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栀不是傻子,虽然她不知闻寂为何会魂魄离体,对闻寂也不怎么了解,但她清楚闻寂的出身不一般。
闻寂身上的锦袍,是上好的料子,他写得一手好字,对长安的官员和大周的律法也很是了解,言谈举止透着清贵。
闻寂说要离开,那他是要回他的家了吗?
闻寂没把这些事情告诉她,黎栀便不会问。
她抿了下唇,看向闻寂,“好。”
“你什么时候离开?”
即便黎栀让丫鬟每天浇水,但白流苏树的灵气越发稀薄,支撑不了几日了,闻寂猜道:“就这几日。”
看来具体哪一天闻寂也说不准,几个月的相处,黎栀早已习惯了闻寂的存在,她忍着心头的不舍,笑了一下,“我种的栀子花开了,本来想搬来让你看的,恭喜你能离开,闻寂,如果你真的来找我了,到时候我送你两盆栀子花。”
闻寂唇角勾了勾,“好。”
月明星稀,闻寂没有困意,他靠坐在树上,看向黎栀的寝屋。
支摘窗半开,夜已经深了,寝屋里的烛光还亮着,过了好长时间,屋子才暗下来。
闻寂想,看来黎栀是歇下了,与往常相比,黎栀今夜睡的有些迟。
朝黎栀寝屋的方向看去,闻寂陷入沉思,一会儿想要尽快魂魄归体,一会儿又担心自己离开后黎栀应付不过来那些鬼魅。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有动静响起,闻寂回过神,立即看向夜幕中的那团阴影。
那团阴影渐渐从暗处出来,是伺候黎栀的丫鬟白露,闻寂正要收回视线,注意到她的动作,目光一顿。
白露看上去没有异常,只是,走起路来她的脚跟并不着地。
闻寂打量了一会儿,又发现了不对劲之处,月色下,白露脸色苍白,瞳孔也明显比正常人大了些。
她走路的姿势僵硬,左右看了看,见院子里无人,白露偷偷摸摸趴到黎栀寝屋的窗户边,朝屋中看去。
闻寂皱起眉头,在肆月轩这几个月,闻寂对伺候黎栀的这几个丫鬟有一定的了解,白露平日里不是畏畏缩缩的性子,她这是鬼上身了吗?
闻寂不敢掉以轻心,仔细盯着白露。
见白露在窗户边趴了一会儿要翻窗进去,闻寂伸出两指一挥,操纵着几片流苏树叶飞出去。
轻薄的流苏树在,在闻寂的控制下,似箭矢一样锋利,打到白露的后背和胳膊上。
正准备翻窗进去的白露身子一抖,背后和胳膊处的疼痛传来,她一下子失去平衡砸到了地上。
“哐当”一声,支摘窗落下来,惊醒了守夜的谷雨。
今夜是谷雨守夜,她急忙推门出来查看情况。
见有人来了,地上的白露慌慌张张爬起来,朝倒座房跑去。
经过这一遭,后半夜白露安分了,再没有从倒座房出来。
闻寂盯了一宿,打算等黎栀起床后将这件事告诉她,可惜,翌日清晨,黎栀睡过头了。
被谷雨叫醒后,她连早膳都没吃,慌里慌张去了慧芳书院。
进了学舍,黎栀打了个呵欠。
等夫子离开,陈薇戳了戳她,“稀奇啊,只只,竟然能看到你在课堂上打瞌睡,你昨夜干什么了?”
听说闻寂要离开的消息,一贯好眠的黎栀失眠了好久,导致她早上的起床也起晚了,黎栀掩饰道:“看书看入迷了,忘记了时间。”
陈薇道:“那你小心点,课堂上我给你打掩护。”
“不用了。”黎栀摇摇头,“我涂点薄荷膏就行。”
薄荷膏提神,黎栀撑了一上午,中午出书院的时候又碰到了沈秋秋。
沈秋秋说黎栀的大舅母想她了,让她和黎蝉中午的时候去沈府吃饭。
去了沈府,陪着大舅母柳氏吃了午膳,柳氏又让人上了冰过的酥山和瓜果。
黎栀吃了口西瓜,“舅母,你们府里的栀子花开了吗?”
“没有。”柳氏道。
沈秋秋接过话,“我和哥哥院子里的也没开。”
黎栀有些意外,回来黎府的时候,她给亲朋与交好的同窗都送了栀子花种,然而,只有她种的栀子花开花了。
黎栀道:“舅母,表妹,那我改日给你们送几盆过来。”
闻言,沈鹤年温声道:“多谢表妹!”
柳氏跟着夸道:“只只你真是心灵手巧,养花也这么厉害!”
黎栀不好意思笑了笑,“舅母,这没什么的,可能是我从小就种栀子花有经验的缘故,来年开花也是正常的。”
这可不是没什么,柳氏想,沈府是忠勇伯府,府里养花的小厮不比黎栀的经验差,可不管怎么打理,也没让栀子花开花,黎栀养花确实有一手。
饭桌上,黎栀与柳氏、沈鹤年和沈秋秋有说有笑,相比之下,坐在黎栀身旁的黎蝉显得格外安静。
柳氏看了黎蝉一眼,没说什么。
人就怕对比,黎栀是她的亲外甥女,每次见到她,都乖巧地喊着她“舅母”,去庄子上避暑,也不忘采了一筐菌子送到沈府,前段时间她生辰,黎栀更是亲手做了许多种样式可爱的点心送给她当生辰礼。而黎蝉自幼就有小心思,待人接物不似黎栀那样纯粹,自从黎栀回府后,黎蝉的性子更是有了变化,每次来沈府,态度远不如黎栀热络。
这么一对比,柳氏自然更喜欢黎栀。
看了眼黎栀,柳氏又看向自己的儿子,心想,若是能亲上加亲,该有多好!
回到黎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黎栀去了福安院,与黎蝉一道陪着黎自修、沈氏用晚膳。
肆月轩中,闻寂等了一整天,也不见黎栀的身影,想来黎栀是出去了,他只好耐心等待。
夜色暗下来,少女的身影才出现在肆月轩。
闻寂听到动静,显露身形,唤道:“黎栀!”
黎栀听到了,但身旁有丫鬟在,她不好答话。
黎栀冲闻寂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回屋,待会儿再说。
黎栀净身换了干净的襦裙,趁丫鬟不注意,从屋子里出来。
她悄声道:“怎么了?”
闻寂直接道:“白露有问题。”
黎栀一愣,“什么问题?”
昨天下午从庄子回来,白露说自己吃坏了肚子不舒服,黎栀便没让她伺候,是以,从昨天到现在她都没见过白露。
“她可能被鬼附身了。”闻寂把昨夜的异常告诉了黎栀。
皱眉的人变成了黎栀,她小声道:“不会吧!”
她腕间的锁魂镯并没有反应啊!
闻寂道:“鬼上身,阴鬼身上的阴气被遮掩,锁魂镯没有反应倒也正常。你仔细想想,她是何时有异常的?”
“白露在庄子的时候一切正常,昨天她还是和我坐一辆马车回来的,若有异样,我肯定能发现。”说到这儿,黎栀突然想起一件事,“我知道了,如果是鬼上身,只有那一种可能。”
“我们回城的路上,有个年轻男子被受惊的马撞飞了,当场就没了命。”
“有可能。”闻寂提醒道:“鬼附身有些棘手,需尽快解决,否则,白露的身体会被那个阴鬼占据。”
“我知道的。”黎栀点点头,决定先试探一下白露。
见黎栀要亲自试探,闻寂不放心,“你把她引来这里。”
黎栀找谷雨、小满和霜降询问了情况,原来昨天下午回到黎府,白露直接回了倒座房,她说自己不仅拉肚子还受了凉,并没有跨火盆,这两日白露也一直待在房间里养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个人都不见。
难怪她没有发现白露的异常,黎栀道:“只是,她若是被鬼附身了,肯定会避着我,哪里会愿意出来?”
闻寂出主意道:“据你所说,附她身的是个男鬼,而那男鬼昨夜趴着窗户往你屋里看。”
黎栀眸子瞪圆,“你是让我用美人计?”
闻寂颔首,没有说话。
“好吧。”黎栀无奈只好答应,“不过,你怎么知道她昨夜趴着窗户往我屋里看啊,都那么晚了,你还没睡吗?”
闻寂:……
闻寂总不能把实话说出来,他看着黎栀寝屋的窗户发呆,和那个色鬼有什么区别?
他轻咳一声,“不太困,就没睡。”
黎栀没多想,她看着闻寂,指了下自己,“你觉得我能成功吗?我都没及笄呢,压根不会美人计啊,怎么办?”
目光落到少女的脸上,杏眼桃腮,闻寂想,不会美人计又如何,仅凭着那一张脸,就能让很多男子心动了!
闻寂温声道:“没事,随便试试就行。”
夜深人静,院子里空无一人,黎栀一身襦裙,云发披在肩头,躺在躺椅上,睡颜恬静。
躺椅在白流苏树下,少女像是睡着了,偶有夏风吹拂,少女肩头的细发和腰间的束带微微扬起。
不知过了多久,暗处响起一阵脚步声,“白露”偷偷摸摸又出现了。
她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她两眼放光,朝黎栀走来。
盯着躺椅上熟睡的黎栀,“白露”嘿嘿一笑,语气下流,“出水芙蓉,果真是绝色!”
要不是死了,他哪能接近黎栀这样的官家小姐?
要做就做风流鬼,和这位黎二小姐夜夜**,明知失了清白,黎家的人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毕竟,他只是一个鬼!
“白露”两眼泛着淫光,探手摸向黎栀的手。
就在他快要摸上去的那一刻,闻寂的身影在流苏树下出现,不过一息间的功夫,他控制着流苏树枝缠上“白露”的身。
“白露”被捆得严严实实,变故发生的太突然,他还没搞清楚白流苏树下为何会突然多出来一个男子,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果真是你。”躺椅上的黎栀睁开眸子,起身看着“白露”,“你到底是谁?”
重重砸到地上,“白露”艰难爬起来,脸色僵硬,掐着嗓子,“小姐,我…我是白露啊!”
黎栀不为所动,“别装了,你的声音真的很难听!”
一听就是男子的声音。
见“白露”不肯现原形,黎栀取下腕间锁魂镯,高喝一声,“出!”
朝“白露”飞去的那一刻,锁魂镯泛出灵光,瞬间变大无数倍,将男鬼圈了起来。
“白露”身体扭曲,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锁魂镯越收越紧,他实在受不住,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男鬼离开了白露的身体。
白露昏迷过去躺到地上,黎栀趁机收回锁魂镯。
道道灵光像是长针般刺进身体,男鬼跪下来,求饶道:“黎二小姐,还有这位公子,你们饶过小人吧。”
饶是不可能饶的,黎栀最讨厌这种下流的色鬼,“当了鬼也不老实,就该把你送到酆都下油锅!”
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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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鬼上身(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