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城市外,一片白。车子下了主路,驶向通往鬼魅山的那条孤道。
路上,想到要回去面对这一切,我还是很紧张,才知自己原来是一个很在意别人看法的人。
来到鬼魅山下,站在掩路石前,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两个月,物是人非,我也算经历了一遭重生吧。
我这个罪人,又回来了。
我回来,是因为有我要做的事,今天起,我也会改变我做事的风格。
从包里拿出魅徽,推进掩路石上的印痕处,大石缓缓平移,让出上山的路。以前,一次次重复过这样的动作,从未当回事。而今,越发觉得这份‘权利’的珍贵,让我又找回,自己也是这里的一份子的感觉。
刚到部落门口,大门便突然开了。两扇门后,小君和小超探出脑袋,冲我小心的做着鬼脸。
院内,雪刚被扫过,一座大雪堆在一边,梁军正光着膀子轮着胳膊往一辆皮卡车里装。院子角落里,兮、顾晴阳、苏羽、还有小萍小楠和四师姐宁小桃正围着一堆干净洁白的雪,叽叽喳喳的堆着,一时看不出堆的是什么,不过有点丑。
不得不承认,再看到他们,还是蛮亲切的。
娴子,一个人站在大院中央,面色冰冷的看着我将车开了进来。
大殿之内,温寻坐在轮椅上,朝我轻轻点了点头,继续看起手中的书。
对于我的到来,除了娴子之外,其他人似乎都没太关注,仍旧自顾自的干着手里的事。
我明白他们的心理,他们在等娴子的态度,娴子不表态,他们不敢轻易与我说话。
停了车,我径直走到娴子跟前,躬身行了个礼。
“李二牛拜见大师姐,给大师姐请安。”我郑重道。
我弓着身,抱着拳,低着头,等着娴子的回复。但半晌后,也没有任何答复。
院内也逐渐安静了下来,梁军除雪的声音停了,兮那边几人女人堆雪人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我知道他们表面一定还在做着手中的事,但耳朵早已高高竖起,心里必然十分紧张,不知道娴子的态度到底是怎么样。
娴子久久不答话,让我开始怀疑之前兮所分析的。她说当初娴子那般惩罚我,其实是为了保住我能留在部落,今天看来,未必。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我敢回来,是因为我必须回来。我必须回来,就不怕娴子。
“起来吧。”娴子终于开了口,语气极为平淡。
我站直身子,轻轻的微笑一下,看着娴子。
娴子看了我好久,一抹忧伤在她眼中稍纵即逝,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这一瞬间,我才明白,兮分析的是对的。
“瘦这么多。”片刻后,娴子再次开口,语调也终于有了点感**彩。
“别愣着了,快跟梁军扫雪去!”
本来,我已经做好跟她对抗到底的准备了,却没想到她就这样松口了,不由的心头一暖,鼻子一酸,喉咙发紧。
院内的声音又恢复正常了,貌似比之前还多了一丝喜庆的味道。
“十师弟,快过来呀!”
梁军一手握着一把铁锹,一手正朝我使劲的摆着,嘴巴咧的老大,正朝我笑。堆雪人的那群女孩儿们,也都有意无意的冲这边笑。小君和小超,跑了过来,一人一条胳膊驾着我,嘴里嚷道:“师哥快点干活了,不许偷懒。”
看来,一切还是回来了。
回不来的,是师父和师娘。
清完了雪,我说要去冢园看师父师娘,兮本打算和我一起来,我婉拒了,我想一个人去待一会。
我把小兵的魂晶给了她,托她带去冥界。然后带上香烛纸钱,独自来到了冢园。
师父师娘的墓后方,也是一座新墓,是八师姐闫璐的墓。我走过去,先给闫璐的墓上了三炷香。
“八师姐,师弟来看你了,不要仗着体质特殊就不爱惜身体,少吃点零食......”
想到闫璐当初被变成‘人体炸弹’,当着我和娴子的面爆炸的情景,眼泪就不禁在眼眶中打转。这个忽胖忽瘦,零食从不离嘴,拿着一把古铜□□的女孩儿,在战争中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她永远的离开了我们,离开了她的亲人。那镶嵌在她墓碑石台前的魅徽还闪闪发亮,那黑色的‘魅’字还熠熠生辉。
我又来到陈榕和西瓜的墓前,上了香。
“师弟,瓜瓜,我又来看你们了。一年多了,你们一定又长大不少吧......”
最后,我跪在师父师娘墓前,磕了六个头,上香,烧纸钱,又点了三根烟插在香炉里。到了那边,师娘应该会让你抽两口了吧。
师父师娘的墓碑下,石台上,嵌着两枚魅徽,上面的‘魅’字一金一红,金的像光,红的似血。
我看着墓碑上那两个名字,突然觉得无比的陌生。
何为哲,班时月。这两个名字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两个人的名字。一个因我的任性胡为而死,一个间接因我而死......
想到刚认识师父那年,他带我吃火锅大餐时的情景,我们都喝高了,糊涂到称兄道弟。想到他意识到我不再信任他时,眼中透露出藏不住的忧伤,他说:以后为师会找机会和你谈的。”
师父,没有以后了,您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跟我说呀,就这么突然的走了。
师娘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当是那句:小二,以后部落就是你的家,那个房间永远都会属于你,你想来随时都可以。
师娘,您说的对,我不能离开部落,我已经感觉到了,你们不在了,部落已经很冷清了。我不能再自私的选择逃避,我要回来与大家一起撑过这段艰难的日子,我要回来查明师父的真正死因。
师娘,你让我不要报仇,对不起,我不能答应您。我做不到,我无法原谅取走师父的心脏的行为,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日落西山的时候,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给师父师娘又磕过头后,我缓缓站起了身。
师叔一定也在追查吧,我会找机会与他谈谈的。
我放走糜袂的事,在法术界应该也已经人尽皆知了,不过既然这么久都没有人来问责,估计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毕竟整个狐族都已经被歼灭了。也或许是师伯一直在太行山周旋吧,听说师父师娘安葬后,他就一直在那里。
是啊,问责,谁来问呢?周老牺牲,易老昏迷不醒,八位司长仅剩两位,各派掌门死伤无数,这个时候谁有这个闲情逸致来惹我们鬼魅部落。
不重要了,这些琐事。
最重要的只要一个,谁动了我师父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