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桐轩这边,待秦椒与阿舒离去,自然有小婢子们过来收拾桌面上的杯盘与食盒,不需片刻便都收拾得一干二净了。
蔚彻则起身,踱到一旁的茶案坐下,任峻和蔚心澄也都跟了过去。
蔚彻没打算说话,随手执起一本古籍,默默翻了起来。
任峻便与蔚心澄相对而坐,他二人虽是定了亲,却其实也并不十分熟悉对方。
于任峻而言,对蔚心澄的了解,仅仅停留在那些听来的传闻上,譬如她的绣画如何唯美曼妙,每一幅都价值不菲,且不似旁的绣娘那般仅绣些花鸟虫鱼。不过,任峻并不是很懂绣画,为了多了解她一些,倒也托人悄悄买了几幅,也确实觉得精致,尤其是那些玉食珍馐被绣得十分逼真。
任峻原以为蔚心澄应该是个好吃之人,不过方才算是头一回与她同桌,她吃的量其实不算多,却也能看得出她每吃一口小点,都品得十分认真仔细,且也十分欣然。
而蔚心澄对于任峻的了解也不深,不过是因着自己的母亲希望自己结下这门亲事,她便也就应允了。因为蔚心澄很清楚,如她这般出生,在亲事上的选择权并不完全自由,且任峻的家世声名也的确不差。
至于他的相貌么,之前是在家中举办茶会时,听了些别家小姐对他的评价,无非是说他如何俊逸非凡,玉树临风的话。今日瞧着,他的确是仪表堂堂。原本能与她三哥处在一块儿的,也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们三人各怀心思地坐了片刻,还是任峻先开了口,道,“四小姐可去过青鹿山脚下的南市纱灯会?”
蔚心澄柔柔地应道,“虽不曾去过,但,倒是听说过些许的。每年三月十九日晚,青鹿山脚下的南市便会举办一场纱灯会。大家都会拿着自己做的纱灯去,将愿望帮在纱灯的流苏花穗上,挂在河边,祈愿愿望实现。”
“四小姐真该去瞧瞧,我做纱灯的技艺还行。若是四小姐不弃,我回去做一盏,届时邀四小姐同游纱灯会,如何?”任峻说道,唇边的笑意,宛若朗月当空。
蔚心澄原就是个软性子,自是不大会拒绝别人的盛情,且对方还是自己定了亲的未婚夫婿,她就更没有推拒的理由了。
只是,蔚心澄心中还惦记着母亲日常教导的淑女矜持之道,心下有些忐忑,不敢立时应承下来。
蔚彻分明是在看古籍,却也把他们的话都听了去,且他是了解蔚心澄的心思的,也看得出来蔚心澄并不讨厌任峻,甚至是有些好感的,只是担忧所谓的礼教,遂对着蔚心澄说道,“去吧,母亲那边,交给我。”
得了蔚彻此话,蔚心澄心下安定,遂点头道,“多谢任公子相邀,澄儿愿与公子同往。”
闻言,任峻笑得愈发灿烂,道,“待到那日,用过晚膳,我来接你。”
蔚心澄点了点头,轻柔道,“那就有劳公子了。”
蔚彻没搭话,仍旧翻着手中的古籍。
彼时,余贺推门而入,对着蔚彻道,“沐小姐过来了,公子可见?”
蔚彻忙将手中的古籍搁下,抬眸道,“请她进来吧。”
余贺这便退了出去,顷刻,又引了沐霓瑶进来。
沐霓瑶手中提着一盏五彩丝绦绣海棠花的青纱灯,袅娜步入,见屋里不仅只坐着蔚彻,还有传言中画技精绝的任峻,以及被誉为绣画佳人的蔚心澄,忙与他们见礼。
四人相互回礼后,沐霓瑶则对着蔚彻道,“过几日便是十九了,青鹿山脚下的南市纱灯会很是热闹,我姐姐特地着人做了这盏纱灯赐我,不知三公子可得空与我同去?”
任峻挑了挑眉,沐霓瑶不愧是沐霓瑶,与旁的女子略有不同,她似乎并不十分在意所谓的淑女矜持。且似乎也并不怕如果蔚彻当众拒绝她而因此失了颜面,倒有十足的底气,敢这般直截了当地邀约。
或许,她是觉得蔚彻根本不会拒绝她。毕竟,她有一位贵妃姐姐。
蔚彻并不立即搭腔,只是平静地望着沐霓瑶,沐霓瑶从善如流地坐下,又道,“我会做些小点,可以带着路上吃。三公子有没有喜欢的点心,可以与我说,我只做三公子想吃的。”
闻言,任峻挑了挑眉,心下想这沐霓瑶对蔚彻的心思,还真是表露得够直接的。
蔚心澄也讶异于沐霓瑶的这份坦率,却又因为曾听老夫人多次在她面前赞许过沐霓瑶,心中对沐霓瑶还是揣着些好感的,便对着沐霓瑶和蔚彻道,“正好我与任公子也会去纱灯会,届时若能同行,岂不是很好么?”
沐霓瑶冲着蔚心澄微笑,道,“你们也打算去么,那的确是很好。”
蔚彻却道,“纱灯会?”顿了顿,又道,“不错。”
蔚心澄欣然道,“这样说来,三哥就是同意一块去咯?”
蔚彻点了点头,又道,“不过,带上秦椒。”
蔚心澄觉得有些突兀,不大想得明白蔚彻怎么忽然就要叫上秦椒同去呢。
任峻却看明白了几分,蔚彻对秦椒似乎有些不大一样。是以,他也替沐霓瑶觉得有些尴尬,略略低咳了声。
而沐霓瑶本尊却并未觉得有什么可尴尬的,甚至还觉得蔚彻会叫上秦椒,也是情理之中。她自认为厨艺不比秦椒差多少,甚至谈得上平分秋色,可人家蔚彻就是偏爱秦椒,这原也无可厚非。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只是,她之所以这般对蔚彻示好,也是因为眠云山的那次经历,她想蔚彻应该就是她要找的恩人。因为当日救她之人,发髻上插着一柄白玉羽尾簪,而她来国公府这些时日,却从未见过蔚彻佩戴。直至,昨日黄昏,她拿着自己的银杏簪子去臻宝斋镶嵌,才在臻宝斋的修簪师傅手中重见那支白玉羽尾簪,询问过后,才知这只簪子的确就是蔚彻的。
故此,沐霓瑶十分确定蔚彻就是自己之前一直找寻的恩人。
沐霓瑶则道,“也好啊,我做的小点一向偏甜,秦椒倒是可以做些咸点,配着吃些说不定更可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