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否[秦时明月+天行九歌] 第147章 从未相信

冰凉的泪水渐渐飘散，当天边最后一缕星光沦为晦暗，卫庄才猛地睁开双眼，呼吸带着明显的急促。

胸膛有些闷，卫庄后知后觉的垂眸看过去，入目的是少女漆黑的发顶，发旋带着些俏皮，柔软的青丝铺在锦被上。

少女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小衣，锦被被挣开了稍许，露在空气中的肩头透露出几分苍白。

许是有些凉了，卫窈将脑袋搁在男子肌理分明的胸膛，柔软的双臂环在他的腰身，向他怀里拱了拱。

刚从一场孑然半生的大梦中醒过来，卫庄还有些恍惚，看着少女雪白的脖颈贴在他的胳膊，不由得动了动手臂，惹得少女不满的哼唧了一声，下意识的在他胸膛蹭了蹭。

扫了一眼靛青素纹的床幔，卫庄闭了闭眼，抬起手，掌心在眼前缓缓展开。

原来，是梦。

窈窈还在，并未丧命于冰冷的河水。

她还在自己怀里安眠，并未舍他而去，并未与他人结成连理，并未……与他陌路。

他并未穿上衣，少女的小衣亦是单薄的，二人相贴的肌肤之间总会生出别样的温度，隔着那微微起伏的小衣，卫庄能够依稀看到那青涩的柔软，正妥帖的抵着他的胸膛。

梦中少女凉薄的面容依旧清晰，卫庄伸手，颤抖的指尖轻轻描摹着卫窈的眉眼，从温婉的细眉，到小巧的鼻尖，到淡色的薄唇，而后，指尖滑到她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掌心笼上细腻微凉的肩头。

触手的微凉让卫庄皱了皱眉，将已然滑到二人腰际的锦被拉好，遮住卫窈苍白的肩。

许是察觉到了暖意，卫窈很是满足的动了动脚丫，将其抵在枕边男子的小腿之上，小嘴咂吧了几下，眉睫轻颤如细密的蝶羽。

这样软绵的模样让卫庄忍不住去捏了捏她的面颊，浅浅喟叹，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

那样真实的利刃入体的痛苦，那样真实的心痛悔恨，那样真实的她，他以为他真的失去了她。

现在天色还早，据点还未有什么声音，卫庄闭了闭眼，垂首在少女眉心轻轻落下一吻，安下心来，抱着她缓缓睡去。

还好，窈窈还在，她还是属于他的，再过段时间，他们将结成连理，永不分离。

卫窈自然是不知道卫庄到底经历了什么的，这一觉她睡得很是舒坦，如同每个寻常的清晨，睁开眼时，入目的是男子肌理分明的胸膛与凌厉的下颚。

男子的白发垂在他肩头，发梢落在卫窈的锁骨之上，带来轻微的痒意，少女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听到据点已经有人在说话了，但她并没有想要起床的意思。

卫庄素来醒的早，不知今日为何到了这个时辰还不起，卫窈也没有去喊醒他的想法，便是百无聊赖的在他怀里发呆。

白嫩的指尖动了动，轻轻按上男子肩胛骨处的一道伤痕，一直延伸到左胸，伤痕已经淡了，但依稀可见当时的凶险。

指尖缓缓下移，忽的被温热的手掌握住。

“哥哥？”

卫窈抬首，笑意盈盈的看过去，“你醒啦？”

低低的应了声“嗯”，卫庄将锦被拢好，侧过去看少女含笑的眸，“起吗？”

“不想~”

卫窈摇摇头，亲昵的以自己的发顶去蹭了蹭男子的下巴，“过会儿吧，这里舒服。”

被窝里当然舒服了，尤其是有卫庄的被窝，总是暖融融的，每天她都很不愿意起床，天凉的时候尤甚。

“好。”

卫庄点头应下，手指穿过少女柔软的青丝，埋首于卫窈肩头，深深的吸了口气。

脖颈间的痒意让卫窈微微偏首，却是忽的瞥见男子微微呡起的唇角。

“你怎么了？”

卫窈抬眼，面色疑惑，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似乎不开心，是发生什么事了？”

“想起一些事。”

卫庄垂眸，掌心拢住了少女的面颊，“感觉很庆幸。”

庆幸当初有墨鸦，避免窈窈沦入无尽深渊；庆幸当初窈窈原谅了他，不曾与他陌路擦肩；庆幸他的窈窈对他动情至深，让他得以用余生与弥补那些过错，不会永坠梦魇。

他很庆幸，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与她亲昵过，疏冷过，别离过，无奈过，窈窈终究还是选择了他。

轻轻揉开男子紧皱的眉，卫窈眨了眨双眼，有些好奇，“何事？”

直视着少女清澈的眸，卫庄罕见的透露出几分迟疑，但还是缓缓开口了，手指细细梳理着少女的青丝，“两件事，一件，你七岁的时候，我抛下你离开，第二件，是当时在血衣侯面前让你失望。”

顿了顿，卫庄垂首，浅浅叹息，“对不起。”

“我不该抛下你，不该让你伤心。”

卫庄素来孤傲冷心，这样服软的话或姿态，皆是尽数给了怀里的少女。往者不可追，已经发生的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可能，他只能向前看，给他的窈窈最好的他。

这两件事卫窈很少主动提起，现在竟是被卫庄主动说出来，她倒是停住了把玩卫庄白发的动作，缓缓收回手，“你应该知道，我从未怪过你。”

“但你对我失望过。”

将少女的小衣提了提，卫庄握住那柔软的小手，语气很是笃定，“当时的你，从未真的相信过我做出的承诺。”

受了那样大的委屈，卫窈只是简简单单的对他冷眼相待，回来后依旧是对他黏黏糊糊的，亲昵依赖的仿佛并没有发生那样绝望心凉的事。

明明是那样娇气的姑娘，有一点不开心了都能闹腾好久，对待这样大的委屈，却只是淡淡揭过了。

那只能是因为，当时的卫窈根本就没有相信过他对她的承诺。

“确实……”

卫窈点头，稍稍退出男子的怀抱，垂眸敛去些许水润，“我知道你的的性情，所以，你那样做，在我意料之中。”

“不是的。”

卫庄当即反驳，将远离了自己几分的少女拉回，加重了语气，“不是这样。”

“我知道。”

指尖拂过男子的眉梢，卫窈浅浅叹息，“可是卫庄，当时的你说永远不会抛弃我，这句话哪里值得我去相信呢？”

他在她弱小的时候将她弃之不顾，在她痛不欲生的时候无情否认，虽然她知道他待她一直是很好的，说有求必应也不为过，但这并不代表，卫窈就会放下这些芥蒂，完完全全的去相信他会永远不会抛下她。

毕竟，一而再，便很有可能再而三。

她亲近他没错，也会为他拼命浴血，但当时的她，并不会完全的毫无芥蒂。

“所以……”

卫庄眯了眯眼，眸底晦暗，“当时，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与我永远相守。”

少女垂眸，缓缓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