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女怔了一秒,然后眼里渐渐泛起了愕然的神情:“你们……该不会……”
赤练的表情意味着她的猜测是对的。
“你们疯了!非得在这个时候?”鬼女匪夷所思地瞪着赤练:高渐离的刺杀硝烟未散,正是戒备最森严、情势最紧张的时刻!
“还能在什么时候?”赤练反问,“难道在嬴政调动举国兵力清剿反秦联盟之后?”
“以卵击石!”鬼女断然道,“你们觉得阴阳家离开了、罗网不成气候了,你们就有胜算了吗?知不知道最危险的敌人是什么?”不等赤练回答,她就严肃地盯着她说了出来,“是你不知道的敌人!嬴政坐拥天下高手,单一个王家,就还有多少不曾露面的精英、多少个侯补的掩日?你们觉得,一个王,真会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给人看?”
这话赤练就觉得有些刺耳了:“嬴政手下的高手厉害,六国的人难道就是草包?当年荆轲不也差点要了他的命,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命躲过这一次?再说,鬼女姐姐,”她注视着鬼女的眼睛,“如果你真的有心……我确信,嬴政肯定躲不过你的剑!”
鬼女一愣,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能。在卫庄离开韩国去找盖聂决斗的时候,嬴政给过盖聂一个机会;十年前卫庄去咸阳,他又放过了卫庄一次。所以我曾发誓,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谁拜托我,我都不会杀他!”
话说到这个份上,赤练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失望地摇了摇头:“那好吧,不过鬼女姐姐,至少别阻拦我们。”
“可是你们若出事了,卫庄醒来会是什么心情,你想过吗?”鬼女依然试图阻止赤练的疯狂,“那好歹是一国帝王,是盖聂也心甘情愿地追随二十多年的人,就能那么容易被你们算计到吗?”
“但子房的智计也没有那么好应付!”赤练不甘示弱道。
“你说……谁?”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鬼女下意识地把目光转了过去,这一转,就定在来人的身上再也移不开了:虽然已经几十年未见,但鬼女依然能够一眼认出来——来的人,是颜路!
记忆中那个粉粉嫩嫩的小少年,如今已经是个面相成熟的高大男人,他的五官依然带着纤纤的柔和感,但也有男子的硬朗,故意蓄起的胡须让她隐约能看出师父的面影,唯一丝毫未变的,就是那股温润如玉的气质和淡泊如水的眼睛了。
鬼女下意识地向他迈了一步:“小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黯然地收了脚:哦,对……小路应该不记得她了……
“姐姐!”一声温和的呼唤,让鬼女重新意外地抬起了头,眼里闪过了几分惊喜:“小路,你……记得我?”
颜路的脸上被一种悲喜交加的复杂神色笼罩着:“抱歉,姐姐,我曾经忘了你很长时间,才刚刚想起不久……”不过他又急切地中止了这个话题,“姐姐,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他转向了赤练,重新确认了一遍,“你们刚才说,子房要去做什么?”
“……”鬼女顿了一顿,然后开始磨牙:小路啊小路,跟你说过的话果然都忘到脑后去了!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没从“小师弟小师弟”模式中走出来呢?
赤练有些心虚地转开了脸,但一向淡泊无争的颜路此时却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执着,紧紧地盯着她,也没有多余的话,就是三个字:“告诉我!”
赤练试图回避他的目光,但鬼女冷静地指出:“你瞒不住多久,赤炼,趁现在还有挽回的机会,告诉他!”
“我不知道……”赤练还想再抵抗一下,但鬼女已经上前一步揪住了她的衣襟,“你知道我有千百种方法把答案从你的脑子里挖出来,但我不想那么做!告诉我!”
赤练看着她的眼神,明白她是真的做得到,只得屈服了:“……博浪沙!”
“还能再具体一点吗?”鬼女问。
“我真的不知道了,”赤练道,“他们的商议对于不直接参与这次行动的人都是保密的,我只负责提供凶器上的淬毒,所以也不知道全部的信息。这个地点,我还是在子房跟白凤商议接应事宜时偶然听到的。”
“白凤现在在哪里?”
“早就出发了!”赤炼轻声道,“事实上,如果嬴政的车队此时已经过了博浪沙,大概,已经尘埃落定!”
颜路毕竟刚从昏迷中醒来没几日,听闻此言,立刻脸色惨白地打了个晃,被鬼女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扶到屋里靠在了塌上,又给他塞了颗丹药,心痛不已地望着颜路有些削瘦的脸颊:“怎么伤得这样重?”
颜路的气色稍微恢复了一点,顾不得回答鬼女的话,只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我……我得阻止他……可是……”
“我知道,小路,你镇定一点,”鬼女捏着他的手腕注入了一股内力,帮他梳导着全身的经络,“姐这就去!放心,只要张良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保证把他活着带回到你面前!”
颜路张了张口:五六百里的路,就算日夜兼程赶过去,只怕也为时过晚了吧?然而下一秒,他的瞳孔就缩成了两个黑点——鬼女就那么直接在她眼前穿过玄门消失了。
他震惊了半晌,才机械地把头转向了门口,呆呆地望着东君:“……她……不见了?她去了哪里?”
“博浪沙,她去找张良了。”东君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好笑,“常规操作,习惯就好!”
鬼女年轻时在新郑、大梁一带转得还比较多,博浪沙又在新郑通往鬼谷的必经之路上,她也曾经路过不止一次。她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官道周围的地形,试图判断出哪里设伏的可能比较大,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远远的一片小丘之上:本来,博浪沙作为刺杀地点而言,实在是下下之选,这里地势平坦,麦田成片,非常不利于隐蔽,大概正因如此,一般人也绝对不会想到会有人在此设伏;但作为半个当地人,鬼女知道,博浪沙有一大片密密麻麻的乌禾田,就在那几处小丘之上,此时正是乌禾抽穗的季节,人往里面一钻,是再也难找见的。只不过,那里离官道还颇有一段距离,想在那里击中官道上的目标,非力大无穷的奇人异士,根本不可能办得到。
然而,无论是墨家还是流沙,都恰好不缺这样的人!而且……从官道上停滞不前的车队和兵刃出鞘的秦军来看,事情……恐怕已经发生了。
鬼女心中一紧,直接移动到了乌禾田之中。果然,有人的气息,不止一个,而是很多个快速移动的人体。
太久没见张良,她不是很有把握能认准这些人中到底有没有他……事实上,她都不确定张良现在的模样,如果与少时变化不大,她还认得出来,希望……没长残吧?
然而更让鬼女介意的是另一道气息——极其隐密、几乎让人难以觉察到的、危险的气息。
她很确定这个气息不是张良。于是带着一定警告的意味,她让杀气从自己身上爆开,目光准确地盯住了那个方向。
那道气息的主人见自己被识破,便不再隐藏,从虚空中,渐渐现出了一个白发少女的俏丽身影。
女孩子?鬼女微微皱了皱眉:在自己进入时空魔境的十年间,中原什么时候又出了这样一个少年天才?这么小的年纪,如此深厚的内力,简直到了恐怖的地步;即使是卫庄,在十七八岁的时候,只怕也没有如此惊人的内功修为。
那少女的气质极其淡漠,无悲无喜,简直像一尊精致的雕像。然而,雕像不会散发出这样惊人的压迫感。
“看得透和光同尘,你,很强。”少女淡淡地打量了一下她的装束,“阴阳家?阴阳家也有剑客吗?”
“阁下……”鬼女判断了一下,排除了阴阳家的选项:这姑娘有阴阳术天分,但她的武功走的全是内力,与阴阳术无关,不过阴阳家乃是从道家分离而来,难免有些功法相似,“让我猜一下,道家?”
少女不置可否:“阴阳家,帝国要犯……”她拔出了面前的剑,“那么,刚好让我试试这把新得的雪霁!”
“比剑我有兴趣,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鬼女以白刃架住了少女的攻击,一时间,黑白太极与五芒星在空气中产生了激烈的对冲,顿时,周围的乌禾被剑气切割得七零八落,两人周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乌禾田圈,极是壮观。
因为乌禾的倒伏而现身的不止他们两人,还有一些装束利落的武人,以及鬼女正在寻找的对象——张良。还好,他的模样没有大变,还是很容易认出来的。
“小良!”鬼女喊了一句,“到我这里来!”
张良被这个称呼喊得一懵,警惕地看着她,并没有立刻向她靠拢,而是依然延续着先前逃离的路线。鬼女一头黑线地想起——张良的记忆,貌似还没全找回来,他不认识自己!
“站住!”少女空灵的声音带着几分威胁,然后,她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拔出了面前的剑。
立时,几人周围的画面褪去了色彩,整个世界都成了黑白二色,而在这黑白世界的画面中,鬼女感觉到了胸口微微的憋闷。她看到其他人的身影已经凝滞了,连张良也似乎中了招,动作慢了不少,立刻盯住了少女的眼睛,却见她双眸澄澈,并没有发动术法的痕迹,一时也不太确定:“……幻术?”
“何为幻?何为真?”少女轻蔑地反问,“本无所谓幻与真,阴阳家的庸人自扰而已。”
“我不喜欢打哑谜,不过,这好像是一向你们道家的专长,”鬼女说着也燃起内力,少女营造的空间登时像被击中的琉璃一样,碎成一地没法再拼合的碎片,世界恢复了原本的色彩。
脱离了幻境的张良如梦方醒地喘了几口粗气,脸色立刻变得极其严竣,目光移向了白发少女:“天地失色……是天宗的晓梦前辈?”
看到晓梦手中的雪霁,张良的面色中渐渐带上了一丝黯色,“雪霁既然在前辈的手中,那逍遥子前辈他……”
“在太乙山观妙台闭关入定。”晓梦的神情相当淡漠。
张良意外地看了晓梦一眼,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晓梦大师手下留情!”
“他既悟了,就不必死。”晓梦无所谓地说,显然已对逍遥子完全没了兴趣。她的剑尖缓缓抬起,指向了张良:“但你不同。你的命,有人想要。”
以张良的机灵自然判断得出局势,立刻掉头跑向鬼女,与他背对背地面向着渐渐围拢来的影密卫:“多谢阁下援手!请问阁下……可是山鬼姑娘?”
“是我。”鬼女简短地说了一句,她知道这段时间已经恢复记忆的人和从蜃楼下来的人不可能没提过她。
“久仰!”张良迅速地扫了一眼眼前的局势,“想来姑娘应该有能力带我们离开?”
“自然!”鬼女时刻注意着晓梦的动作,“还有谁在?”
“大铁锤!”张良指了指后面的乌禾丛,“大铁锤被章邯带领影密卫困住了,我本是想去与白凤会合好来接应他,他的武器不在手里……”
“你先回去,白凤和大铁锤交给我!”鬼女说着一剑挥开了几位影密卫,抽手开了个玄门,“下次别再做这种脑子被门夹了的蠢事!小路还在等你!”然后,一脚把张良踹了进去。
晓梦看着关闭的玄门,神色微微发生了些变化:“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师父飞升之后,我就再没有见过这门功夫。想不到走偏门邪路的阴阳家,也能有人领悟正统的道家玄术。”
“见笑,其实这还真是仙门学来的功夫,严格说来,好像也该算作你们道家的?”鬼女一面敷衍了句,一边转身向张良刚才所指的方向抬步欲行,但晓梦的身影一闪,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鬼女面前,雪霁重新架住了鬼女的剑:“站住!”
鬼女的脸色微微沉了沉:“小姑娘,我无意与你为敌,救了人,我就走。”
“不巧,我也正是受人所托,阻止刺杀皇帝的人离开。”晓梦声无波澜地说,“方才未料到你竟有玄门,被你得手带走了张良,但是,我不会让你再带走其他人。”
“小姑娘,你天赋惊人,但是,还太年轻。”鬼女叹息一声,“我不想伤你。嬴政遇刺生死未卜,你确定还要为他卖命至此吗?”
晓梦似乎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嬴政?我几时说过,拜托我的人,是嬴政?”
“这样啊……”鬼女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不打不行了?”
天地失色重新发动起来,但在黑白色的空间之中,鬼女的行动依然自如,她与晓梦迅速地交了几百招:“你该知道,这个空间对内力在你之上的人完全没有作用!”
晓梦的唇角微微勾了勾,笑容稍微有些不自然,想是不常笑的缘故。但鬼女立刻意识到不妙:晓梦想要攻击的,不是她!
在鬼女意识到不对的同时,晓梦背后的秋骊突然出鞘,剑气直接袭向了空中。鬼女微微一惊,她之前不曾留意,还以为晓梦背后插着的只是拂尘,却未料到,拂尘的另一头,居然也是剑!
她及时出手偏移开了那道剑光,她觉得剑光肯定击不中先前预计袭击的人了,但空中依然传来了一声惨叫——那声惨叫来自白凤的座骑。白鸟太过巨大,一侧的翅膀仍然被割伤了,顿时身子一歪,连带着白凤一起一头从空中栽了下来。
鬼女暗叫大意,再次加紧了手上的攻势。每当打得兴起,她总会下意识地选择剑术的攻击,但晓梦的剑法也不弱,一时间又斗得天地变色。直到影密卫渐渐地聚了来,鬼女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耽搁,稍微退后一步,发动了群攻的土系阴阳术,涌动的土藤形成的囚笼大大限制了影密卫的行动。
晓梦的脸色又沉了沉,娇斥一声:“邪魔歪道!”
“你们人太多,想赢,难免要耍点手段!”鬼女满不在乎地把白凤扯到了自己的身后——后者因为白凤凰的受伤正把一腔怒气发泄到影密卫身上,“赶紧离开,不要碍事!”
“休想!”晓梦怒道,万川秋水挟着绵密的剑招袭卷而来。
“土克水,你这招,赢不了我!”鬼女左手持剑与晓梦较着力,右手开了个比方才大得多的玄门,连白凤和受伤的大白鸟一起塞了进去。玄门关闭之后,她还挑衅地冲着晓梦挤了下眼睛。
晓梦着实狂怒起来,她天赋过人,辈份又高,学武之后一直是天之骄女,一帆风顺,十八岁就成了一宗掌门,出关以来,她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挫败。金色的道符开始在她手中的雪霁剑周围凝结,大招蓄势待发。鬼女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的动作,想看看这个小姑娘还有多少潜力没有发挥出来。年纪大了,就愿意看到这样卓有实力的后辈,她对晓梦接下来的表现还挺期待的。
“晓梦大师当心!”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剑拔弩张的局势,随即一个矫健的身影落在了晓梦的身边,“这个女人很邪气!”
鬼女不快地看了搅局者一眼,目光在那人的身上转了一圈,不满的情绪稍微收了点:看在这个人长得和师父还有点像的份上,先不砍他了……
“当年在咸阳宫,此人突然出现,又在影密卫的重重包围之下乘坐异兽公然离开,形如鬼魅,务要当心!”章邯紧紧盯着鬼女的身影:那时他还是个小孩子,被赤豹踏屋而去的场景吓出了好些年的阴影,以至于此时见这女人再度出现,立刻……反应过度了!
“我会看不出?”晓梦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你打扰到我了。”
“嗯?我们见过?”鬼女茫然了一瞬,但并没有细想,因为她的注意力已经落在了章邯身后被铁链捆得只剩了个脑袋、看不到一丝皮肉的大铁锤身上,向他的方向指了指:“我没兴趣把事闹大,把那个人交给我,我立刻就走!”
“…………”章邯简直要气乐了:行刺一国之君,然后还冒出一句“不想把事闹大”……比这再大的事本来也没有了吧?还一句话就想把刺客讨去!就算是他们家晓梦大师,也没有这么狂妄!
他正要吐嘈几句,却发现鬼女的眼睛猛地瞪大,朝大铁锤的方向伸出了手:“住手!”
鬼女匆忙间唤起的土壁没能挡住晓梦的剑势,干净利落的一剑已经刺穿了大铁锤的喉咙,那高大健硕的男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带着讶色的眼睛,就彻底失去了光彩。
“我说过,你别再想带走任何一个人!”晓梦带着一股以牙还牙的神气归剑入鞘,不甘示弱地回了鬼女一个与她刚才极为相似的挑衅眼神。
“你……”鬼女的胸口憋屈得简直要炸开了,连章邯都被这变故惊得瞠目结舌。然而,鬼女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先撩者贱——先动手刺杀的,是他这边的人。
半晌,她有些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算了……也是自作自受!”
章邯为她这句话莫名其妙了一下,异样地看了鬼女一眼:“听起来,你对他们的行为也是颇有微词?”这人到底是哪边的?
“信不信由你,我是来拖他们回去的,只不过来迟了一步。”鬼女耸了耸肩,“要不是我弟弟的人卷了进去,这破事我才懒得管!”
她旁若无人地穿过一群面色警惕、剑光烁烁的影密卫,径自走到距离官道最近的位置向下望去。只见一辆华丽的六骑马车被砸得稀烂,凶器,自然就是那柄大得异样的、泛着不详的幽紫色光芒的铁锤了。
“车队丝毫未乱,看样子,嬴政没事。”鬼女点了点头。
仿佛感应到了她的目光,在被砸烂的马车之后,第二辆马车的帘子掀开了,一双熟悉的锐利的眼睛,射向了鬼女的方向。鬼女毫无惧色地与车中之人对视了片刻,就见他用手指按住了额角,车帘被放下了。
“他的偏头痛那么严重?”鬼女看向了章邯,“我记得云中君已经替他治愈了?”
章邯刚想说思虑过重这种病是会复发的,忽然觉得不对:我为什么要答腔?他有点梦游般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至少不是他的敌人。”鬼女没有正面回答他,“我先走了!告诉他,既然年纪大了,就少折腾那么多事。他死了,至少盖聂还是会难过的。”
扔下这句话,鬼女就没再理会风中零乱的章邯和傲娇扭头的晓梦,在一众不知所措的影密卫眼皮底下离开了。
当黑洞般的玄门再次重新出现在墨家驻地时,众人正在焦急地等待着。雪女显然已经知道了高渐离的死讯,眼角泛着红,一身蓝裙也已换成了白衣。见鬼女空着手回来,大家脸色都有些失望,高月甚至忍不住伏在天明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抱歉,没救回来。”鬼女摇了摇头,“那个叫晓梦的小姑娘,是个狠角色,见硬拼不过,竟趁我与那个将军谈判要人之时,直接把大块头一剑刺死了。”
众人长久地沉默着,偶尔传来一两声女子低低的啜泣。半晌,张良才缓缓地开了口:“是我的错……我不该丢下他。明知他趁手的兵器不在身边,实力大打折扣,却还是……”
“你留下也于事无补。”鬼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那么聪明,到底错在哪里,你心里会不清楚吗?”
张良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堪,两手不由紧紧地攥了起来,被颜路的手在桌案下轻轻地覆住了。
“天宗晓梦,此仇不共戴天!”盗跖重重地捶了一下桌面,“号称世外高人,却甘愿为嬴政那狗贼卖命!我……我必倾尽全力为大铁锤报仇!”
“你打不过她。”鬼女冷静地指出,成功地让盗跖哑了火,“有一件事或许可以安慰你们一下,大铁锤是一瞬间死去的,他……死得没有任何痛苦。”
“可那也是死了啊……”庖丁抹了一把眼泪,响亮地吸了一下鼻子。
鬼女其实很想再吐嘈他们几句,但仔细一想,鬼谷和流沙的事她发表几句意见,或许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对于墨家,她完全是个外人,没什么立场说话,而且盖聂都已经放弃对他们的说服了,她又何必去找那个不自在?于是她只是淡淡说了句:“节哀。”然后向虞子期招了招手,打算叫他出去说话了。
东君叫住了她:“那嬴政……还活着吗?”
虽然很残酷,但鬼女还是说了实话:“活着。大铁锤没有失手,但他砸中的是一辆影车,里面没有人。不过嬴政看上去病得不轻,估计短期内没精力找你们的麻烦。但是……”她看了东君一眼,“算了,你们自己拿主意吧!虞子期!”
虞子期顺从地跟在了她的后面,小虞与少羽对视一眼,也暂时松开了他的手跟了过去。出门之前,鬼女特别留意了一下天明的反应,却见一贯冲动的男孩这次却一反常态地沉默着,没有跟着盗跖等人一同激奋,而是满脸的若有所思,心里悄悄地对这孩子高看了一眼:到底还是被盖聂带过一段时间,这小鬼看着大大咧咧不靠谱,遇到大事,倒是要比那些满心国仇家恨的上一代,要有脑子得多了!
鬼女苦逼地继续奔波在捞人的路上,心力交瘁ING:我真是欠了这帮小崽子的……张良你等着,你拐我弟弟的帐我迟早要跟你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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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浪沙在河南原阳县,新郑北边,大梁西边,鬼谷南边;东郡是河南东部、山东西部,泰安在中间,桑海、琅琊在东边,青岛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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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禾田,就是高粱地,本来是打游击战的好地方……但遇上横贯八方级的大招,就形同虚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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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定晓梦和逍遥子的决战晓梦赢了,但是没杀逍遥子,逍遥子在战斗中顿悟了,于是就地入定;然后晓梦就来找章邯秀剑了:我赢了吔!看我厉害吧厉害吧?然后正好赶上博浪沙……
晓梦: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怎么可以有人比我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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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鬼其实主要是冲张良和白凤去的,所以没救到大铁锤也没什么内疚,毕竟只有一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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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很早的时候就引导天明自己思考,嬴政做的事都是不对的吗?所以即使现在他知道自己是荆轲的儿子了,也并不觉得这次的行动理所应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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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8 博浪沙刺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