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刚过,部落便收到了太行山寄来的邀请函,函上说法术界两位令君人选已定,三天后请二十四门的掌门前去商议八位司长之位。
我坐在师父的书房里,看着手中的邀请函,想到师伯让我争取司长之位一事,莫名头疼。
如果只靠比斗来争取,凭我现在三阶的万镜混元,我有自信争取到一个名额。可是,这司长之位又怎会只靠修为来定呢,只怕届时,我与叶灵儿的关系、勾结狐族的罪名又会被故事重提。
正头疼之际,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宁小桃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可爱的微笑,两个深深的酒窝格外醒目。
她拱手朝我行了个礼:“见过掌门。”
我摇摇头,笑了笑。“四师姐,非正式场合不用这样。”
“好。”她笑着点点头,坐在我对面。
“掌门师弟,我刚进来时看你愁眉不展的,在干嘛?”
我轻叹一声:“三天后要去太行山商议司长人选之事,师伯曾说过让我争取这个职位,可我觉得难度很大,怕争取不来。”
她哦了一声,努了努嘴,点着头没有说话。
“四师姐,你来是有什么事吗?”看她的样子,不像是来闲聊的。
她犹豫了一下,缓缓的说:“掌门师弟,我想......明天就走。”
我愣了一下,“又要离开部落吗?”
她又努了一下嘴,有些愧疚的点点头:“我知道这个时候部落很困难,我提出这个请求有些自私......”
我摇摇头,打断道:“四师姐,我就有话直说了。”
她点点头,“你说。”
“唔......我入门虽然早于四小只,但实际上我是最后一个进入部落的弟子。因为你常年不在部落,所以在此之前,我还从未见过你,据我所知,部落的其他弟子对你也不甚了解。而今师父师娘都不在了,我成了掌门,为了对部落和大家负责,有些事情,我有必要知道。四师姐,你能理解吗?”
四师姐宁小桃在部落里一直以来都是迷一般的存在,师父师娘从来不提,一众弟子更是不得而知,而我现在身为掌门,必须要了解部落里的每一个人。
有时候我也不禁会想,这个师姐难道和我一样身份特殊吗?
她微微颔首,犹豫了片刻,方抬起头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但却咽了回去。片刻后,才开口:“掌门师弟说的是,我能理解。”
她说完,站起身,径直走向书桌,拾起桌上的一支笔,定定的看着我。
我有些不解:“四师姐,你这是?”
我话音刚落,她便说道:“掌门师弟,一会千万不要靠近我!”说完,她举起那支笔,狠狠的刺向自己的胳膊。
我惊呼:“师姐,你这是干嘛?”
就在接下来这一瞬间,一股极其强大又极其危险的气息顿时出现,汹涌的充斥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是杀气!
这突如其来又如此盛大的杀气甚至让我有些呼吸紧促,而这杀气的源头,竟来自宁小桃。
再看向宁小桃,此时的她,早已不是先前那灵动可爱的女孩子。她弓着身,耸着头,苍白的脸色道道青丝若隐若现,双眼无神,瞳孔几乎缩成一个看不见的小点。双脚岔开的立在那里,双手紧紧的攥着拳,一条胳膊上扎着一只没入一半的笔,鲜血殷红一片。
一股强烈的气息自她周身不断的散发,冲的她衣带飞舞,长发猎猎。
随后她一声爆吼,一股强烈的气息四散开来,那支深深嵌入她手臂的笔,猛然崩飞了出来,正好射向了我。我侧身一把将其抓住,却感受到了那让我惊骇的力度。
她的脸色,道道青丝越发清晰,眼神愈加狠辣,杀气也越来越盛,似乎并未有停下来的意思。
“四师姐!”我喊了一声,跳了过去,轻轻抓了下她的胳膊,“你怎么了?”
“啪!”一只强有力的手,似铁钳一般扣住了我的手,手上也有道道青丝浮现。我试着挣了一下,却纹丝未动。
我抬头看着她,发现她苍白的脸上,那双几乎没有瞳孔的眼睛正看着我,嘴角邪魅的笑了一下。
我心中一惊,顿感不妙。
紧接着,她另一只手五指聚拢成尖锐状,狠狠的朝我的脸上刺了过来。
我忙抬起左臂,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两只手僵持在那里,隐隐发抖。看着那距我眼睛不足十公分的手,我心下骇然,要知道我的左臂被养尸虫黑化后,力大无比,绝非常人能及,可即便如此却也未能压制住她。
面对她的突然巨变,我还未理清头绪,但我能确定,她不是要伤我,因为她之前曾告诉过我不要靠近。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现在是一种没有意识的失控状态。
我犹豫再三,终于默念道:“受持万遍,身有光明!”
几缕柔和的斑斓华光自我的左臂逐渐渗出,顺着她的手蔓延而去,将她周身紧紧包裹,只留出一个头部。
她突然受制,身体动不了,头部疯狂摆动,眼神狂乱凶狠。她此时的力气很大,我能感受到她非人一般的挣脱力度,但我也知道,即便如此,她也还不足以挣脱我这三阶的万镜混元。
我就这样看着她,维持着华光,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她终于安静下来,神色逐渐恢复如初。
“四师姐?”良久后,我轻轻唤道:“你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她此刻满脸虚汗,气息微弱,抬起双眸看了看我,突然慌乱道:“掌门师弟,你没事吧?”
我长呼一口气,笑道:“我没事,我现在应该可以放开你了吧?”
她怔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包裹在她周身的彩色华光,欣喜道:“这是你的术吗?你压制住了我?”
“额......”我收了术,将她扶坐到沙发上,问:“四师姐,你这是?”
她脸色羞红,颇有惭愧的说:“这便是我的灵力,我不能受伤,不然很容易暴走。我本以为,我已经能够控制七成了,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到。
“暴走?”我惊讶道。
“很小的时候,我就差点闹出过人命,来到部落以后,我还伤过师父。以前我恨自己的灵力,它让我成为一个另类,让我伤害过自己的亲人。可是掌门师叔曾对我说,只要我一直修心养性,一定能够控制这份力量做到收放自如。在部落的几年里,我也确实感受到了进步,不过对我来说还是很慢。后来掌门师叔看出了我的忧虑,也承认部落虽为修道之地,但还不够脱离尘世,我需要一个更清净的地方修炼。”
我顿悟道:“所以,你才常年不在部落!”
“是啊,我不能留在这里,如果一旦不小心暴走了,师兄师姐们都有危险。”
听到这些,我有些同情她。她和我有相同之处,却也各有各的苦衷。我是始终不被法术界认可,师父不敢把我公诸于众。而她,不存在这些缘由,却仍旧不能留在部落。
“四师姐,那这么多年你都在哪里啊?”
“大多数时间都在寺院修行。”
“寺院?佛家?”我不可置信。
她笑了笑,“当年掌门师叔亲自把我送到一座寺院,那里的主持是他的故友,这些年我都在那里学参禅。”
我也不禁笑了:“师父果然是师父,把道家弟子送去佛家修行,这种事也只有他做得出来。”
她突然话锋一转,问:“掌门师弟,你那个七色光是什么术啊,竟然能轻易的压制住我,要知道当年掌门师叔压制我的暴走都没有这么容易的啊?”
“哦,叫万镜混元,我修的是混元一脉。”
“还分哪一脉?”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分两脉,万镜一脉,混元一脉。”
“哦?有什么区别吗?”
我想了想第二青玉的万镜混元,答道:“万镜一脉,光都是直的,像激光、光线,非常尖锐、凌厉、霸道。而混元一脉嘛,光都是弯的,像绳索、水浪,偏强劲、汹涌、厚重。”
她发懵地眨眨眼:“听起来,似乎就是一个矛,一个盾嘛。”
我顿悟道:“诶,好像还真有点那个意思。”我又道:“四师姐,如果我的术真能压制的住你暴走,那你还要离开吗?”
她摇摇头,眼中有些哀伤。“虽说刚刚暴走我没有完全控制住自己,但至少还有几成意识在,我怕以后一旦全部失控,后果不堪设想。想做到从根本上控制自如,只有修心这一条路。”
我看着她的无奈,同情地点了点头。
“掌门师弟,部落以后就靠你们了,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联系我,我永远是这里的一份子。”她认真道。
“我知道了四师姐,你自己在外面也要珍重,我们永远是一家人。如果在外面受到欺负,部落永远都是你强大的后盾。”
她眼中温润,微笑着点点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