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漾说的‘下次’一连拖了好几天。
她也不是故意放沈鹤行的鸽子,实在是分.身乏术。《寻找古迹》外加毕业作品,她这几日一直泡在了舞蹈室,段其羽过来找她时还一个劲地说她瘦了。
忙碌了一周,终于到了《寻找古迹》的录制时间。
早早地,乔漾就赶到了现场。
比起上次过来彩排时,这次现场布置得更华丽,处处透着唐风古韵,就连演员们也穿上了相应的长袍、襦裙。
舞姬妆容相对于其他人来说,要繁复一些。
见时间还早,乔漾便拿了出手机。
她打开微信,翻到与沈鹤行的聊天界面。
这些天乔漾忙得昏天黑地,没什么时间给沈鹤行发消息。
而沈鹤行也是一个字都没给她发。
乔漾心中郁结了口气。
难道他就不问问她经书背的怎么样了吗?
乔漾暗自生了会儿闷气,给沈鹤行发了消息过去。
【表哥】
【我今天有演出。】
这会儿沈鹤行应该是没课,回的很快。
沈鹤行:【嗯。】
乔漾:【那你就不能给我说句加油的话嘛。】
沈鹤行:【听舒蜜说,你跳舞十几年了。】
乔漾品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心中暗喜,继续敲字:【所以,表哥是了解过我的?】
沈鹤行看着乔漾发过来的消息,眉心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
他已经习惯了她偶尔不着调的话语。
沈鹤行叉掉聊天页面,没再回这条消息。
这时,办公室响起了敲门声,他顺声看去,是音乐系的老师陶晴画。
“沈老师。”
陶晴画脸上描着精致的妆容,语气亦是温温柔柔的,“今天我生日,晚上我在陵嘉阁请客,你也来吧。”
沈鹤行扣下手机,随即便拒绝了:“生日会我就不去了,祝你生日快乐。”
陶晴画稍怔,她轻咬了下唇瓣。
“为什么?你晚上有事吗?”
沈鹤行抬起眼睑,没解释,只说了声“抱歉”。
他面色平和,声音清冽润耳,可是说出的话,却如此的让人难以接受。
陶晴画脸色微白,眼底透着些难堪。
周予霖进来的时候,刚好撞上了失落离开的陶晴画,“陶老师。”
陶晴画掩饰好情绪,苍白地笑了下,“周老师晚上记得早点来。”
周予霖点头:“好。”
周予霖目送陶晴画离开,大步走到沈鹤行的办公桌前,“陶老师的生日宴你拒绝了?”
沈鹤行嗯了声。
周予霖:“你晚上应该没别的事吧?”
沈鹤行:“要备课。”
周予霖:“……”
他笑乐了,“明天是周末,想什么时候备课都行。”
沈鹤行收拾着桌上的课件,没回。
周予霖叹气,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陶晴画喜欢沈鹤行,这在C大的教师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不少学生都知道。
陶晴画是教古筝的,气质如兰,骨子里透着温润无争,与沈鹤行倒是郎才女貌,相得益彰。
然而流花有意,流水无情,沈鹤行心中只有菩提,看不到这朵幽兰。
其实吧,周予霖觉得,像沈鹤行这样的,应当配个明艳一点的美人,最好还有点作里作气。
他的日子太过平淡,总得添点色彩。
“你说你不聚会、不泡吧、不喝酒、不吃肉、不近女色……人生的吃喝玩乐你一样不沾,是不是想要出家?”
周予霖颇为感叹,又问:“你是不是对情啊、爱啊没什么**?”
沈鹤行动作稍顿:“没有。”
他说的那些东西,如梦幻泡影,如露如电,不过是转瞬之物。
周予霖啧了声,“那你该不会连早上的生理特征也没有吧?”
沈鹤行:“……”
他脸色淡漠,并没有回周予霖这个问题。
周予霖也没在意,“既然你不去,那我就先走了,听说今晚外文系的徐老师也会去,我能不能脱单就看今晚了。”
沈鹤行:“嗯。”
-
上午十点,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乔漾已经化好妆,坐在休息室里,等待导演通知。
她上过不少节目,有演出经验,就是这种类似于拍电视剧的综艺节目,她还是第一次参加。
正等着,迎曼过来了,“紧不紧张?”
乔漾实话实话:“我没参加过这种。”
迎曼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跟平常跳舞一样。”
乔漾应了声。
“迎曼老师。”
话音刚落,身后又响起了一道男声。
门口站着一二十岁出头、长相俊秀的男生。
乔漾发现他有些眼熟。
“导演叫你过去,录制马上开始了。”
男生继续说道。
迎曼应道:“好。”
她又叮嘱了乔漾一声,便离开了。
那男生也是嘉宾之一,迎曼走后,他也跟着离开。
不过走之前,多看了乔漾一眼。
乔漾一时想不起来那男生的名字。
这会儿她也没手机,不能查查那男生叫什么,索性就忘到了脑后。
乔漾等了十来分钟,现场突然传出来一声“传舞姬”。
紧接着,导演就让她进场。
现场丝竹声声,绕梁不绝。
音乐声时而婉转,如山涧幽泉;时而激昂,如万马奔腾之势。而大殿上的舞姬,随着音乐轻舒藕臂,袅袅起舞。
正式录制的妆容比上次彩排时要更精致一点。
录制的工作人员不由地看呆。
大殿中央的乔漾,分明就是从壁画里跳出来的仙女,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起盛唐时万国来朝、繁荣盛世的奢靡风华。
一曲结束,大殿里响起喝彩声。
乔漾行了礼,在侍女的引领下离开。
她在这个综艺节目里,扮演的是“舞姬”,除了开场跳舞,之后就没她的戏份了。
回到休息室后,乔漾收到了段其羽的微信,约她出去玩的。
乔漾敲字:【我晚上有事。】
段其羽:【什么事啊?我们都快半个月没见了。】
段其羽这些天去找工作了,而乔漾一直泡在舞蹈室,粗略算下来,两人是有半个月没见了。
乔漾:【晚上我得去找沈表哥。】
乔漾:【我都一周没见他了。】
段其羽:【?】
段其羽:【重色轻友!】
乔漾勾了勾唇,心情颇好。
她没回段其羽的消息,慢条斯理地开始卸妆。
正卸着妆,休息室走进来一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有点儿眼熟。
“乔小姐。”
那人笑眯眯的自我介绍:“我是聂池的经纪人,我家阿池想加个乔小姐的微信。”
乔漾啊了声。
她这才想起来,刚刚那个男生叫聂池,是段其羽的新墙头。
“那我可以要一张聂池的签名照吗?”
乔漾问道。
经纪人点头:“当然可以,乔小姐稍等。”
正好是录制休息时间,经纪人麻溜地找聂池要了签名照回来。
同时让两人扫了码。
乔漾把签名照放进背包里,给段其羽发消息。
【#地址】
【快来,给你个好东西】
【别再说我重色轻友了。】
段其羽:【?】
段其羽:【什么东西?】
乔漾:【聂池的签名照。】
乔漾:【不要我就撕了啊。】
段其羽:【你就在原地别动,我马上过来。】
乔漾:“……”
她哼哼了声,放下手机,继续卸妆。
段其羽来的很快,乔漾卸完妆,换好衣服,她就过来了。
录制现场她不能进来,只能在外面等着乔漾。
乔漾把签名照交给她,“看吧,还是我对你好。”
段其羽接过照片,顿时心花怒放。
乔漾又道:“为了你这签名照,我被迫加了他的微信。”
段其羽眨眨眼,“乔美人魅力不错啊。”
“我说你就放弃沈表哥呗,你看看人家聂池,他就不错,既会唱又会跳,就是演技差了点。”
乔漾铁了心,“我不,还是沈表哥的姿色深得我心。”
段其羽:“……”
她收好签名照:“下午有什么安排?”
乔漾:“去给沈表哥买个特别的礼物。”
段其羽:“……”
-
四点半,乔漾到了C大。
下午没沈鹤行的课,她直接去了职工宿舍。
沈鹤行正在备下周一的课,冷不丁就听见了敲门声。
他起身去开了门。
“表哥!”
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沈鹤行便撞入了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里。
此时,这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染上日落的余晖,如盛满了盈盈秋水。
沈鹤行怔了下,随后便让乔漾进了屋,“不是有演出?”
“已经结束了。”
乔漾大大方方地进屋,又把带来的晚餐放在桌子上,“表哥是等五点吃饭,还是现在就吃?”
沈鹤行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等会吧。”
乔漾哦了声。
她坐在桌前,又问道:“我上次忘了问你,你不吃晚饭不会饿吗?”
沈鹤行:“还好。”
乔漾:“那我给你送的晚餐你是扔了吗?”
虽说佛家弟子众生平等,可也没说不能浪费啊。
沈鹤行:“那天晚上周老师巡查完晚自习说饿了,就拿过去吃了。”
乔漾听罢,鼓了鼓腮:“表哥,你竟然把我送给你的东西送给了旁人。”
沈鹤行瞧不出她生没生气,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
乔漾:“这事可是表哥做的不地道。”
沈鹤行撩起眼眸看她:“那你想怎么办?”
乔漾耷拉下眼睑,闷闷道:“表哥你这话说得好像个渣男。”
沈鹤行:“……”
他唇角翕动,不等说话,又听乔漾说道:“若是表哥想赎罪,就陪我看一场电影。”
“嗯?怎么样?”
她眼睛很亮,期待着沈鹤行的回答。
这事毕竟是沈鹤行理亏,他点头:“好,什么时候?”
乔漾:“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表哥。”
沈鹤行:“嗯。”
乔漾桃花眼弯着,“对了,我还给表哥带了礼物。”
沈鹤行下意识地拒绝:“不用。”
乔漾迎上沈鹤行的眼睛:“就当是我鸽了表哥一周外加诵经的报酬。”
不等沈鹤行回答,乔漾就拆开了包装。
沈鹤行这才看清,她送的是一盏台灯。
样式倒是跟普通护眼台灯没区别。
乔漾将台灯放在书房里的书桌上,并插.上电源,“之前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你这桌上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台灯,长期以往对眼睛不好。”
沈鹤行唇线抿紧,语气愈发地冷淡。
“你不用做这些。”
乔漾委屈地嘟囔着唇,眼尾发红,“我就是想替嫂子关心一下你而已,要是你不喜欢,那我走就好了。”
沈鹤行:“……”
他想起舒蜜所说过的话——
别拒绝的太过,给小姑娘留点面子。
他叹了口气,“时间到了,吃饭吧。”
“好噢。”
乔漾神色登时一变。
沈鹤行:“……”
…
吃完饭,乔漾没有走,沈鹤行答应过要为她念经的。
沈鹤行稍顿,问道:“你演出结束了,还需要念经?”
“我这几天还在做噩梦呢。”
她仰头抬起了下巴,一张明媚的小脸迎向他,“表哥你看,我眼睛下的黑眼圈多重啊。”
她凑的近,沈鹤行被迫视线落到她的脸上。
少女冰肌玉骨,窗外的浮光跃然于脸上,通透莹白。
他凝视了半秒,又闻见了那股清淡的茉莉香。
那是她身上特有的淡香。
沈鹤行退后半步,移开了目光,“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黑眼圈。”
乔漾眉眼弯成了小月牙,“那是因为我化了妆。”
她停了下,“总之,表哥答应我的事,不能反悔,不然我就去告诉嫂子。”
沈鹤行:“……”
无奈之下,沈鹤行还是将乔漾带到了书房。
“给你的经书看了吗?”
“看了。”
乔漾点头,她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不太懂。”
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她连有些字都不认识。
沈鹤行嗯了声,“开始吧。”
乔漾:“噢。”
书房里檀香阵阵,晦涩难懂的佛经从沈鹤行口中念出来,“若能持此佛名者,此人不为刀所伤,毒不能害火不烧,亦不堕于八难之中……”
落日夕阳层层叠叠的镀了下来。
沈鹤行沐浴在金色的光晕下,俨然就是怜悯众生、普渡世人的圣僧。
乔漾视线停在他的身上,心骤然一动。
她见过他上课的样子、平常的样子,但是没有一次,能像现在这样,这般紧扣着她的心脏。
“……诵此佛名故,常见得好梦,恶鬼及恶人,不能得其便……”
沈鹤行一字一字地背诵着的经文,声音如珠碎玉,神态没有半点儿女私情,有的只是对佛法的虔诚与对信众的怜悯。
金乌逐渐西沉,夜色降临。
沈鹤行答应的一个小时时间到了。
乔漾伸展了下四肢,“我觉得浑身都舒展了,感觉晚上回去可以做个好梦。”
沈鹤行直接揭穿了她:“是你自己的心理作用,诵佛也只是心安而已。”
乔漾:“那可能是表哥的声音太好听了。”
沈鹤行:“……”
乔漾假装没看到他淡漠的神色,哒哒走到门前,换了鞋。
她今天依旧穿了双带跟的凉鞋。
如同那晚一样,她抬起纤腿勾住了鞋。
沈鹤行别过了头。
乔漾快速穿好鞋,“表哥,那我先走了。”
“嗯。”
沈鹤行还是将乔漾送到了校门口,等她上了车后才离开。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沈鹤行走进书房,视线突兀地落到乔漾送到那盏台灯上。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按下开关。
啪的一声,书桌被照亮。
光源是乳白色的,很暖。
打开灯的那一瞬间,沈鹤行这才注意到,台灯开关处刻着她的名字——
乔漾。
这名字刻在如此位置,每每他打开台灯时,便会触碰到她的名字。
沈鹤行缩回手,指尖隐隐发烫。
沈鹤行:她太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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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持此佛名者,此人不为刀所伤,毒不能害火不烧,亦不堕于八难之中。
诵此佛名故,常见得好梦,恶鬼及恶人,不能得其便。
——《佛说百佛名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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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皈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