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大沥七万年。
人界正值翠色一片,
寒风露重,风声又起。马蹄声弥漫在山野乡间,风尘仆仆早已经不能形容纵马而来的人,领头的男子手中攥着的缰绳突然紧了几分,急行的骏马被缰绳勒住。“到了,就是这里。”
身后的年轻男子跟随着他的动作,马蹄声来回踱步,男子环视着周遭隐藏在茂林之下的杂草丛生,连带着一点人味都不曾透露。这里怎么也不像仙界奏报上说灵气躁动、怨气丛生的不祥之地,倒是实打实的荒山野林。
他不禁疑问,“我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领头的男子不语,他纵身下马,树叶被风煽动,惴惴不安的反而是他的心。
他几乎算是鬼使神差的来到不远处接近半米高的树丛里,修长的手指在草丛中拨弄着,至于答案他似乎也不知道。杂草被折断,隐藏在其中的劣迹斑斑的石块,终于得以暴露在阳光之下,他猛地退后了几步,心底那股子惴惴不安似乎在这一刻有了彻底的解释,“凉荒山,这里就是凉荒山,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是想告诉我些什么吗?
年轻男子察觉到异样,纵身下马顺势看去,只见那说是石块更像是界碑,劣迹斑斑的身体几乎跌进泥土里,界碑上刻着依稀可见的三个字——凉荒山。豪迈大气的题字藏匿于乱草纷飞的荒山,就如同那份不为人知的过往被掩埋在角落。
沈孜缓缓起身,脚步掠过界碑一点点踏进这片土地,过往的记忆如泉水般涌现,他猛然间抬眸似乎看到了鲜血四溢,伏尸百万的惨状,他想一探究竟,可下一秒一阵明显的推力将他彻底推出界碑之外。恍惚之中的血腥被满目绿草替代,就好像一切只是他的幻想,他又不死心的再次上前,具大的推力让他的脚步踉跄着,幸得搀扶,不至于狼狈收场。
他问:“这到底是哪里?怎么会这样!”
他答:“这里呀,这里是燕周王室的埋骨之地。”
燕周王室,燕哓。
九州之上人人得意称赞的人皇,辰德帝。
都说燕周王室是九州,也是了不起的王室。宗族之内英才辈出,曾凭借一己之力结束了那个混乱滨然的时代,盛世太平,百姓和乐,绵延百年的繁荣王朝,即便是千年已过,万年已至,在修仙界的板墙史上,仍为众神仙津津乐道。
年轻男子迟疑:“可是这里不是凉荒山吗?燕周王室的埋骨之地不是在有零山一带吗?当年人皇燕哓曾公开拒绝修仙界的破格飞升,在寿终正寝后葬于有零,这都是有明确记载的,又怎么会在这里。”
“是吗?或许是我记错了。”沈孜再次大步上前,轻聂的脚步中似乎夹杂了些许落寞。当指尖落在半空中,一道如薄雾般的结界在掌心处凝结,那些过往、尘封的记忆如泉水般涌了上来,他将脸颊轻贴在结界上,微薄的寒气传来,他竟想从中窥探出一点温暖,一字一句:“原来千百年之后,真的不曾有人记得你,这样也好……”
你可曾后悔这样做?
你或许是不悔的,你一直都是不悔的,至始至终,悔的人只有我一个而已。
寒风将思绪带走,蔓延至荒草之下的昏暗幽深,那是个被封闭的环境,男子静静的躺在那里,双手交叠着,就像睡着了一样。
突然,落石从石壁连接的缝隙里掉落,翻滚的声音成了这昏暗中为数不多的变数。只见在滚滚落声中红色光亮平地升起,在暗处一点点凝结,随着轰的一声,点点红光凝结成巨大的光团,照耀着男子丰神俊朗的脸。砰的一声光亮在他眼前裂开,巨大的波动牵连着石棺之外的寸草不生。石棺之外的墙壁上,妖艳的彼岸花伴随着鲜红的晶体疯狂生长着,生机一路延伸,到了地面之上也不曾彻底减缓。
结界处传来细微的波动凝聚在他的掌心,就好像是有人在刻意回应着他,沈孜本不以为意,直到那种波动愈来愈强烈,他瞳孔紧缩难以掩饰的喜悦:“你是不是真的还活着!你记得我是不是?”
沈孜沉浸在欣喜中全然不知,有一双手紧握着的枪械在不曾注意的暗处对准了他。
“大人……”
话音落,年轻男子毫不犹豫地朝他袭来,他的神色狠辣:“多亏了你,让我们找到了他的埋骨之地。”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沈孜措不及防,他不记得男子在拳脚方面有如此造诣,疼痛感几乎是要把他整个人在吞噬中撕裂,他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人,“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只想让你去死!”
两人扭打在一起,沈孜看着年轻男子在接连交手中,他察觉到异样,在满脸不可置信中,他必须承认那人在自己身上下了禁制,他的法力像是被人瞬间抽走浑身瘫软无力。男子似乎料到了自己的结果,他在不甘和愤恨中望向凉荒山的方向,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死亡。
年轻男子见状笑得更加得意,燕周王室的守灵人也不过如此。
千钧一发之际,藏匿在沈孜身后的结界幻化成纤细绵长的触手,猛的将他拉入凉荒山的地界。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年轻男子几乎是还么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消失在他面前。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
年轻男子的怒气上头,不管不顾的从手中幻化出长剑,一次次劈向结界处,直到偌大的汗珠从头顶滑落,年轻男子怒气仍不曾得到缓解。他大步上前想要一探究竟,可当他的手碰上结界的那一刻,整个人毫不客气地被弹出狠狠地摔在地上。
疼痛感几乎是要把他吞噬,他狼狈的爬起来,怨恨的看着凉荒山的方向,指尖被捏的嘎吱作响。
叮铃铃……
一阵烦恼的铃声,打乱他的思绪,他从口袋里拿出对讲机,紧接着细微的电流波动声伴随着男人沉稳略带压迫的声音在他耳边散开。“可成功进入凉荒山了?”
“不……不曾!”
“废物!!”
年轻男子面露难色,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对讲机那头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长时间才把你安排在守灵人身边,只要通过他、我就能进入凉荒山,找到传闻中有关修仙界。你!还真是废物!”
年轻男子:“并非我无能,只是……我马上要得手了,没想到这守灵人,突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拉入凉荒山,我……”
“你是说凉荒山之中有人在帮助他?”
“是!”
说来也是荒唐至极,那凉荒山存在始终至今已有千年之久,千年啦,没有人知道它的过去。因为,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能接近这个地方。这里的过去、这里镇压的东西,他都非常感兴趣。
“这凉荒山还真是当之无愧的人类禁区,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这场游戏我玩的倒是越来越开心了。”
年轻男子低下了头,不知言语。
突然,轰隆隆的飞机轰鸣声在他耳畔响起,年轻男子猛然抬起头,树枝杂乱上空飞机的机身几乎要贴紧的程度,他惴惴不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顶峰。
巨大的声响很快引起了一屏之隔的男人的警觉:“什么声音?”
“看上去应该是965局的人。”
“965局?”
“是!”
“现场都处理干净,别让965的那些人察觉到了……”
“是!”
话音落,年轻男子细细的端详着对讲机,片刻中用于对讲机,在他掌心涌现的淡蓝色术法之下化为泡影,风一吹轻轻散为灰烬。年轻男子毫不在乎反而有种莫名的轻松感,他的视线又落在一旁低着头吃着嫩草的马匹,利器在他掌心幻化出来,手起刀落之间,原本来活跃的马匹倒在血泊之中,鲜血染红了地面的野草,却以最快的速度一点点消失,就如同被海绵吸附而消失的水渍,在外表上看不到任何错处。
再次抬眸看去,刚才还到脚腕处的野草,如今已经有了半米高。还没过多久,地面上倒地不起的马匹也不曾存在。
风吹过淡淡的血腥味在鼻腔处弥漫提醒着年轻男子,否则他一定会怀疑,刚才的一切是一场梦。
年轻男子大步上前,视线落在界碑上,他蹲下身子用利刃一点点刨出埋藏在界碑深处的秘密,细细地擦拭着,像是对待什么不可多得的宝贝。只见:万以成术,伏血百里——向秦。十字的铭文镌刻在界碑的角落。
他缓缓站起身来,喃喃自语:“陛下,你也该醒了……”
话音未落,年轻男子毫不客气的划破自己的掌心,鲜血顺势滴落在界碑之上。只见困在他面前的结界正已肉眼可见的程度一一褪去,年轻男子大步迈进凉荒山的地界。
云雾落下帷幕,为年轻男子做衣。
他压低了帽檐,偌大的斗篷面纱将他的脸颊遮挡了大半,云雾源源不断地从地面升起,将凉荒山紧紧的围绕着。而他则是彻底隐蔽于云雾之中……
待一切属于过去的痕迹都被杂草掩盖,而原本属于界碑的位置,凉荒山三字一成不变,不过题字却成了“非我族人,入内者死”。
日月宿迁,斗转星移。
新生在废墟的昭然蓬勃,荒草掩饰了过去的痕迹。曾经凉荒山摇生一变,成了无数探险爱好者的天堂。即便界碑依旧立在那里,似乎也挡不住“好奇”二字带来的致命诱惑。
地下,周而复始地裂变隐藏在深山老林中,可怕的静谧中,沿着山体掉落的石块循环。轰的一声,山体像是突然间晃动起来,大块大块地碎石掉落。又是轰的一声,一阵扑面而来的寒风席卷了整个山洞,绘制在。石壁上的前尘往事,在接触空气的那一刻,原本绚丽多彩的壁画瞬间变得污浊不堪,或许在那一刻,幽闭多年的他们,也将跟随命运的安排获得新生。
繁杂的脚步声,微弱的光亮,一同摸索前行着,他们穿透幽暗的长廊,贪婪伴随着兴奋回荡在漆黑潮湿的洞穴,一次又一次。
砰的一声,沉重的棺盖被推倒在地,牵动着匍匐于地面的尘土,待一切散去,他们的眼底全是**,却忘了他们脚下蔓延的桥梁,早已变化成了另一番景象,悄然声息冒出来的绯色晶体似乎要把这座山,这一群人彻底吞没。
周围似乎也变得不一样了。
“山以为基……”
“万以为则……”
“人皇晨泽,万寿永昌……”
“天桥十二,特此为开……”
什么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被彻底地扎进意识里,意识的疼痛唤醒身体的麻木,禁锢着他的铁链也被彻底干扰,在片刻之间猛然退却,沉寂的、遗忘的,似乎都在一点点苏醒。
寒风裹挟着墓穴中的潮湿,泥土的清新钻进他的鼻息,耳边是链条滑落声浸入水下发出的烦闷声,是他们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们是何人?
胆敢擅闯皇陵!惊扰他的安眠。
他努力的睁开眼睛,身体却在片刻前疼痛而起,他费力的抬起手,在眼前晃了晃:“我、这是又活了?”
抬眼望去,在他身下是那些不轨之人瘫倒在地,惊魂未定的看着他,他几乎已经做好了叫喊声弥漫整个洞穴里,酝酿的怒气在顷刻之间。
欺下犯上,擅闯皇陵,当诛九族。
突然,滴落的水滴停在了半空中,他们瑟瑟发抖的手戛然而止,周围安静得甚至到了风声全无的境地。他还未从差异中缓过神来,铁链自泉水中直勾向上将他的手紧紧缠绕,他整个人被强大的拉力死死地拽着,像是一只被人任意牵引摆弄的风筝,那人攥着线,而他任人拿捏,下一秒他就要被人强行镇压,回到那个漆黑且冰冷的囚笼。
“放肆!”
随着一声怒吼,他腾空而起,铁链在急剧的升高中再也挡不住他体内翻腾的真气。突然间,一条类似珠链的长条,以最快的速度缠绕、攀附,他用力挣脱,下一秒剧烈的碰撞声响彻在洞穴里,地动山摇间铁链沿着石壁滑落,又是砰的一声闷响。
继而,两人平稳落地。男子顺势收回武器,略带打量的目光,随机开始自我介绍。
“修仙界,第三十二代渡桥界使,恭请皇帝陛下荣登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