上了锁。
他二人刚刚从屏风后转出来,姜娉已经不请自来了。
姜娉见了蔚彻,忙道,“阿彻,这回你可得帮帮我。”
蔚彻没搭腔,姜娉也不在意余贺和秦椒都在场,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可还记得宋玉寒?就是那个榜眼郎,相貌清儒,文质彬彬的那个。”
“我不记得他与你有何干系。”蔚彻淡然道。
姜娉嬉笑着,说道,“从前自然是毫无干系,但往后就难说了。”
蔚彻没搭腔。
姜娉也不在意蔚彻此时的刻意沉默,只道,“我前儿去了趟盛宾楼,点了道招牌菜,梅菜扣肉。可惜啊,最后一份已落入他人盘中,我这不是就扑了个空。我自然不肯,想着去与得了最后一份梅菜扣肉的客人聊一聊,若是他还没动筷,就先让给我了。这不,恰巧就是宋玉寒得了这最后一份的梅菜扣肉,我原是要和他谈一谈,可一见他那副斯斯文文的皮相,我实在是开不了口去为难他了。”
“所以,你还是扑了个空?”蔚彻慢悠悠地问道。
姜娉点头,又说:“这场空,我扑了就扑,也没什么好后悔的,毕竟宋玉寒生得好看,入了我的眼么!不过,我约了他三日后,在南茶馆品茗,顺便带几样小点去。”
“南茶馆,本就有售茶点,何须自带?”蔚彻问道。
姜娉也不遮掩,直截了当地说道,“这不是想在他眼前,展现一下我的厨艺么?”
蔚彻眼底闪过的那一丝惊疑,稍纵即逝。
姜娉自然没有觉察到蔚彻的惊疑,兀自说道,“可我的厨艺,你们也都是见识过的了。在你们跟前丢个丑,也就算了。可我总不能在他跟前丢丑,对吧?”
“不想丢丑,就不必带上小点。”蔚彻冷然道。
姜娉可没这般容易被说服,便道,“不就是几道小点么?若是秦椒肯帮个小忙,我也不至于丢丑的呀,说不定还能出彩。”
蔚彻默然无语。
姜娉不以为意,转而向秦椒,道,“你厨艺那么好,几道小点不为难你的吧。你就当做好事,挑几道简单又好吃的,教教我呗。”
毕竟姜娉都开口了,秦椒也不好推拒,只是还需顾及着蔚彻的意思。
蔚彻却没有点头答允,也并未直言拒绝。
姜娉便觉得自己的这个要求还是有机会被满足的,遂摇着秦椒的手腕,乘势追击道,“哎呀,好秦椒,你就教教我吧。不耽误你太多功夫,也就这么三两天的事儿。”
“三两天,你未必能学会。”蔚彻直言。
姜娉不服气道,“没教过,怎知我一定学不会呢?!”
蔚彻也不与她犟嘴,只望着秦椒道,“你自己看着办。”
秦椒浅笑,便对着姜娉道,“那就做红薯糯和红糖黄瓜凉糕吧。”
“成,都听你的,只要肯教就行。”姜娉兴高采烈地说道,眸光骤然落在秦椒胸前的那颗双面翡翠如意琐镶金香囊上,道,“哟,你这枚翡翠香囊倒是很别致么,我瞧着这雕工如此精细,必是出自名匠之手,莫不是那位于飞先生之作?”
蔚彻依旧沉默,余贺在旁搭腔道,“表小姐眼光真毒,这枚玉坠香囊的确是出自于飞先生之手,当今世上仅此一枚。”
“啧啧啧,”姜娉拍了拍秦椒的肩膀,又对着蔚彻竖起拇指,道,“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