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时期,说客成为了一个新兴职业,就像是后世的网红一样,很是吸引众人的目光。xinghuozuowen只不过网红是为了吸金,而春秋战国时期的说客,是为了能够在乱世中求得功名利禄,想方设法施展自己的抱负和理想。
在周大天王,周二天王,乃至于周幽王等等周家天下的年代,所有的社会阶层都在血统贵族论之下被确定下来,贵族的子孙永远是贵族,奴隶的孩子永远都是奴隶。
平民百姓永远都是平民百姓,永远都没有出头的机会。当然,还有随时可能沦为奴隶的风险。
严明的等级制度阻塞了底层向上流通的机会,虽然这样的社会体制让周王朝在一定时间内保持了稳定,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各地诸侯纷纷在野心的推动下,开始准备打破周王朝的制约的时候,首先要利用的,便是他们手下一群同样是不甘寂寞,拥有野心的人。
也就是说客。
当时整个天下,统一和分裂已经成为了高层圈子之内最为热门的话题,为了自己的巩固权力,又或是为了夺得天下,各地的诸侯需要更多的有识之士为自己运筹帷幄,身世背景已经不再重要,有才干、有胸襟、有智慧的人才,会得到重用。
当时这些有才干、有胸襟、有智慧的人才,是为了打破周天子的禁锢,让底层百姓无法触及的“官学”流传开来,因为周天子时代的学校是官府设立的,也只接纳贵族子弟入学接受教育,普通的庶人则不可以,这是贵族子弟在周朝时期的特有权力。
由于周朝末期,很多贵族子弟受到战争的冲击,大量的流落民间,他们也将储藏的典籍一起带入民间。
为了能够继续生存,这些落魄的旧贵族子弟,需要自食其力谋求发展,有些人就开始授课讲学了,拼着命想要劝说各地诸侯恢复周天子的礼仪,感叹着周王朝的崩坏……
不管这些人初心是如何,但是受他们的影响,曾经只有上层地位才能拥有的学术文化就这样在民间四处传播,除了“官学”,民间的“私学”深入人心,庶人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也就获得了出人头地的机会,普通百姓不再是不学无术,大量的和旧贵族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新兴士族,就开始出现了。
许靖自诩是名士,不是说客,但是如果说要兼职一下的话,也并非不可。
不过这些年头,不知道是名士不值钱了,还是说世道变化了,反正许靖如今觉得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想当年,在汝南,许靖因与从弟许邵俱以品评人物而闻名于世,宾客盈门,许多人不远万里前来,就是为了得到许靖许邵的一句话!
想想看,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能得到旁人心甘情愿,亦或是不心甘情愿送上来的大量钱财物品……
那时候,简直就是人生巅峰啊!
可是被刘翊推举为孝廉,任尚书郎之后便是山河日下,因为雒阳长安大乱,所以许靖先后投奔孔伷、陈祎、许贡、王朗等人……
说起来,许靖或许和刘备有些同样的属性,到那个地方,便那个地方出事情了,孔伷、陈祎、许贡、王朗等人,随后也都那啥了。简直就是走到哪里,哪里就不太平。许靖一狠心一跺脚,干脆一头钻进了川蜀之中,结果刘焉就死了。
刘璋继位,然后骠骑将军又来了,一巴掌又将刘璋从川蜀之主的位置上扇了下来。
若是骠骑将军多少礼遇一些,许靖其实也不是多反感这个斐潜,比如成都太守什么的,许靖自然也就勉强半推半就的接受了。
可问题是,绵竹啊……
若说是早个五年六年,绵竹当然是个好地方,可是一场大火焚烧了半个城,至今城中灰烬依旧遍地,残骸还有些在其中,这难道就是一个闻名天下的名士的职位么?
然后徐庶上任之后,又不管许靖的什么名头,该下任务就下任务,完不成自然就有责罚,一点都不给名士面子,于是乎许靖又是一咬牙一跺脚,却发现自己已经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了……
从豫州到徐州,从青州到扬州,许靖都去过了,而且现在骠骑将军控制了关中汉中,还和荆州联系密切,自己要是甩脸不干,这些地方也都自然没办法去了。
唯一的出路,自然就剩下了交州。
所幸,士燮对待许靖的态度还是很不错的,这也让许靖多少有些安慰。
因此当士燮拜托许靖来做这一个说客的时候,许靖略作谦虚,也就接受了下来。
这年月的通讯水平非常落后,效率极其低下,想要将信息传递出去,只有靠人力。幸亏交州刺史刘范一直都觊觎着士燮的地盘,所以并没有窝在零陵,否则许靖想要找刘范,还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任务。
南越交州一带,山多,林多,河流多。
刘范带着几名护卫,爬上了一旁的山顶,举目眺望,却看见一片的山林,各种凸起各种形状,绵延到了天边去,心中不由得有些烦闷。
“还没有找到什么山中猎户么?”刘范问道。
护卫摇了摇头,“回禀使君,还没有,不过我们又往山中走了一段,有发现些人烟迹象,应该能找到一两个猎户来……”
这一片地形,刘范都不熟悉,所以只能是寄希望于找到几名当地人做向导,帮忙领路,否则真一头撞进山地之中去,绕不出来那就全完了。
但问题是,山间猎户也不是傻子,见到刘范军队来了,自然知道情况不对,也都藏了起来,虽然刘范派遣人手在周边寻觅,但是接连好几天都没有找到向导,更何况当下的世道,就算是山间猎户也都是在附近活动,很少会跨越郡县的,所以纵然是上一段路找到了向导,到了新地方之后也只能是继续抓人来接力……
刘范当年在雒阳长安的时候,也不过是以为“交州”就是两个字,却真没想到会如此的麻烦。
当年……
算了,刘范微微叹了一口气。
刘范的兵马并不多,一方面是因为在山地之中行进,也难以容纳太多的兵马,连营什么的更是最大的弊病,另外一方面则是也没有那么多的钱粮,原来想着……
唉,说多了都是泪。
在刘范之前的计划之中,是要和川蜀护卫犄角的,不管是向南,还是向西,都可以相互配合,但是刘范万万没想到的是,岁月变换,世事动荡,转眼之间便是物是人非。
刘范虽然和刘度的交情不错,但是那也是刘焉那一代的残留,随着刘焉死去,再大的交情也经不起持续的索求。因此刘范想要维护和刘度之间这样还算是良好的关系,就必须给刘度带去一些利益。
因此刘范就带着兵马,向着交州这一带来了。
“再多派些人手……”刘范吩咐道,“看看能不能找到几个村寨……带些人口牲畜回来……”
护卫应下,旋即转身下山传令。
对于这些当地的人口,刘范自然不是为了脱贫攻坚来的,一方面可以削弱士燮地盘上的力量,一方面又可以售卖当成是自己的刘度的人口红利。此外,如果在紧急情况之下,这些还是“储备粮”。
吃人这个事情,在大汉,特别在周边区域,其实并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但是一般来说,军队主将再怎么傻,也会略作遮掩,比如说是“鼠肉”云云,毕竟当一只军队的兵卒都习惯了吃人肉,性情大变之下,那么何必又去抓其他百姓呢?身边的人不都是肉么?
真不到万不得已,刘范也不会用这种方法,但是在这种绵延的山地之中行进,万一粮草出现问题怎么办?
所以多一些后备手段,总是好的。
刘范正在有些发愁的时候,忽然手下来报,说是碰到了一名自称是“月旦评”之的人,要前来拜访……
“月旦评?”刘范心中不由得一跳。想当年刘范也没少为“月旦评”心生向往,只不过多少有些害怕,若是去了,被好评点赞,自然是很好,但是如果说被差评了,那么说不得就是立刻劝退一大帮子人……
不得不说,喷子的力量,自古流传。
人们在面对现有收益的时候,往往都是选择保守。毕竟如果不去“月旦评”,刘范原本的地位和待遇不会改变,但是如果去了,就算是只有10的可能性会差评,都有风险会导致刘范从此就跌落悬崖,风光不再。
纵然虽然原本就没多少风光,但是也不值得刘范去搏一把,只有像是阉賊之后的曹操,反正名头什么的已经是不可能再坏了,反倒是放得很开,不仅没给二许钱财,还拔了刀子就上。
如今猛然间又听到了熟悉的三个字,刘范不由得有些愣神,半响才反应过来,让兵卒将许靖迎来此处。
等许靖到了山下的时候,刘范心头一跳,意识到有一个问题摆在了面前,这个许靖,是怎么找来的?
刘范不由得眯起了眼。
“见过平舆三龙……”刘范见到了许靖,笑眯眯的拱手说道,“不知先生前来,未曾远迎,还望海涵……”
许靖一愣,旋即哈哈笑了两声,也是拱手说道:“昔日有闻将军风仪,不胜向往,今日得见,果然更胜往昔啊!”
刘范嘿然,也是笑了笑,然后招呼许靖就坐。
山野之中自然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招待的,也就是些清水干肉什么的,大概就是一个意思罢了。
两人见面了略有交锋,相互之间都想要先声压对方一头,只不过现在看起来互有胜负,并没有谁占到了便宜。
平舆只有二龙,没有三龙。而且二龙之中,也没有许靖的份。二龙说得是许劭和许劭其兄许虔两个人。汝南人将这两个称之为“平舆渊有二龙”。
然后,刘范之前在雒阳长安,不过是一个质子罢了,有什么风仪可言?
沉默了片刻之后,刘范说道:“先生前来,可是有何指教?”
许靖忽然的出现,让刘范心中暗警,毕竟他自己没有找到什么山间猎户,而不清楚前方是什么情况,而许靖竟然能够找到自己,说明士燮同样也知道了自己的所在,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实际上处于明处!
许靖又是哈哈笑了两声,捋着胡须说道:“某之所以前来,乃不欲见将军空留千古骂名尔!”
刘范眉头皱起,盯着许靖,问道:“先生何来此言?”虽然说知道许靖这样说,难免是为了吸引自己注意,夸大言辞,但是多少也激发出刘范的一些好奇心。
许靖不慌不忙的说道:“今将军兵犯交趾,乃大谬矣!”
“哈!先生莫非是为交趾太守说和而来?”刘范不由得大笑着说道,“某乃交州刺史!自当替朝堂分忧!交趾太守不服王令,不尊法纪,鱼肉地方,百姓困苦!某此来便为解百姓于水火也!莫非先生欲助纣为虐乎?!”
许靖摇头说道:“将军心系社稷,某自然是佩服之至!不过,将军一来未遣使,二来又无诏令,三来么……若某看得不错,将军之下,多是零陵之兵罢……若是将军于交趾之处,又当何以对?”
刘范一愣,“这个……”
许靖又立刻接口说道:“如今交趾之民,并无抗拒之心,亦无谋逆之举,乃不知将军何所图也!且不知将军是为了朝堂公义,又或是为了个人私心?”
“这!自然是天下之公也!”刘范自然是这么说,也只能这么说。
“善!”许靖立刻说道,“既如此,将军欲行仁德,交趾自然归附!只不过……将军这仁德之心,天下为公之言,难以服众啊……”
“嗯?”刘范顿时不爽,“先生戏耍某乎?”
“非也非也!”许靖说道,“将军自思之!正所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也。如今将军之老,陨于川,将军之幼,圄于蜀,而将军却言欲老交趾之老,州之幼,以行仁德……呵呵,其可信之乎?”
“汝!”刘范勃然而怒,但是又说不出什么来。
“将军且息怒……”许靖伸出手,虚虚往下压了压,“如今天下动荡,社稷倒悬,正值英杰奋起,挽天将倾也!如今交趾欲降将军,奈何将军之举实在是……如今骠骑将军于川蜀之中,倒行逆施,收刮民财,导致天怒人怨,叛乱四起,更有建宁大户,不堪其辱,奋举义旗,以抗纣桀!如今建宁易旗,川南动荡,民怨沸腾,此乃将军天赐良机也!将军试想,若乘其势,得建宁之兵,可进得川蜀,又有交趾为援,东可连荆州,北可取关中!一来可正将军仁德之名,二来亦可救族人于水火,三来么,便是天下震动,当知鲁恭王之后亦人杰也!获天下之望!届时……呵呵……何愁将军大业不成?!”
许靖duang的一声丢下一大堆的话,砸得刘范也不由得心神震荡。最关键是的许靖的这些话并非全是虚言,而也是有根有据。
“先生之言,可是当真?川蜀动荡?建宁大户,有兴义军?”刘范有些迟疑。
如果川蜀和交州两个地方相比较,真是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呃,错了,是小孩才选择,大人全都要。真要是能够交州和川蜀都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么……
“某此来,便为将军解忧也……”许靖瞄了刘范一眼,又捋了捋胡须,说道,“某曾任绵竹太守也……将军若是有匡扶社稷,救民水火之心,某便愿献入川图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