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画卷之中,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处处都是生机盎然的模样。
那似乎……是地球最初的模样。
随着昼与夜的急速交替,河流干涸,高山崩裂,地壳翻涌,一堆看起来像是厉鬼一样的人,慢慢从地底下爬了出来。
最初的他们身体僵硬,连行走都不会,只知道遵循着最原始的本能活下去。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物种的繁衍,他们慢慢便掌握了各种各样的生存技能,并且逐渐形成了文化智慧。
绘卷上的画面运转的飞快,不一会儿,时间似乎就推移到了如今的时间节点。
随着荒无人烟的山林里的一座老坟崩塌,一只厉鬼从坟墓之中爬了出来,开始杀人。
厉鬼的复苏,便正式宣告了开始。
随后从地底下爬出来的厉鬼越来越多,人类死亡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直到地球完全被厉鬼所占领,人类彻底灭绝之后,地球便彻底变成了厉鬼所掌控的世界。
当人类从地球上完全消失了以后,游荡在地球上的厉鬼开始无差别的自相残杀,然后在相互对抗之中力量持平,陷入死机,最后也慢慢的在时间长河中埋到地底。
一切沉寂,然后枯树生芽,荒草开花,斗转星移,地底下又重新爬出来了人……
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人与鬼同属一体,但却不能共存。
就像是曼珠沙华的花与叶一般,花开无叶,有叶无花,虽为一体,但是花叶生生世世,不负相见。
看完了画卷上所展示出来的内容以后,夏祎寻心里面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厉鬼沉睡在人的身体里面,人鬼本就是一体,人就是鬼,鬼就是人!
所有的厉鬼被掩埋,因为和厉鬼的牵连,所以人生来就有落叶归根,魂归故里的执念,喜欢入土为安。
而随着埋葬的尸体越来越多,厉鬼的复苏越来越快,时间一到突破桎梏,厉鬼出没人间,杀死所有活人,之后再自相残杀,最后厉鬼死机。
人鬼皆消,文明掩埋,时间流逝……
那时候,人类会再次出现,再次繁衍,然后从地底挖出文明。
震惊过后的夏祎寻说道:“但这画卷里面展示出来的只有人和鬼之间的纠葛,并没有看到什么和神有关的东西啊?”
那人抬手,悬浮在天际的金黄色绘卷便再次回到了他的手里,他的手腕轻轻一晃,东西便不见了踪迹。
夏祎寻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神话故事里所记载着的神只是人类美化出来的形象,而真正存在于现实之中的神,其实只是一团信念之力。
这团力量就和自己的诡异之力一样,交织在人与鬼之间,逐渐形成了某种让两者无限交替循环的平衡。
从而达成了人与鬼都不会消散的目的。
所谓神明,通俗来讲,其实只是一团信仰之力。
想明白的夏祎寻又说道:“所以从本质上来讲,你和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那世界上神的数量,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吗?”
他说:“神是我,但又不只是我。你可以理解为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我,有一个人,有一份信念,就有一个我。我的存在诞生于信念,又湮灭于信念。随着时代的发展,人类对于神的信仰越来越低,我的力量也就跟着越来越弱,直至到达某个与厉鬼无法相持平的界限的时候,厉鬼就会开始慢慢复苏。”
“为人而活?这么看来你倒是蛮可怜的,毕竟我虽然和你本质相同,但好歹我还是自由的。”夏祎寻接过一缕被风吹到手中的他的长发,缠在指尖摆弄,“不过我想不明白,按你的说法来看,既然不管怎样,只要你存在于他们之间,厉鬼杀了人沉寂以后,人反正还是会活过来的,人活久了又会被鬼杀,鬼杀了以后又变人……如此周而复始,你完全没有干预的必要呀。但为什么这次又要拿走诡异之力,搞出什么逃生游戏来呢?”
他笑了笑,把头发抽了回来,“不是这一次,是每一次,每一次我都是这样做的。”
“什么意思?”
他说道:“现在厉鬼还没有全面复苏,我将诡异之力和我的力量一起灌注进一部分厉鬼的身体里面,然后主动将它们送出地底。这些力量交织在厉鬼的身体里面,会对厉鬼产生一定的限制,也就是人类常说的杀人规则。这样就能更大程度上的磨炼并且筛选出生存与思维能力都拔尖的那批人。这批人被迁移到其他星球以后,带着人类的文明在那边延续,等到合适的时机,又带着文明回来,携手新生的人类共创地球,这样,才算得上是完成了循环的闭环。”
夏祎寻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所以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想要劝我放弃诡异之力,然后灰溜溜的离开地球,就为了你那个所谓的人鬼循环?真是可笑,人不人,鬼不鬼,循不循环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地球湮灭在这宇宙星河之中,我也不会有一份动容。”
她说完,便朝着刚才出来的洞口走去,打算结束这场无意义的交谈。
但就在距离洞口还有一米远的时候,身后的那人却又开口说道:“劝你离开,不是想贪图诡异之力的意思,而是长时间的留在这里,你肯定会死。”
他从栏杆边迈步靠近,“厉鬼要不了多久就会失控,你对付不了它们,有些时候我也无能为力,现在不走,之后再想走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现在离开,每沉寂一只厉鬼你的力量就会恢复一分,耗费的只是时间,你没必要留在这里冒险的。”
夏祎寻回头,淡淡的月光映照在她的侧脸,为她柔和的下颚镀了一层冰霜,“那如果我偏不走呢?”
力量失窃的那一刻,她便瞬间以最虚弱的形态坠落了地球,面对这种已知并且几乎是必死的危险,如果真能拍拍屁股轻飘飘离开的话,谁又会想不开的硬要留在这里送死呢。
夏祎寻自认为还没有这么傻缺。
只是她作为诡异之力孕育出来的灵智,也有她不得不留下的苦衷。
无声的叹了口气,夏祎寻单手撑在墙洞边的墙壁上,说道:“聊了这么半天,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泽。”他抬起手轻轻一挥,借着月华的光辉在夏祎寻的眼前烙印下那个字。
泽,水也,滋养万物,可使枯木逢春。
“泽……名字倒是蛮好听的。”夏祎寻背靠在墙洞口,“不过……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这种程度吧,一直执着的劝我离开,对你有什么好处?”
似乎是没想到夏祎寻会突然问出这些问题,泽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
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释然一笑,“为什么这么说呢,难道我就不能发发善心?说得好像很你懂我的样子。”
“我当然懂你了,因为……”夏祎寻跟着勾唇,“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呐。”
他要是会发善心的话,当初在六楼的鬼域里面,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踏入鬼域,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那几只厉鬼追杀。
若说只是单纯恶趣味的想要捉弄自己,看看自己被厉鬼折磨的狼狈模样,那至少也该在那只椅子鬼动手的时候,就立马出手救下自己。
可他偏偏没有。
他是在自己被椅子鬼袭击,中了必死的攻击,就差最后一秒就要彻底死掉的时候,才不急不缓的出手终止了那场屠杀。
而且在救下了自己的时候,也并没有立即把自己送出鬼域。
而是将属于他的神力灌注进自己的身体里面,查询了些什么东西以后,确定了自己当时还不能就那么死掉,才把自己送出的鬼域。
联合这几点线索归结下来,夏祎寻要是还猜不出他一直执着于让自己离开地球,是因为心里面揣着些不为人知的小九九,那她这前半辈子可真算得上是白活了。
泽被夏祎寻的揶揄逗笑,双手抱臂垂眸叹息,“你很聪明。”
“谢谢夸奖。”
泽说道:“你既然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开这里,想必原因也不外乎是你根本就不能离开吧。而我执着于让你离开的目的,其实也就是你无法离开的原因。”
夏祎寻是因为与诡异之力本属一体,所以无法离它太远,就此离开。
如此说来,泽非要让她离开的原因,想必也是二者之间相辅相成,她离了诡异之力会死,而与之对立的她如果是在鬼域之中意外死了,那么诡异之力也会相应的就此消散。
但这力量对于泽而言,此时是断然离它不得的,所以夏祎寻不能死,而离开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只是可惜了,希望很美好,但现实却往往只有残酷。
夏祎寻脸上多了几分狡黠:“那我可以理解为……我现在多了个保镖吗?”
泽但笑不语。
不管鬼域之中究竟有多少危险,但只要自己一死,诡异之力失衡消散,泽所盘算的那些美好构想便全都只能化为一场空谈。
所以就当是为了维护他自己吧,接下来的旅途里。至少死亡,已不再是夏祎寻的威胁。
夏祎寻回首看着泽,粲然一笑,“那接下来就麻烦你咯,保镖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