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传 第523章 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易老问到了楚廷山的死，而季东凌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毫无避讳了。

“是我带着狐族三长老和七长老做的。”季东凌面无表情：“他太急了，周老一定已经怀疑他是受人指使，我只能这么做。当初选中他，是看中了他与云清一向不和，我需要利用他把云清拉下司长之位。毕竟云清在这个位置，容易发现我的计划。”

“可你既已杀了他，为何还要侮辱他的遗体，为何将他的遗体做出尸体炸弹？”萱萱愤怒地质问道。

“我只将他的遗体用结界藏了起来，以此嫁祸云清而已。至于尸体炸弹，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是狐族的恶作剧。”

“到我了，到我这个傻子了。”潘亚迪长长吸了一口气，自嘲般地轻笑一声，抬起头看着季东凌。他看了很久，看得眼睛都湿了，才开口问道：“这么说来，从最开始你我的相遇，以及我们做过的相同的‘观蚁论道’梦境，还有我们共同的理想，全都是假的了？”

“是的。你的梦境是我造出来的，一切都基于谎言。我选择玉京洞，是因为只有你们有足够的财力推进计划，也只有玉京洞能助我坐上主令君的位置。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哈哈哈哈，”潘亚迪凄凉地笑了一声，看着霍四义自嘲道：“是啊，我们玉京洞不仅有足够的财力，还顺便帮他骗来自己的盟友加入，人力也给解决了......”

“别这么说潘师兄，我们都是受害者。”霍四义拍了拍潘亚迪，愤恨地转向季东凌说道：“不管怎么说，安师伯和我师父也曾帮你做了那么多事，可你却一点情分也不讲，不仅杀害了他们二位，还将两派弟子共计二十多人全部赶尽杀绝，你怎么下得了手！”

“我并不想杀他们，我说过不想增添无意义的杀戮。当时我已向他们二人承诺，待长生之术修炼完成，我会将五行法宝还给他们。可他们并不相信我，一再纠缠扰我清修，我只得解决掉他们。”

季东凌说完，转而看向易老道：“易维天，你应该已知道我收集五**宝只是为其中的长生法门，而对法宝本身，我并无贪恋。今天，我再向你保证一次，待我修炼完毕，定会将其归还。望你能看清局势，带这些后辈回去，不要让他们做无意义的牺牲。”

易老听完这话，仿佛真的产生了一丝犹豫，他打量着季东凌，求证般地问道：“从你现在的样貌上来看，你真的......真的已经修成了长生不老？”

季东凌抬起眼，俯视着我们，眼神中闪过一瞬极其短暂的狂妄，道：“长生不死，永世不灭，与天地山川同寿，我已为地仙。”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大惊。

“地仙！？”

季东凌冷淡道：“你们没有战胜我的可能，却有避免战斗的机会，这是我最大的仁慈，你们想清楚。”

易老在听到“地仙”二字之后，眼神就变得更加犹疑起来，我猜他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易老并非贪生怕死之人，之所以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摇摆不定，无疑是在担忧我们这些后辈的性命。

周老活着的时候，易老勇猛果决，只管战斗从不退缩，因为他的身后还有那位可靠的师兄掌控大局，他没有太多的担心。而今，他坐上了主令君的位置，身上背负的担子更加重了，他不得不考虑法术界的未来，倘若我们这些法术界的“未来”都死在这里，他会成为千古罪人。

易老下意识地看向生花大师，仿佛在看他的师兄，想知道此时他的师兄会如何决断。

“阿弥陀佛，”一直沉默不语的生花大师念了一声佛号，回应了四个字：“军心要定。”

易老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然后低头沉默起来。

“生花，之前你不是我对手，现在更无可能赢我。”季东凌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连一向杀伐果决的易维天都在考虑停战，而向来慈悲为怀的你，今日却一反常态倡导开战，真是其心可诛。你当真以为你的小心思，谁都看不出来吗？”

“呵呵呵，”生花大师尴尬一笑，说道：“季东凌，凭你两句话就想吓退我们？我能随易老前来助战，就是抱着必死决心。你为了达到长生的目的，作恶多端杀人无数，神佛共怒天必诛之！今日我等来此，就是要为那些冤死在你手中的同门讨个说法，我们要替天行道！”

“必死的决心？”季东凌瞥了生花大师一眼，不屑道：“你认为凭你的修为，会有自保的手段。可我告诉你，若我不想，你也逃不掉。”

生花大师眼神顿时一变，愣了一下，只道出一句：“你太自大了......”

当初我和潘亚迪策划“逼宫”时就已经推测生花大师会因“私心”支持我们讨伐季东凌，结果也已证明确实如此。所以，即便其他人不知季东凌此时所说何意，我和潘亚迪也再清楚不过。

但，他的私心，也正是我们的目的。

其实，在季东凌宣布自己修成“地仙”的那一刻，眼神中转瞬即逝的狂妄已被我看在眼里。这，让我强烈地坚信，他并未出世俗，这一切都是他刻意装出来的，他根本就没有达到我们以为的那个境界！

然后，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得到了一个结论。

他仍旧不过是个凡人，那么他，一定是可以战胜的！

我转头看向众人，毫不避讳地高声道：“大家不要被他骗了，说什么不想杀人，说什么归还法宝，不过都是在给自己争取修炼时间罢了！他确实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但他，绝不是不可战胜的！”

季东凌听到了这句话，眯着眼睛看着我。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眼，狠狠骂道：“老贼！少他吗的放狗屁！你灭绝人性丧尽天良背信弃义坏事做绝，竟还妄想安安稳稳在这里修得长生？呵呵，自封‘地仙’？我呸！我告诉你，你永远也修不成仙！要修也只能修成鬼！”

听我这么一骂，众人一阵愕然，就连季东凌也是一怔。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打扰你修炼，为何偏偏选在我们来到这里时修炼？你一边开始修炼，又一边为我们‘开路’引我们过来，无非是向我们展示你的法力，让我们知难而退罢了。可操纵树木，根本就不是你的法力，那是‘乌墨’的能力，你只不过是掌握了怎么使用五**宝而已。这些迹象都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更怕开战的不是我们，而是你！”

众人听完顿时醒悟，季东凌沉吟半晌，开口道：“小二，你成长了不少。”

“季东凌，我也有两个问题要问你。”我冷冷地看着他，咬牙问道：“一，你把我师叔怎么了？二，你在杀我师父的时候心会不会痛？”

我清楚地看到，在我说完这些话时，他一直波澜不惊的表情起了变化。就像是谎言被揭穿、就像是信仰被打破、就像是自欺欺人到已经完全相信的事实被彻底推翻。

那变化的表情中，有愤怒、有沮丧、更有恐惧。

但很快，他便调整好情绪，依旧淡淡地开了口：“云朗确实来找过我，在安若谷他们之后。”说完这句，他竟然鲜有地笑了笑：“他和你问的问题一样，问我会不会心痛。”

“我师叔现在在哪？”听到师叔真的来找过他，我心底顿生一种不安，急忙问。

“毕竟同门一场，我也不忍取他性命。他受了伤，走了。”

听到这话，我安心不少，但也顿生一股意料之中的寒意：师叔果然也不是他的对手。

“回答我第二个问题。”

季东凌不再像之前那般安之若素淡然如水了，他的表情有了人间烟火，语气也有了喜怒哀乐。

“你师父在追赶狐族公主时，碰上了也在寻找她们的狐二。我找到他们时，狐二已经死了，而你师父也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你师父说狐二临死前告诉了他，这场战争是狐妖王和法术界内的一个人共同策划的。狐二没见过那个人，但你师父还是猜到了。所以，他问我，是不是我？”

“明白了。”我沉沉地点点头，想了想，还是问道：“如果，狐二不告诉他这件事，你还会杀他吗？”

季东凌思忖片刻，凄凉一笑：“也会。毕竟，这样的机会可谓千载难逢。”

“我没有问题了。”我擦了一把脸上滑落的冰冷的泪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季东凌，今天，有我没你，有你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