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好看……”温柠的手指捻着文橙的手腕,还朝文橙笑。
文橙的表情,跟被雷劈了似的——
她看得出来温柠大概是烧糊涂了。
烧糊涂了就可以胡说八道吗?
文橙咬牙。
她不懂弯人的世界,不过“被调戏了”四个字,她还是笃定的。
文橙的第一反应就是把那只抚摸她手腕的爪子拍开。
一低头,发现那只爪子上,还套着个乳胶手套——
就是温柠被钉子戳了洞,又缝了针的那只爪子。
呵!还记得戴乳胶手套防止进水?
文橙于是拉过温柠的那只爪子,三下两下褪去乳胶手套……
还好,伤口包扎的地方还是完整干燥的,不然真可能会感染。
虽然伤口没有沾到水,但是之前温柠受了伤,免疫力就会受影响,再被凉水一激,发烧也是可以想象的。
文橙唯一不愿面对的,就是温柠是因为她而发烧。
凉水喷洒,温柠死命地把她护在怀里的画面,再次在文橙的脑中定格,难以挥去。
文橙使劲儿晃了晃脑袋。
她不该再回想那些画面。
她现在最应该关注的,是温柠的体温,不是吗?
温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退烧。
先扶她去床上躺着,然后找药……如果不赶紧退烧的话,就只好去医院了。
烧坏了脑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文橙心里盘算着,试图扶着温柠起身。
温柠倒也还算乖,刚才被文橙扒拉开爪子,又褪去手套,都老老实实的。
这会儿被文橙往卧室的方向扶的时候,她却开始抵触了。
“我不去……我睡沙发……”温柠脑子晕晕乎乎的,还挺执拗。
文橙无语两秒钟,还真就扯不动她了。
真不知道温柠发着烧,浑身软绵无力,是怎么做到这么对抗文橙的。
也许是我力气太小吧?连个发烧的人都对付不了。
文橙抹去额角的汗水,无语望天。
温柠再这么执拗下去,她的力气真的要被耗尽了。
“你再不听话,送你去医院!”文橙灵机一动,吓唬着。
之前在急诊那儿,文橙就瞧出来了,温柠很不喜欢医院。
甚至很抵触,很害怕……
虽然不明白这种抵触和害怕的因由是什么,文橙不吝惜用之来吓唬温柠。
发着烧的温柠理智退位,更多的都是本能的反应。
听文橙这么说,她果然就范了:“不去医院……”
这么说着,温柠竟然还扁了扁嘴,委屈巴巴的。
文橙嘴角抽了抽,这人比她还大三岁呢,这么**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偏偏,就算是这么**了,温柠的样子也不让人反感,反倒莫名其妙地不知触动了文橙的哪份柔肠。
“那你乖乖听话……”文橙软着声音说。
温柠于是不说话了,任由文橙摆布。
好不容易把温柠折腾到床上,文橙快累虚脱了。
替温柠掖好薄毯子,文橙坐在床边顺着气。
温柠这会儿倒是乖乖地窝在薄毯子里,闭着眼睛,嘴唇已经暴起了皮。
盛夏天气这么裹着,她一点儿不见热,还在毯子下面蜷缩了身体。
发烧烧的。
文橙懂。
她又摸了摸温柠的脑门,果然比之前烫了。
温柠的烧来得太快,继续下去,会烧坏脑子吧?
首要任务,得退烧。
文橙从自己平时带在身边的药箱里翻出了退烧药,掰出两粒药。
“吃了。”文橙把药粒递到温柠的唇边。
温柠呼出的气息都是热的,让文橙皱眉。她托着药粒的手,手指神经质地抖了抖,手臂上的汗毛,不争气地根根直立。
温柠很听话地张嘴,还配合着文橙手的角度,用嘴唇够那两粒药。
她的下颌不经意地蹭在文橙手掌上,害得文橙差点儿缩回手去。
温柠已经吞了药粒入口,文橙还怔怔的,似是在回忆刚刚温柠的唇的热和软。
“水……”温柠做了个痛苦的表情。
也是,任谁在这种情况之下干吞药粒,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文橙恍然回神,慌忙将另一只手上的温水杯递了过去。
温柠幽幽怨怨地看她一眼,咕嘟咕嘟吞下了好几口温水。
你要噎死我啊?
那个眼神,文橙看懂了。
“谢谢你啊……”被喂了药,温柠还没忘了说句谢谢。
“我缓缓劲儿,缓缓……就把床让给你……”她又说。
文橙听得心里很过意不去。
说到底这算是温柠的房间,她一个借住的霸占了人家卧室的床,本就说不过去。现在,让她眼看着温柠一个病号再去睡沙发,那她真太不人道了。
“你先躺着吧。”文橙劝。
她要是说“没事儿你今晚就睡这儿吧,我睡沙发”,信不信以温柠的性格,能立刻跳起来,撑着两根软面条似的腿,直接奔去沙发?
听了文橙的话,温柠果然没急。
“我就躺一会儿,就躺一会儿……”她喃喃地说。
退烧药有嗜睡的成分,这么喃喃了没有两分钟,温柠就睡着了。
发烧的人,就应该多睡多休息。
文橙盯着温柠的睡颜盯了好一会儿,其间几次不放心地摸温柠的脑袋。
好像药见效了。
文橙松了一口气,疲倦的感觉就涌了上来。
她想起身拿了铺盖去沙发上睡,心底却翻腾着抵触。
万一半夜,温柠有什么需要……比如想喝水什么的呢?
又或者,万一温柠烧得厉害了,没人在身边照应着,烧坏了脑子可怎么办?
再说,都是女人,避的哪门子的嫌?
文橙盯着温柠睡得毫无知觉的脸,心里的情绪,皆化作了不甘:那么多年了,还嫌不够吗?
最终,文橙和温柠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程悠悠家的床很大很大,文橙和温柠之间隔着足有一尺远。
周遭,昏黑一片,只有窗外的月光和别人家的灯光,透过密实的窗帘透进来几丝。
文橙平躺在枕头上,闭上眼睛,努力地平复心跳。
耳朵里,能听到的,只有温柠的呼吸声,因为发烧而略粗的呼吸声。
文橙假装自己没听到,假装身边没有躺着一个温柠,根本让她无法忽视其存在的温柠。
良久。
也许过了半个小时也说不定。
文橙还是丝毫没有睡意。
好歹,心脏跳得不那么离谱了——
就算她年轻,心脏怦怦乱跳半个小时,也得去医院了吧?
她怎么能睡得这么香?
文橙睁开眼睛,拧脸看旁边无知无觉的温柠。
温柠睡得那么沉,什么都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
文橙的眼底划过不愤,想到了过往的那么多年……
夜晚是一个神奇的时间,白天被理智遮盖的东西,会在夜晚爆发,难以遏制。
比如文橙,现在的她,缺失了理智的束缚,更不用面对温柠的直视,她的胆子突然大了起来。
翻了个身,文橙面对温柠躺着。
这个方向,刚好与侧睡的温柠面对面。
她怎么能睡得这么香?
不愤再次在文橙的心底酝酿。
突然有一种“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的委屈感。
文橙咬着嘴唇,死死盯着温柠的脸。
她心里的那份邪恶,让她想捏一捏温柠的脸。
还没等文橙将那份邪恶付诸实践,温柠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就算只是半睁,也足够把文橙吓一跳的了。
猝不及防之下,文橙忘了反应。
她微张着嘴,看到温柠眯着眼睛,半是懵懂地盯了她一秒钟。
接着,又听到温柠哼哼唧唧地说:“怎么还穿上衣服了……做完了不累吗?”
做……做!
文橙抽气:她好像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