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德被拖下去,他嘴里反复嚷着陛下,要见陛下。
蒋芯看看地上一团衣裳,御医在她身旁说:“请娘娘先出去,微臣给陛下看诊,您,您不方便在场。”
蒋芯视线落在龙床上,顾怀先已经安眠,但是眉头依旧皱的厉害,不安稳。
顾怀先睡着了,从来没有安稳过,那一双眉头从未平展过。
正好,我也不想在大明宫。
她给了庄圣太后一个视线,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宫殿。
门口才踏过,蒋芯突然侧过脸问一旁的太监,“九德会在哪里行刑?”
那太监身子没站稳,‘嗵’地跪在地上,声音磕巴。
“陛下说五马分尸的话,那就是在兴庆宫墙那边的校场。”
校场?
庄圣太后飘过来,蒋芯身边立马有些凉飕飕的。
听着姑姑解释:“这是皇室专用校场,所以靠近帝王皇子比较近,一般他国来使也会在这里比较骑射武艺或是打打马球。”
蒋芯明了。
九德这个罪行真是大了,不然到不了这个校场行刑。
顾怀先在杀鸡儆猴?连同朝臣们一起震一震。
蒋芯步子继续,脸都没侧一下给那位太监,“好好看着陛下,本宫也去观刑,他如果问的话。”
句子落下之时,蒋芯衣角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压抑的气息终于消散,他堪堪垂下身子,觉得身上松乏一片。
走在宽广的宫中,庄圣太后坐在她肩头上方,蒋芯目不斜视,嘴角轻动。
“姑姑,你知道顾怀先怎么了是吗?奥,顺便带个路。”
上头抽吸两声,慢吞吞。
“秦宛秋死的那天,他差点自尽了。”
蒋芯双耳灌风,感觉自己肯定是幻听,瞪着眼眸斜起脖子,不可置信地看向庄圣太后。
“你说什么?”
她还想再听一遍。
庄圣太后垂着语气,“我没想到他竟然想随着宛秋去。”
蒋芯这次清清楚楚听清晰了每一个字,吃惊到无以复加,缓和了几口气之后,她跟没感情一样说:“然后被救下来之后就疯了?”
庄圣太后觉得蒋芯说得太难听,但也是实情,不好作答,便别开脸。
蒋芯收回视线,心里拎着惊,走了好几步还是没忍住。
“他喜欢秦宛秋到这个地步?”
庄圣太后摇摇头,又点点头,面上尽是难言之隐,嘴角动了动,视线又转开。
蒋芯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约莫里头是有什么事情不好跟她说了。
“你帮哀家找出死因,哀家届时帮你出宫,如何?”
“怎么,觉得我真祸国了?我走的出皇宫?且能不被他抓回去?”
“能,哀家自有办法,就是你日后要低调些活着,蒋家你是回不去了。”
蒋芯想了想,生死不得的顾怀先和出宫自在哪个重要?半响,她眉宇平和起来。
“好。”
她假话安慰庄圣太后。
心中实则大叫:不好!顾怀先不半死不活,我出去便能得自在?
五年暗无天日的禁闭,现在换的这一身皮,无一不是在蒋芯心中根深蒂固!
怨气扎得太深,如蛆附骨到她骨骼都疼。
无人能让她善了顾怀先!
一步步,蒋芯已经踏上了校场的高墙,从这上面往下看,蓝天已经延伸出了她的视线外,清澈干净舒心。
蒋芯好久不曾看过这样的天,“姑姑,好蓝啊。”
庄圣太后满面愁色,嘴上敷衍应付了一句,“是啊。”
但是目光往下,嫩绿的草地上面已经架好了刑架,九德被五匹马拉伸着胳膊双腿和脖子,人小的只能通过他常穿的紫色服饰来辨认。
蒋芯面色清冷起来,双眸上面蒙了一层霾,浑浑噩噩的不清不楚。
再往上走,那边有段热闹的人群,几位侍卫押着一位宫妃,紫色的九宝罗裙裙摆好些处灰蒙蒙的,她挣扎着,尖叫着。
底下红色三角旗帜一扬,跟着一声长号吹响,扩散在广阔的宫墙里,显得悠长深远,格外沉重。
她再往下瞧了一眼,已经有人在拉扯马的缰绳了,看来是正在行刑了。
文妃尖叫的更甚,摇着头,珠钗都掉了一地。
她身旁一人无情地提醒。
“娘娘请睁开眼,陛下圣旨,娘娘闭一眼杀您族人一人,一般族人都是从父母兄弟开始杀起,请娘娘睁眼。”
她疯狂的扭动着身子,尖锐的声音更吓人,划过蒋芯的耳朵都震得带嗡嗡声。
侍卫哪敢用力按住一位宫妃?难免就在为难间生出意外。
文妃挣脱了,那边侍卫一拔剑就开始追,她没法子就转身跑,便与蒋芯撞了个正着。
蒋芯一手钳住她的脖子,将她往城墙空处一按,另一只手按住文妃得一处肩胛。
“看看清楚。”
这声音就开始吓人了,许久没听到这样声音的庄圣太后,突然被蒋芯这四个字吓得打了个颤。
而文妃又开始大叫。
“不要,本宫不要看!你松手,曲是欢你松手!你个贱婢怎敢!”
蒋芯一手用力,将文妃半幅身子都推出城墙。
“你动手想毒杀本宫的时候怎么敢?本宫只是让你看看代价罢了,怎么就不敢了?许你们一而再得欺负本宫,不许本宫还手?此为何理?其它人或许事不过三,本宫手上事不过一!”
文妃嗓子真是尖锐的厉害,蒋芯耳鸣了。
庄圣太后默默看着没有说话,蒋芯不反抗,还有下一次,下下次,她身为上届宫斗霸主,不觉得蒋芯有错。
就是身为事外人才发现,这样真的太残忍了。
蒋芯眼眸子里没有恨,也没有怨,倒是一股子放下和自得,这件事合该这么处理,心安理得的不行。
庄圣太后咂咂嘴,感慨道,蒋芯真的适合在宫中生存... ...
底下的九德被奔起来的马撕裂了身子,蒋芯视线绕过文妃,倒是新颖。
文妃却扛不住了,叫的晕了过去,半幅身子趴在墙外。
蒋芯一下子臂力勾不住,将她身子带歪出去几分,庄圣太后吓得伸出一臂去拉扯她,却穿透了蒋芯的身子。
突然那边上前一位侍卫,蒋芯以为是要伸手帮她。但他眼神尖促透着坏,蒋芯敏感的转了一丝,伸出的手像是要推她一般?
蒋芯眼角精光大盛,一手松开文妃,快速拔了自己一根发钗照着侍卫臂膀上捅过去,精准地扎在了那人手臂内侧,那侍卫捂住伤退后几分。
一只手着实拉不住文妃,衣襟承重不起撕裂了,文妃身子一下子掉下去,蒋芯因为布料断裂,惯性的也摔在地上。
她视野茫然了一刹那,耳边就听见文妃的短促尖叫,随后就是闷响。
这个闷响跟撞在蒋芯心口上一样,蒋芯愣住了。
庄圣太后飘到城墙那边,文妃摔在草地上,身下泅开了好大一滩血迹,这五丈的距离,不死都难。
“曲嫔娘娘杀人了!她将文妃娘娘推下城墙了!”
那侍卫一边捂住伤口,一边朝着身后喊去。
这个侍卫刚才走过来,正好也遮住了众人的视线,或许没看清她是如何‘自救’的,倒是推人这一幕被坐实了。
蒋芯从地上站起身,带血的金钗在指尖转了转,眼眸蹙起来。
她最不怕的就是被人诬陷,放马过来就是。
蒋芯金钗朝他一指,“你叫什么?为何想要本宫死?”
不会又是那个烂理由,说什么她祸国媚君吧?
侍卫身板一挺,“娘娘杀人为何要冤枉奴才?刚才,刚才奴才是准备帮忙的。”
声音真情切意,听得倒是有那么几分真诚。
蒋芯觉得这要不是亲眼所见,怕是也会妄听这人的话了。宫中还真是卧虎藏龙,了不得的很呢。
身后那些侍卫聚拢起来,齐齐看着蒋芯。
庄圣太后蹙起眉,风凉话又说起来。
“你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怎么走哪里都又要害你的人?”
蒋芯无语地看向自家姑姑。
满眼尽是:你想问我?我也想问问!
“你是自己跳下去,还是本宫让人丢你下去。”蒋芯声音轻顿,仿佛还在两难间择选。
他倏得睁大眼睛,“娘,娘娘说什么?”
蒋芯金钗往他身后一指,“你们几个来将他扔下去,以谋害本宫罪论处,陛下那里本宫自有说辞,动手。”
庄圣太后飘过来,一个猛扎到蒋芯身边。
“九德刚才都说了,陛下替你挡着前朝,你这样,怀先总有一天会挡不住的。好好活着很难吗?”
蒋芯偏过脸,眉目微微轻蹙。
“姑姑这意思让我轻纵了他?”
庄圣太后头都还没点下来,蒋芯吊起眉毛。
“凭什么?”
庄圣太后被这个弯儿拐的颇为无语。
“说了,我这里,事不过一!”
这些音量压低,又侧着,嘴角动的不是很大,也没人看到蒋芯在说话。
当她转过头,直直看向后面的侍卫。
“还不动手丢下去?本宫的命令不是命令?要本宫喊陛下前来,金口玉言才行?”
所有人面面相觑,这位侍卫愣着,浑身颤栗起来。
“娘娘,奴才什么都没做... ...”
“你还想做些什么不成!”
蒋芯嗓子尖锐起来,带有戾气了,气势一下子颇为骇人。这面目森冷已经不像是戏言玩笑,倒是很认真。
后面侍卫慢慢动起来。
蒋芯目光半掩,“下辈子想好谁人能惹,谁人不能!”
踩着血色一样的步子转身,顷刻间,三人性命与她有关——
明天见!
【谢谢阅读,比心。】
这本偏早古系的暗黑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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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