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出门了?”
庄圣太后身子从空中压下来,蒋芯捏住书,晃了晃就将庄圣太后晃散。
几缕有影无影的飘远了点位置,又慢慢组合成一道浅色虚影。
庄圣太后拍拍衣袖,整整衣袍,头上的凤冠扶扶,然后又端方严肃起来,眼眸一横。
“你怎么现在能对哀家动手动脚了?”
蒋芯略透明的指尖翻开一页泛黄的书角,头也不抬,静谧地模样和秦宛秋简直一模一样。
但是当你俯身去细瞧,你又会发现她们截然不同。
蒋芯眉宇中中有股子怎么都抹不掉的英气,柔弱的面庞加持了这几分英气瞬间人都别致起来。
“不想动。出去有什么好的?”
一堆人等着找她的事,都巴不得她死。偏生她又是个容不得被欺负的人,还回去的手段凌厉点就要被人指摘。
明明她从不先挑事,只还手,但她也从来不想用什么软和的受罚处理,以眼还眼最好。
她将书搁在脸上,人往榻上一躺,鲜红的衣裙从榻上掉落在地上,铺就了一地灼眼。
在自己的凤凰台里,衣裳穿的不多,薄透的轻纱勾勒了她的身形,丰盈纤窕。
书角没遮住的眉眼半朦胧,无精打采的模样甚为勾人,媚气十足。
“眼看宫宴的日子就要开始了,你不出去认认人?”
蒋芯在摇摇头,脸上的书册跟着摆动起来,掉落了一半。
“你说我‘杀’了文妃,处置了那名侍卫,又打了朝廷官员,顾怀先帮我扛了多少?”
庄圣太后声音拔高,“打了朝廷官员?什么时候,哀家怎么不知道?”
斜眼睨在蒋芯身上,啧啧的音调让蒋芯听得是:作死啊,又在作死!
“那天您在我面前消失的时候啊。”蒋芯语气很随意。
庄圣太后调子沉下来,“帮你抗了多少?多少人参你就帮你扛了多少,还问哀家?去他的案头看看!”
蒋芯缄默了半响,突然坐来,目光严肃非常,像是要将庄圣太后脖子掐住跪在她面前一样。
“你告诉我顾怀先和秦宛秋的事情!我想知道她们为什么感情这么深厚。”
庄圣太后足心在空中一点,跃的很高,在房梁上面飘着,俯看着蒋芯。
“原配嘛,感情深点不正常嘛?”
这话就太敷衍了,蒋芯眉目一瞪,庄圣太后觉得自己脖子后面都在灌凉风,透心凉的那种。
“我娘不是原配?怎么我爹还是将那位和亲郡主抬了正妻?我好好的嫡女变成庶女?你这话我最是不信,赶紧交待,不然哪天我就将你挖坟掘墓,抛尸荒野去。”
语调虽然恶狠狠,言辞也像是威胁,但是庄圣太后却没听出来蒋芯是威胁意思,而是实打实的‘玩笑’的感觉。
“怀先对秦宛秋一见钟情,求娶了很久,然后以半个皇后的仪仗娶得。当时顾怀先将自己太子府所有的东西都送出去给秦宛秋做嫁妆,这事在上京很轰动的。”
“你知道我朝最高规格的圣旨是什么样子的嘛?七色缂丝加祖上十代私印,这一道太子妃赐婚圣旨是顾怀先跪了十日替秦宛秋求来的。他将自己手上所有的东西都送给了秦宛秋做聘,当时先皇发了好大的怒火,差点让怀先从太子位子上滚下去。”
蒋芯听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得多喜欢一个人?
“天下还有这样喜欢一个人的啊?”
庄圣太后听见蒋芯这样的昵语,不好作答,面色有一抹遮掩的颜色。但是庄圣太后飞的高,且本身就十虚影,这抹颜色蒋芯没有注意到。
蒋芯一手撑着头,斜斜靠在贵妃榻上,目光有些发沉,半浑的样子。
突然她问:“这么喜欢秦宛秋,那为什么他们之间没有孩子?顾怀先到现在都没有一子,他是有什么隐疾不成?”
庄圣太后咳了一声。
“哀家身为他娘亲,好问这些嘛?”
蒋芯抬头,目光有些冷静,庄圣太后直觉蒋芯即将要说出来的话很不好!手缩进衣袖里仅仅捏住。
“姑姑,顾怀先这五年里从未碰过秦宛秋。”
声音轻地像是能被风吹走一般,但是庄圣太后觉得自己肯定听清楚了,且还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
嗓子发颤,“你,你说什么?”
太后目光有些失焦,双手捂住脸。
她有些想大叫,但是又叫不出声音来,眼泪从非常空洞无神的眼眶中流出来。
蒋芯细细看着太后的神情,眉头拧起来,看来其中必有缘故,庄圣太后知晓!
每一个字都发音很准,一字一字道:“顾怀先这五年里没有碰过秦宛秋,这么久以来也没有碰过我。”
这下子刺|激到了庄圣太后,嗓子里的嘶竭有些刺耳,语态有几分疯癫。
“他看见了,他是不是看见了那一幕?!”
说罢,转身飞瞬得消失在殿中。
蒋芯愣愣的看着太后消失的方向,慢慢敛了视线。
顾怀先看见什么了,能让他这么喜欢的秦宛秋都不碰?
怪异。
蒋芯随手一摸,一把冰凉坚硬的器物有些硌手。
她拿过来放在眼前,是一把铜镜,里头映照得正是一张花容月貌,只是很陌生。
并不是因为这张脸不是她的而陌生,是蒋芯现在想不起她该是什么样的面容而产生的陌生。
发怔的时候,门外响起一声压抑得高声,声音沉稳大气,听上去年纪不轻,但是耳生,因为她殿中的人声音蒋芯都记得。
“曲嫔娘娘,老奴方便进来吗?”
蒋芯将镜子搁下,起身走出去,手才打在帘子上,殿外的人已经进来了。
蒋芯蹙眉,有些冷意。
那嬷嬷见着蒋芯,立马规矩地行了一个大礼,叩拜得益,端正得蒋芯惊讶,原来礼仪可以行的这么有气度、好看。
“奴婢穗安,参见曲嫔娘娘,方才殿前喊过娘娘,以为娘娘小憩,怕娘娘凉着,所以才斗胆进来。”
一字一句都是诚服,也不像是有虚言的样子。
蒋芯冷着嗓子,“你是哪里来的,本宫这殿中不许任何进来服侍,若是从哪里新调来的,殿外候着吧。”
穗安抬头,面上并无太多表情,很是沉稳庄重的样子,眼睛有些不太明亮,可里头藏着一抹精光,就是不显。
看来这人懂得时事,会藏拙,精明着呢。
“陛下让老奴贴身伺候娘娘,说这次朝会怕您有什么人不认识,让奴才小言告知。老奴不会打扰娘娘生活,只是也要遵旨贴身伺候。”
蒋芯眉头彻底拧起来,透着不耐烦。
“本宫不爱出门,见不着他们,用不着嬷嬷。”
穗安像是听不到这句话一样,伏了伏身子,半侧着朝殿外说,“抬进来。”
外面的人得了令,齐刷刷进来了三十来人,在殿中抬放了足足十个檀木嵌金云锦纹的箱子。
箱子一一打开,衣裳,配饰,头面,银锭子,金锭子... ...
穗安一挥手,所有又规矩地退下去。
“陛下说这些是送给娘娘的,不是赏赐。还说,若是您再需要什么,尽管同陛下说,都会给娘娘送来。”
蒋芯看着那些,没有顾怀先在场,她连‘哦’一声的应付都没有。
她身子一转,又窝回榻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地绒毯,捏着塌边上的书开始看起来。
目光不转,“你出去吧。”
穗安跪安前,问:“陛下说让娘娘用这些前去收买其它宫的婢子,娘娘可有人选?奴才这就去做。”
蒋芯一愣,转过眼去看穗安。
半响才从唇齿间冷了句,“你有什么好的人选?”
穗安一看就是宫中的老人,顾怀先将穗安放在她身边,约莫就是个帮衬,和眼线。
既然总是要在顾怀先眼皮子底下,她有什么可选择的。
穗安简明,什么梁贵妃的清和,和宫中几位有背景大妃的贴身婢子,几乎没有外侧的婢子不起眼得,都是贴身伺候的。
蒋芯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疑惑,这些都好收买?
像是清和,这是梁文茵从府邸都带的贴身婢子,多少年了都... ...
“清和这样的也是能收买的?”
穗安规矩伏身回答问题,“娘娘,只要是人,就能收买,有时候只是东西没到坎上。不能收买就胁迫,不能胁迫就杀掉换一个。怎么会没办法呢。”
声音温度都没有,平稳得的像是在说杀掉是一只猪,一只狗。
蒋芯轻声‘呵’了声,果然是顾怀先的人,骨子里都这么冷血的吗?目光一下冷下来。
“你跟着陛下多久了?”
“不长,十年是有了。”
蒋芯指尖敲击着书册。
“本宫不想要你,回去和陛下说吧,本宫用不动你。”
穗安再一次伏身,“陛下知道娘娘会这样说,陛下有旨,娘娘吩咐奴才做任何事、说的任何话,奴才都不用回禀陛下,半字都不可说,陛下问也不可说。还请娘娘收下奴婢。”
蒋芯愣着。
怕我不收留,特意对穗安下了这样的圣旨吗?
穗安从衣袖里摸出一道明黄色的圣旨,跪行捧过来。
蒋芯取过来,翻开,一圣旨的群鸿戏海,舞鹤游天的字迹,观之颜筋柳骨,满眼的好气度。
上面写明,穗安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凤凰台和曲嫔的相关事宜,外泄一字,诛其三族!
这... ...
送给她人,为了展现顾怀先他不是监视之意,特意下了一道旨意... ...
这也算得上用心良苦?
是为了给个宫中老人让她自保?这样的羽翼护下来,蒋芯多少有些发怔。
她握着圣旨的指节力发白。
“收下嬷嬷可以,无事不要进殿,本宫的贴身就是你在殿外,做不到就回去。”
穗安叩拜,“敬遵娘娘旨意。那收买一事娘娘可还有要交代的?”
蒋芯将圣旨还给穗安。
“你看着办,宫中的人本宫至今一个都认不全,唯几个有印象的都死了。”
穗安安静的道了‘是’,规规矩矩的跪行出去。
从见到第一眼到现在,穗安给人的感觉虽然冷,但是规矩甚严。
她撑着下颚,看着殿门外消失的穗安身影,眸子半卷。
要是真的遵了圣旨,她能不能问问关于太后的事情?还有秦宛秋的事情。
——这些都透着古怪!且皆与她息息相关。
顾怀先。
蒋芯唇齿间咬着这三个字,眸子里泛起一片血色。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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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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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