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忧心

“解毒丹只得了三颗。”

身后传来裴裁冰的声音，慕无霜和龙潜子就没再聊下去了。

裴裁冰将解毒丹给了龙潜子：“只需一颗就可以，再留一颗让她随身携带可抵御妖毒的侵染。你若带她踏入修行，筑基之后就不再需要服用丹药。”

“多谢应雪道友。巧儿她是有天资，但我试过多种法子都不行。这地方奇奇怪怪的，要不是仰仗我族中秘法睡了百来年，我这身功力都保不住。”龙潜子将丹药喂给了卢巧儿，见她脸色安稳了些才放了心。

慕无霜道：“不急，等我打开结界。”

“这破结界是你干的好事？”龙潜子一听就炸了，跳起来问慕无霜：“你怎么做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慕无霜可不愿跟她争执这些，打住她的话道：“稍等稍等，夜深露重，还是先带卢巧儿回镇上再说。”

龙潜子就抱起卢巧儿，气呼呼道：“你快带路。”

裴裁冰给她了颗变幻丹，遮住了她原本的非人之相。四人也没走山路，直接坐法器下了山。刚到客栈门口就围上来一群人，驻军府兵还有捕快官员都有，个个面色焦急地喊：“真人？！”

他们是慕无霜动用守住进山口的人，按约定天黑之后撤走，没想到来了客栈门口等消息。

慕无霜挡在三人前面道：“妖人已伏诛，诸位今天辛苦了。”

“妖人”龙潜子斜眼看了看她，还是忍住了暴脾气没出声。

“真人大恩，我等不过做了些小事。”为首的武官朗声拜道，其他人也都附和，慕无霜笑着应付了几句好歹将人劝了回去。只是还有几个犹犹豫豫，挤到了裴裁冰身边拜道：“应雪真人，我们几个斗胆有一事相求。”

“何事？”

“家父身患重病，常年卧床，如今形销骨立，日日痛苦呼号，求真人诊治。”

“爱妻她常年咳嗽，久治不愈还日渐消瘦，病在她身痛在我心，还望真人垂怜……”说这话的女官还抹了把眼泪。

他们一个个张嘴就说得凄凄惨惨，饶是龙潜子都听不下去了：“这七泉镇上不是有大夫吗？”她嗓门大，一声下去吓得其他人都成了鹌鹑。他们企图去求慕无霜，可慕无霜素来不干预裴裁冰行医的事，便等裴裁冰自己决断。

裴裁冰答应了。“明日?巳时初到申时末，我在那药铺旁开诊。”

“那是大好，多谢真人，多谢真人，我等感激不尽。”几人拱手谢了又谢才笑着走了。龙潜子就说：“这群人也真敢开口，应雪道友哪里是给他们治病的！”若是在修真界，还没开口就得被其他修士给拖下去处理了。

“你也如此认为？”裴裁冰问道。

“不是吗？”龙潜子说，“寻常修士都讨不到灵真一颗丹药，何况这些凡人。”

裴裁冰解释道：“用些寻常药草就可以，这里的人已经受不住灵药的药性。”

“这还不是闻名天下的明璞道友做的。”龙潜子刺了句慕无霜就抱着卢巧儿进了客栈，要了间上房就进屋了。

慕无霜懒得与她废口舌，拉着神情凝重的裴裁冰回了房间，还布了个小型聚灵阵出来。

“今日奔波劳神，师妹……还是别多想了。”

“原本太清号称无所不包，诸道兼济，你可知从何时起丹医一道尽归灵真？”

这事慕无霜当然知道，她身为下任掌门，对太清往故记得十分清楚。“是静妙尊者，尊者身为太清掌门入赘灵真，将当年险些灭门的灵真派移入太清后山深处，又将两派丹修合二为一，才保得灵真近五千年的安稳。”

“五千年……慕无霜，你说这般借势还能借多久？”裴裁冰蹙眉问。

慕无霜想说有她在，以太清的底蕴再续上五千年有何不可？但这话刚想说出口，对上裴裁冰那双眼睛就吐不出来了。

若她身为灵真弟子，会想着借太清之势保一时安稳吗？

她当然是不愿的。就改口道：“此事需从长计议。但丹药有限，也不是人人唾手可得之物。龙潜子她虽然说话直接，事实也难以改变。”

“我知晓，或许是近来想着天道派之事，往后若灵真丹药难以为继，何尝不会沦为众矢之的。”

“师妹……”慕无霜不知道她心里居然会想这么多。

“我一人自然不惧，但身后还有宗门千百人。他们多是如我阿母那般连剑都没摸过几回的丹修……”她声音渐低，眉目间的忧虑更重。

“还有我在。”慕无霜抱了抱她，“况且灵真派救下的修士何其多，总不会个个都是忘恩负义之辈。”

“什么忘恩负义，你们说谁呢？”门外龙潜子扯着大嗓门一喊，裴裁冰就收了方才忧心之事，推开慕无霜去开了门。

慕无霜无奈跟上去挽住她的手，同龙潜子说：“谁有心做就说谁。”

“你少血口喷人。”龙潜子进了屋往凳子上一坐，“不是想问吗，你们问吧。”

裴裁冰道：“你自己说。”

“我自己说啊，这话就有点长了，我从哪里说起是好……”龙潜子挠了挠头发，慕无霜被她打断了和师妹谈心还记着仇呢，催促道：“长话短说。”

“少催，让我想想。”

慕无霜就等了她一会，可她歪着个脑袋蹦不出一个字，只好问：“你知不知道你师兄涂守杉已死？”

“他死了？哦…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为何？”裴裁冰不解地问。

“你们不知道，也是……我师尊她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喜欢整顿门风。前头已经死了五个师兄，三个师姐了，算上他有六个师兄了。”

龙潜子轻飘飘的两句话，可把慕无霜两人惊得忘了说些什么。慕无霜记得玄命真人是个长相雅致的女修，行事也无半点阴沉狠辣之风，怎么会做出如此残害弟子之事？

许是她俩满脸震惊，久久不语，龙潜子也意识到可能有误会忙道：“你们别多想，是我师尊她收徒的运道差，除了我都是些歪心思的弟子，犯了戒律才死的。”

“涂守杉拜师的时候师尊都没给他取道号，我就觉得他迟早也是要没的。况且…他心高气傲好胜斗强，当年在问剑台被应雪道友一剑扫落，肯定受不了会搞坏事。”

“……玄兴派如此…”慕无霜一时找不到词。

“诶，谁家家里没点糟心事。”龙潜子露出了四颗虎牙，“只要他们不犯事，师尊都很好说话的。我娘救了她一命，她就真把我带回了宗门教养。虽然那群臭不要脸的想让我当什么劳什子镇派神兽…..”

“许是盼你化龙。”如今真龙无踪，神兽不存，但在几万年前还是有的。况且虺蛇化蛟成龙古来就有记载。

“你以为龙那么好化，我族都窝在那西海之极快上万年，恨不得把海水盘出浆了，也没出一条真龙。”

慕无霜听着冷俊不禁，同裴裁冰说：“玄命真人待她不错，没让她在门派里吃过亏。”寻人令也是真的寻人。

裴裁冰也觉得是，再问了句：“你如何会来此地？”

“这事…得从问剑大会说起。你们也知道我玄兴的符是一等一的好，当时来驻地买卖的人还不少。我耳朵灵，听了一嘴说是这边有个聚神阵……他们说什么来着…..”

又是聚神阵。慕无霜暗道，问剑大会时就有正道修士知道可不是个好消息。“你可知那两人是什么门派？”

“一个是玄兴的，不过脸生我认不得是谁，另外一个是天道派的弟子。先等等，让我想想…..”

虽然牵扯到了玄兴和天道派，慕无霜和裴裁冰还是松了口气。

那头龙潜子想了想也没想出个啥干脆说：“他们当时说了什么我记不清了，反正那两人眼睛冒光，像是什么不可多得的宝贝。我本想偷偷过来截胡，师尊她看我看得紧。后面天道派作乱，我身份敏感，就被她带回了洞府关了起来。”

“我是趁送灵珍的弟子没注意偷溜出来的，怕我师尊知道，反正这边也偏僻，就跑过来试试运气。刚到这就觉得灵机有异，后路又被你搞出来的结界封了，就躲这山里头睡觉去了。”

她说着又来了气，朝着慕无霜没好气地说：“还不是你害得，师尊要是知道没准要扒了我的皮。”说着语气又是一转，“要不你们同我师尊解释解释？她老人家很是喜欢你们，肯定……”

慕无霜就道：“玄兴门内的事情，我和师妹还是不方便吧。”她同裴裁冰讲了龙潜子同邪修打架重伤被卢巧儿救下，而后两人逛街搞得车前鸡飞狗跳，心惊胆颤之事。

裴裁冰听完同慕无霜一样无言以对，最后应和了慕无霜的话：“我们是不方便。”

龙潜子卑微道：“说句好话就行。”

“我们就据实以告？”

“那也行，你得承认这结界是你布下的。”

“自然，一人做事一人当。”慕无霜笑得温和，满口答应。

龙潜子也笑得开怀，俨然放下了心。

裴裁冰没搭话，想着虺蛇的皮的确是难得的药材，打量了眼龙潜子，点了点头。

等龙潜子一走，慕无霜本想再宽慰裴裁冰几句，裴裁冰却同她说：“既然聚神阵同天道派有所关联，这会不会也是他们谋事的一环？但…当年并没有人提及此事。”

“聚神阵是邪阵，要是暴露出去事情就不能了了。天道派必然会被连根拔起，而那些被策反的各门派中人更是留不得……”慕无霜心里头隐约觉得当年她接下此事也颇有蹊跷，可念着裴裁冰忧心够多了，就暂时按下了种种猜测。

裴裁冰也知其中轻重：“正邪之争历来你死我活。只是当年让他们逃了，不知后面会如何。”

“之前他们都作乱不成现在能折腾到哪里去，再说还有师尊她们在，师妹别多想了。”慕无霜趁着她出神的功夫，摸了摸她的脑袋。

裴裁冰察觉想退后就望进慕无霜那双含笑的眼睛，一时没能逃开。她不自在地动了动脑袋问：“你不会吗？”

“会呀。”慕无霜应完想起当年她跑去问师妹会不会因为一场梦而心绪不平的事，温声说，“可师妹在我身旁，我又不是很忧心了。”

“我？”

“师妹说‘同声相应，同气相和。不离不弃，生死相随。’，我越想越觉得很好。好像就有了莫大的勇气，往后会如何，不都有师妹同我一起吗？”

慕无霜望向裴裁冰，裴裁冰亦是望着她，眼中渐渐涌起了眼泪，她倾身将慕无霜抱进了怀里，郑重地说：“我心意亦是如此。”

巳时：9:00-11:00

申时：15:00-17:00

巳时初-申时末：9:00-17:00

裴裴明天也是朝九晚五打工人。

还有最后那段好喜欢，嘿嘿嘿。有把想写的写出来，开心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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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