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受了责罚,可听到此话,意晚心里却一松。母亲只是责罚了她并未处罚弟弟妹妹,这说明此事就这样过去了。
意晚面上依旧平静,并未求饶,而是起身听话地跪在了门外。
乔氏刚刚说出来那句话之后就有些后悔了。这些年长女虽然不合自己心意,但也没做过忤逆她的事,反倒是事事顺着她。
可话已出口,长女又没有向她求情,她也不好收回来。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
乔氏瞧着快到丈夫回府的时辰,心里越发忐忑不安,骑虎难下。虽然丈夫不喜欢那两个孽种,可那毕竟是丈夫的骨肉,若被他知晓她把那俩孩子当下人使唤,怕是心里也会不悦。而且,丈夫最是疼长女,难免会偏心。
就在这时,下人来报,长子来了。
乔氏顿时松了一口气。
正院人来人往众多,此事也渐渐传到了前院,意亭便听说了此事。他匆匆来了内院,和意晚跪在一起,道:“母亲,此事是儿子嘱咐妹妹去做的。如今儿子正在科考,到了紧要关头。儿子得知此事,怕传出去生出事端毁了前程,故而吩咐妹妹去做了此事。母亲要罚便罚我吧。”
乔氏那一口气刚刚落下又起来了,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来讨债的吧,一点也不贴心!
王嬷嬷连忙宽慰:“夫人,您莫气,大少爷和大姑娘都是为了咱们府的前程着想,两位公子小姐都是金尊玉贵的身子,不如就让他们回去吧。”
乔氏烦躁得很,抬了抬手,示意撵他们走。
意亭扶着妹妹站了起来,朝着正院外面走去。到了院外,意亭道:“母亲今日定是在外面受了冷落,把气都撒在了妹妹身上。”
走了一会儿,意晚腿已经不麻了,她松开兄长的手,平静地说道:“我不怪母亲。今日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够周全。将心比心,站在母亲的角度,她不喜欢二弟和三妹是人之常情。而我作为她的女儿,没有私下告知她一声便擅自做主安置了弟弟妹妹,是我失了礼数。”
妹妹还是这般善解人意,意亭叹气。
“若再有一次机会,你还做吗?”
意晚毫不犹豫:“做。”
即便冒着忤逆长辈的风险,她还是会做。
意亭失笑。
他顿了顿,想到今日母亲去宴席没带妹妹,又道:“其实,你不必特意去照顾他们两个。他们二人身患残疾,没什么前程,以后一辈子都得赖在府中。连父亲都不管他们的死活,你又何必做这样的事情惹了母亲不悦。”
这些年,母亲可没少因为此事不喜妹妹。
意晚垂眸,抿了抿唇,又抬起头来:“可他们毕竟是咱们的弟弟妹妹。兄长你不知道,意平可聪明了,我给他的那些书,他看一遍就能记住。意安也是,我教她绣的花样子,她半日就能学会……”
意晚还未说完,意亭就打断了她的话。他抬手摸了摸妹妹的头,笑意温和:“好了,我知道你心善,以后我不劝你便是。”
意晚看了兄长一眼,没再多言。
“今日的事情多谢兄长。马上就要科考了,兄长还因我的事分神,是我不该。”
意亭:“咱们是亲兄妹,说这样见外的话做什么。走吧,我送你回去。”
意晚:“好。”
乔氏那日虽然在外面受了冷落,但在家里待了两日后,又重整旗鼓,去登了永昌侯府的门。虽没见着老太太,但也在侯府待了一个时辰才出来。后来更是隔三岔五给侯府送些东西,或者登门,营造着和永昌侯府关系极好的假象。
她这样做的效果是显著的,渐渐地,她在外受的冷落少了不少,大家也开始拿正眼看她了。
意晚最近没怎出过门。她本就不爱凑热闹,且兄长的事情近在眼前,心中有些不安。
意晴虽然嫉妒长姐,但毕竟是亲姐妹,府中也只有长姐一个同龄的玩伴,时常过来找意晚。她常常用半是炫耀,半是羡慕的语气说着外面的事情。意晚就坐在一旁绣花,静静听着妹妹说话。
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夏季的燥热渐渐散去,秋闱也在眼前。
秋闱对云家而言是大事,最近几日乔氏很少出门应酬了,每日在府中想着法子给儿子做好吃的补补身子,还吩咐府中的下人们不要大声说话,以免扰了儿子温书。
终于到了秋闱的日子,乔氏把儿子送入考场后,在府中寝食难安,得知永昌侯府要去寺中为府中参加科考的子弟祈福,乔氏也打算带着女儿前往。
前世,这一日是意晚来京后第一次出门。因为是为兄长祈福,她一提母亲就带上她了。今生意晚依旧提了出来:“母亲,我想跟着您一起去寺中,为兄长祈福。”
和前世不同的是,母亲开口拒绝了她。
“不必了,你看好家,我与你二妹妹一同去便是。”
意晚有些不解。若说母亲不喜她去外面的宴席是怕她抢了二妹妹的风头,那么阻拦她去寺中上香又是为何呢?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前世上香时,她好像遇到莹表姐了。若是从前,意晚当下便会顺了母亲的意思,可这次的事情如此反常又与莹表姐有关,不容她不多想。
“女儿为兄长绣了登高荷包,听人说得亲自去才灵验。”
乔氏:“你交给我也是一样的。”
意晴看了眼长姐,又看向母亲,难得为意晚求了情:“母亲,长姐都快两个月没出门了,她既然想去,您就让她去嘛。”
只要长姐不抢她的风头,万事都好说。
母女三人正说着话,云文海从外面进来了。
“夫君。”
“见过父亲。”
云文海先看了眼妻子,又看向长女幼女,瞧着众人的打扮,笑着问:“你们这是要出门?”
乔氏:“嗯,自从意亭进了考场,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听说崇阳寺灵验,我打算带着女儿前往。”
云文海坐在上位上,点了点头:“是该去一趟。莫说夫人了,为夫心里也有些紧张。虽今日休沐,可惜侍郎大人有事寻我,不然跟你们一道去。”
乔氏笑着说:“夫君且去忙,我替儿子祈福。”
云文海点点头,应了一声,看向了长女:“意晚,崇阳寺是座千年古寺,那里清净,你定会喜欢。来京后你都没怎么出门,不如跟你母亲在那里多住几日,散散心。”
意晚看了一眼母亲,瞧着母亲面上的神色,她知母亲这是默许了。
“多谢父亲。”
云文海:“为父听说寺中的斋菜味道不错,你替我尝一尝,到时候说给我听。”
意晚:“若父亲喜欢,女儿做给您吃。”
云文海笑着说:“好,为父等着。”
听着父亲和长姐的对话,意晴手里的帕子都快扯烂了。父亲只喜欢长姐,从来不喜欢她。
就在这时,云文海突然想到了次女,转头看向她,变了一种神色:“佛门境地,向来清净,你莫要到处闲逛生事。”
意晴快要气死了。
意晚道:“妹妹最近在母亲身边学习掌家一事,也常常去我那里看书,稳重不少。”
云文海有些不信:“哦?你竟能沉下心来看书?为父还以为你日日出门,忘了读书。”
意晴瘪了瘪嘴没说话。什么掌家看书,她什么都没学。
乔氏出来打圆场:“意晴最近确实很乖,外面的夫人都称赞她呢,我那大嫂嫂也夸了她几句。”
云文海听到陈夫人夸了女儿,点了点头。
乔氏:“夫君且去忙吧,这几日我就跟意晚和意晴去寺中住。”
云文海:“嗯,好。”
云文海走后,乔氏带着两个女儿出门去了。
意晴第一次来这么大的寺庙,心中满是好奇,这里看看,哪里看看。
到了殿中,意晚跪在蒲团上,看着慈悲的佛像,虔诚地祈福。
一愿兄长高中,二愿兄长平安,三愿……表姐长命百岁。
许是意晚许愿虔诚,出了大殿,刚走到姻缘殿处,意晚看到了那位莹表姐。
乔氏快步朝着一旁的陈夫人走去,脸上堆满笑意:“大嫂,这么巧啊,今日竟然在此处遇见了您。”
陈夫人面上有些意外,跟乔氏见礼:“三妹妹。”
意晚和意晴朝着乔氏福了福身:“见过舅母。”
“大嫂今日可是来寺中祈福?”
陈夫人点头:“嗯,我家老二和娘家侄子科考,恰好婉莹多日未出府,带她来逛逛。”
乔氏笑着道:“太傅府公子的学问自是没问题的,大嫂且放宽心。”
类似的话陈夫人听了不少,她没说什么,看向乔氏身后的意晚和意晴。
“京城人人都说那棵姻缘树灵验,婉莹正在那边挂姻缘带,你们不妨也去玩一玩。”
意晴眼里流露出来好奇。
乔氏:“既然你舅母这般说了,你们就去试试吧。”
“是,母亲。”
两个女儿一走,乔氏又拉着陈夫人说起话来,陈夫人偶尔回几句。
乔婉莹已经往树上抛了多次带子,始终没能成功把带子抛上去。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回头看了过来。见二人是不久前见过的表妹,她顿了顿,随后脸上露出来一丝笑容。
“这么巧,竟能在此处遇到表妹们。”
意晴抢先说道:“我兄长去参加科考了,今日我们随着母亲来寺中为兄长祈福。”
乔婉莹:“嗯,听闻表兄学识渊博,想必此次定能中举。”
意晴:“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大哥聪明,定能成功。”
乔婉莹笑着点了点头,道:“这是姻缘树,求姻缘很准,不如表妹们也试试。”
意晴:“好啊。”
乔婉莹再次拿着手中的带子往上面抛。抛了几次,仍旧没能挂在树上。
意晴拿过来带子之后,使劲儿往上抛了一下,力道不小,可惜方向偏了,直冲数米外的地方飞去。她连忙快步去捡自己的带子。
乔婉莹依旧缓缓抛着手中的红色丝带。
意晚看了一眼手中的带子,带子的一头有小铃铛,只要力道合适就能抛到想去的位置。她仰头看了看姻缘树,随手一抛,带子挂在了树梢上。
乔婉莹赞道:“表妹好厉害,一下子就抛上去了。”
意晚笑了笑。她是不信这些东西的,前世她便成功把象征姻缘的红色丝带抛了上去,可结果却得了那样一桩婚姻。可见人的命运并非天定,而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乔婉莹夸了意晚一句,又继续往上抛丝带了。
意晚看了一眼她的动作,动作非常优雅,但却没什么力道。再看一旁时不时把丝带扔向远方的意晴,她察觉出来一丝不对劲儿。
她感觉莹表姐不是在抛丝带,倒像是在消磨时间,等待什么一般。
意晚朝着四周看了看,不经意间,对上了一双冷眸,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没想到她今日竟会在此处看到她那前夫。
恰在这时,乔婉莹的声音在耳侧响了起来:“呀,终于挂上去了。”
意晚看了过去。
金黄的阳光透过树的缝隙洒在乔婉莹的脸上。她微微仰头,笑意盈盈,侧脸明媚。头上挂着珠钗宝饰,随着她的动作,闪闪发光。乌发及腰,衣裙摇摆,飘飘若仙子。
意晚敛了眸,往乔婉莹身后挪了半步,躲开了顾敬臣的目光。
哦,不对,是她表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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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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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