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里贺老实的点点头,“是啊。”
“那我只去露个脸,咱们拿了回扣就回,你觉得可行么?”
相里贺琢磨一阵儿,再点点头,“那咱们可是说好了,拿了银钱就回,不然,国师回来见不着你,定然会以比剑为由来欺负我的,你晓得我是打不过他的。”
秦楚满意了,没想着居然有见着回头钱的时候,不禁感慨自己有从商的天赋,这就是书上说的空手套白狼,实在好用。
她和相里贺两人高高兴兴带着江月白进了酒楼,介绍给老板后,目送老板引江月白一行人到了二楼。
老板回来两眼发光,高兴的手舞足蹈,“阿楚姑娘了不得,这客官一看就是富庶,大方的给了两块金子,”他掏出五十两银子来,塞给秦楚,“这是回扣,往后阿楚姑娘多介绍些富庶来,我给你五折半的回扣,比相里迦还多半折,怎么样?够意思吧?”
秦楚掂掂手里的银子,正盘算怎么花,心道,睡觉枕的瓷枕太硌人了,听说织云坊新出了棉花做的枕头,又好看又实用,等会儿先去买个新枕头换上,晚上能做个好梦。
她问相里贺,“你有没有什么要买的?我现在有五十两。”
相里贺说,“我看中一只剑匣,但是老板少了三十两不卖给我。”他搓搓手,不好意思,“这样要花掉你一半还多的回扣,怪不好意思的。”
别看相里贺出生医药世家,他很穷,穷到什么地步呢?就是吃的得自己种,水要自己扛,衣服也是打补丁的,家里有点钱全拿来买各种名贵药材了,都还要同天岁药库赊账那种。
秦楚拍拍他肩膀,豪横道:“不过区区三十两,走,咱们去买。”
她和相里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走出了酒楼,在街上互相打趣,两人俨然一副青梅竹马做派。
江月白坐在二楼窗前,看着街上两个人的背影越走越远,心一阵阵的揪疼。
侍卫问他,“主君,方才分明是君后,您为何不同她说清楚?”
“她一定恨透了我。”他说,“她成亲了,临江,你派人去打听打听,她夫君是谁,为何会在昙中。”
临江抱拳,“是,属下马上派人去查。”
邻桌的青衫公子侧耳听了几句,笑了笑过来在他这桌上坐下,同他揖礼,“陈国国君。”
江月白抬头,脸色不是太好。
坐他对面的这位青衫公子,面若冠玉仪表堂堂,是天岁的小世子萧道隅。
这个人他是有印象的,天岁国君膝下无子,过继萧道隅做嫡长子,内定为下一任的储君。
六国皆由天岁掌管,包括陈国在内都是天岁的附属国,萧道隅身为天岁储君,实际上算他半个主子,压根用不上这副做派。
当年他去燕国求亲时,萧道隅也是下过聘礼给燕国的,当时求娶的恰好是秦楚。
江月白抬抬手,不冷不热的回个礼,问道:“听闻萧世子对刀剑从不感兴趣,怎么也来昙中了?”
萧道隅弯眉笑了笑,“江卿不是也对刀剑不感兴趣?一样来了昙中,想来咱们二人心有灵犀,该是为同一件事来的罢。”
江月白攥紧了手,“世子何意?”
“三个月前,天岁接到一封密信,是南歧神宫张幼陵的亲笔手札,向天岁讨要一双瑞兽眼睛和各样止血药。”萧道隅摇摇折扇,凉凉道,“巧的是,昭和帝姬双目失明,这些又都是医眼要用的东西,江卿是知道的,当年我天岁也曾下聘求娶昭和帝姬,若不是燕国拿她去堵你陈国的窟窿,她何至于跳下沧澜山?本世子觉得凭张幼陵的本事,想救下个人并不难,就来昙中瞧瞧究竟。”
他收起折扇,凑到江月白跟前,冷哼,“人生何处不相逢,方才那位姑娘,就是本世子要找的人了。”
江月白盯着萧道隅,脸色苍白如纸,一字一字清楚的回他,“她已经嫁人了,萧世子放过她罢。”
萧道隅哦?一声,“嫁人了?江卿劝我放弃,你自己又是来做什么?咱们彼此彼此,阿楚这样好的姑娘,你江月白不要她,天岁要,我萧道隅要。”
江月白猛地咳嗦起来,心中气急吐出一口鲜血。
萧道隅撤回身子,望着桌上殷红的血哼笑,“当初她对你那般爱慕,我见她如此痴心,便愿意成全,你却弃她如敝屣,如今又来装什么痴情人?”
“即便如此,我也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补偿她。”江月白斩钉截铁的回了一句。
萧道隅睨他一眼,睥睨道:“哼,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江月白,咱们各凭本事,秦楚是什么样的人?你如何配得上。”
燕国先王后之女,生的倾国倾城,是南歧神宫独一的关门弟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忘尘剑出,六国但凡说的上名号的将军,无不为之变色,神宫是把她做天岁下一任君后养大的。
江月白,一个属国国君,走了狗屎运才娶了她,却搁在手里头糟践。
萧道隅握握拳,“当初,她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你。”
言罢,萧道隅抽身离去。
江月白捂着心口,似乎感觉不到心跳。
自秦楚跳崖那天起,他的心就少了什么东西,空落落的还绞痛,连着吐了好些日子的血。
御医说他是跳崖的时候伤及五脏六腑,内伤没好才会日日咳血,以后仔细调理养养就成。
他自个儿琢磨了一下,怕是御医害怕没同他说实话,这应该是落下病根儿了,往后也不见得能好。
心脏的地方猛的一抽,他眼前桌上的酒菜突然开始有重影,视线渐渐模糊不清,又咳出口血来,江月白晕了过去。
他醒来的时候,正直傍晚。
落日余晖洒满整个小院子,暖融融的,卧房里头很宽敞,到处都是药香味。
屋里没人,他轻咳两声,唤临江,没人答应,临江并不在。
院子里有些嘈杂,江月白靠着枕头仔细听听,是鸡受到惊吓的咯咯声,还有个女人义正言辞的在说话。
“你们这些小鸡也太欺负人了,不都说天一黑就会自己钻进鸡窝吗?为什么还要人来撵呐?别以为我眼睛看不见,不知道你们往哪里跑,我这个人可是很爱吃鸡腿喝清炖鸡汤,哪个不想活了往我这边扑棱啊,扑棱啊!”
江月白给逗笑,心道撵鸡都像你这么撵吗?阿楚,你真是个傻姑娘。
相里迦抱着手进屋,见他醒了,正靠在床头出神,也不客气,直接在床边坐下来,开门见山道:“你五脏六腑移位,日日咳血不止,话儿我得给你说清楚,你这样是没多少日子可以活的。”
他隐约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也没什么吃惊的表情,对自己还能活多久并不怎么关心,倒是萧道隅说的另一件事,他很上心。
“相里前辈,我今日从天岁世子口中得知,您要为内子换眼。”
相里迦捋捋胡子,瞪眼道:“胡说,六国皆知陈国先王后已经香消玉殒在沧澜山羊肠涧,还有起死回生一说?天方夜谭,燕国都葬了衣冠冢了,你信萧道隅那个混儿子的胡话做什么?可是你亲逼着人跳崖的。”
江月白脸色更是苍白,他亲逼着她跳了崖,连为她做些什么的机会都没有。他动动嘴唇,无力道:“前辈,我今天见着她了,同前辈的儿子在一起。”
相里迦眼皮直跳,直骂相里贺,这个王八犊子整天不干事,今天把会场布置的不错,刚想夸夸他,就给自己惹这个大个麻烦,回头他得用藤条揍他一顿,又琢磨琢磨,算了,打一顿不解气,干脆拿来试毒罢。
“想来,相里贺今天又偷懒了,带着阿楚到处乱晃给你撞见,实不相瞒,你见到的不是先王后,不过正好长的相像,人现在外头撵鸡呢,要不老朽给叫进来,亲自同你对质如何?”
“那是谁?她分明就是阿楚,化成灰我也是识得的。”江月白苦涩道,“前辈是替张幼陵隐瞒么?都无妨的,我别无所求,我听说她要换眼,瑞兽眼睛是不辩色的,求前辈把我的眼睛换给她。”
相里迦捋捋胡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是陈国国君,仇人多的很,瞎了可保不准哪天就一命呜呼,再说,阿楚那姑娘确然不是先王后,你实在用不上这般。”
相里迦不愧是活了一大把年纪的人,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若不是江月白自信没有认错人,都给他说的险些动摇。
“便是如此,我也愿意把眼睛换给她,还望前辈成全。”
相里迦长叹,“你可想好了,眼睛换了可就要不回来了,我手上有伤,要将养两三个月,你且好好琢磨琢磨,三个月后还如此坚定,老夫就给你换。”
“好。”江月白斩钉截铁,抬眼望望外头,天已经黑了,没有月亮。
她本来也能看见蓝的天白的云,骄阳当空,百花盛放,都是因为他,她才忍着黑暗,过了这许久。
相里迦见他如此,也没再说什么,补充道:“你昏迷的时候,我用了几样上好的药材替你固本培元,合计一共二百两,你是银票还是?”
怪不得醒来之后,他觉得身子轻快许多,咳嗽也不那么勤那么狠了,方才咳嗽也没再咳血。
江月白拱拱手,“现银。”他从怀里掏出银子来,递给相里迦。
相里迦眼角抽了抽,“我说,你堂堂一个陈国国君,命这样不值钱么?我说的是二百两黄金,黄金。”他搓着手指,一副老财迷相。
江月白心里觉得他是在敲竹杠,面上也没表现出来,只说:“我身上没这么多,过会儿叫临江给您亲送过去。”
相里迦乐的直点头,“成,你好好休息罢,过两日试剑会,国君也要捧个钱场呀。”
说完,相里迦又抱着手走了,过了会儿,院子里安静下来,他听见秦楚在跟谁抱怨什么,嗡嗡哝哝的,听不太真切。
秦楚抱着只母鸡,跟在张幼陵身后不停抱怨,“师父,师父!!”
张幼陵回头敲她脑袋,“好了,不要说了,没商量。”
“可是我听相里贺说,这次的剑是比忘尘还要厉害的,昙中十年磨一剑,上次是忘尘,这回是承影,我还想试试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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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