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的前半生 第20章 引路

空间的转换在眨眼间就已经完成，无惨再睁开眼，已经和夜卜来到了一间没有人居住，十分简陋的木屋里。

久违的正常环境让无惨放下了防备，过度压榨身体的疼痛和精神使用到极限后的疲惫一股脑涌出，如果不是躺在地上太过失礼，恐怕他在夜卜松手的时候就已经倒下去了。

“松开。”夜卜用指节敲了敲一圈圈缠在自己腰上的骨鞭，如果不是这骨鞭已经收起倒刺，没有攻击的倾向，他已经动手了。

无惨看着下意识缠在夜卜身上的骨鞭，神情有些茫然。他收回骨鞭，然后失去支撑点仰面倒地。

原来不是因为夜卜松开他也没有倒，而是因为他没有放开夜卜。

“你还好吗？”

夜卜手中的太刀变成了穿着红白和服，弯腰俯视无惨的少女，她戴着白色天冠，一头短发整齐而服帖。

无惨还没有放下那柄染血的匕首，他狼狈的躺在地上，就连起身的力气也一丝不剩。

生前没有被神眷顾的他，却在死后又被神救了。

神明，除了那个可以化为刀剑的少女，和人类的区别又在什么地方？

“夜卜？”无惨看向自从来到这个普通的宅子里，唤出眼前告诉他名字的少年。

“人类直呼神的名字，神在哪里都会听到的，不过你……不是人类，也不是亡魂。”

绯蹲在地上，托着脸更近距离的观察着无惨，看着没有生者气息却依旧在因为心跳轻微起伏的胸口。

“你是被神隐的幸运儿。”

夜卜并不怎么说话，他海蓝色的眼睛中是一贯的平静无波，但是每每对视就会给人一种野兽般凶悍的感觉。

神隐并非是指真的被神隐藏起来，真神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隐藏什么人，更多的是神异的妖或者精怪在作乱。

绯很自然的替夜卜补充了没有说完的话，“神隐平安归来的人几乎是没有的，大多数人都被抹去了那段记忆，最多的还是音讯全无，或者被找到了尸体，变成你这样也不奇怪。”

“那么你们为什么救我？”

无惨对于绯所说的都已经有了猜测，除了夜卜为什么要来救自己。

这样带着怀疑的态度去问一个神明为什么要救自己，或者是问任何一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都是非常失礼的事情。

但是各种接踵而至的意外，以及真实世界背后的所潜藏的各种暗流，都让他无法在轻易的相信任何人。

夜卜和绯都没有对无惨提起被蛇带神隐前的事情，无惨也没有提起他被困住的时候遇见诅咒之王的事情。

“神明想做什么不需要理由哦。”绯音替夜卜回答了这个问题。“不过，你还是先睡一觉吧。”

看到无惨的眼神，绯音就知道他不信这个说辞，任由他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答案。

她用冰凉的小手盖住了无惨的眼睛，从手心处向外泛起层层叠叠的水花，水花旋转翻涌着把无惨身上残余的血渍从头到脚冲刷了个干净。

在绯的手遮住眼前光亮的时候，无惨就被浓重的睡意侵袭了。

又是这样的感觉，被别人掌控着进入黑暗其实很讨厌，明明他现在已经不怎么需要睡觉，只要在地上躺着休息一会就可以恢复。

随着无惨入睡，那些被放出体外的骨鞭都逐渐收拢回了无惨体内，就连一头白发也慢慢恢复了原来的黑发。

他的肤色依然很白皙，只是胸膛没有了曾经的瘦骨嶙峋，而是因为这一次的异变壮实了许多。

“这样看起来总算有点像是人类了。”

绯站起身，毫无羞色的打量着无惨冲去血渍以后没剩几块布片，赤条条的身体。

无惨已经成年男子的体型，躺在地上比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绯和夜卜都更加高大。

夜卜看着无惨左胸处淡色的疤痕拧眉，下一秒造成那道疤痕的罪魁祸首就回到了夜卜的手里。

黑色的匕首上沾染着洗不掉的斑驳血迹和诅咒，原本附着的神力早已被腐蚀殆尽。

“这把匕首没有起到作用，丢掉吧。”

面目慈善的流浪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间内。

“父亲大人。”

夜卜和绯异口同声道，而绯更是已经亲昵的上前抱住了僧人的胳膊。

“螭和我一起，夜卜留在这里。”

被赋予名字的无垢灵魂可以化为神器对主人效忠，而拥有两个名字以上的神器就成为了背主不忠的存在。

如同螭这样，先被父亲赐名，又被父亲转让给夜卜重新赐名为绯，是在八百万神明中绝对不会应该，也不被允许的禁忌。

作为神明的夜卜在诞生之际，螭就已经陪伴在不是神明却也能为灵魂赐名的父亲身边许久了，与其说他们三个是一家，更不如说父亲和螭才是一家人。

是因为自己和没有用的匕首一样，所以才会被放下吗？

僧人拍了拍夜卜的肩膀，“夜卜，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追踪诅咒之王，等我们回来。”

夜卜的心思十分好猜，对于生来以父亲的命令为中心的他来说，只要有事情做就不会迷失方向。

“好。”

……

光裸的脚掌踩在崎岖不平而又冰冷的土地上，踩断稀疏的草叶，耳畔流淌着虚幻的水声，夹杂着哀嚎的风声，仔细辩听却又只有一片空寂。

柔诡阴寒的烟气缠绵轻抚着无惨的侧脸，他的眼睛被蒙上了厚厚的黑布，无需看清前方的路，也无需思考何去何从，只要跟随着手上传来的力道继续走下去就好了。

冰寒刺骨的水面触及脚踝，直至淹没小腿，水中的石块滑而硌脚，逆行的河水带着些微的阻力，抬腿时沉重滞涩的仿佛被许多人生生抱住。

冰冷的指骨抱着无惨血肉饱满而完整的小腿，似在祈求带它离开，又似在想要他留下，一起沉沦在这平静的水流中。

棱角不平的指骨掐在腿上是如此用力，刺痛的感觉让无惨忍不住想要摘掉缠在眼睛上的布条，看一看究竟是什么在抓着他不放。

无惨蓦的惊醒，竟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又是谁在牵着他的手引路。

他下意识的松开了那只手，那只手却抓的十分牢，不让他放手。

“不要看，也不要停下来。”

是绯的声音。

无惨黑布下的眉头皱起，耳边的确是三个人淌水的声音，应该是夜卜和绯。

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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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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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