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诞之后,金都的天气一直阴阴沉沉。mengyuanshucheng
说要下雨,却始终没落下来。
说晴天,云朵又始终挡着太阳。
金都城中都传遍了,太后寿诞那日,有北燕奸细混入进来,意图刺杀太后和皇上。
幸而摄政王早有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时间民心大快。
北燕狼子野心,去年冬天青阳关的那场惨败还没让他们长记性。
就该把他们打到国破,打到他们的都城——召宁府上京城去,他们才会彻底乖顺。
平常百姓并不知道,就在前两天那个太液池大火的晚上,被他们视为战神的镇北大将军,已经因为谋逆,被羁押起来了。
…
临近傍晚。
零星下了一点小雨。
废弃宫院前,干瘦的梧桐树上挂着几片孤零零的枯叶。
大宫女想要撑伞挡住细雨。
却被穿着紫色宫装的女子阻止了。
她素着张脸,眉目婉然,发鬓上只有一根银簪。
女子踩在落满枯叶的小路上,一步步朝着这座重兵把守的废弃宫院走去。
主殿里点着蜡烛。
弥漫着一股阴冷潮湿,久未住人的气息。
鬓发微白的男人穿着布衣,坐在桌案前,正在翻看一本游记。
殿门吱呀开启。
男人抬头,硬冷的表情中,带出些许笑意。
“外头下雨了?你怎么也不打把伞?”
女子摇摇头。
殿门在她身后掩上,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颜太妃从食盒中,端出几样精致小菜,并一壶烧酒。
男人嗅了嗅。
“这菜是你亲手做的。”
颜太妃点头。
把碗筷摆好,斟了杯酒,送到男人面前。
男人嗅着那浓烈扑鼻的酒香,忽而笑了笑。
“好酒。”
颜太妃眸光定定,像是凝望这世间最珍贵之人。
“这酒,是我让他们特意买的青塘镇烈酒。你总说其它地方的酒,不够滋味。”
男人就着颜太妃的手,一饮而尽。
颜太妃并不说话,安静的,又给他倒了一杯。
这一次,男人自己拿着杯子,慢慢地喝完。
笑道:“你放心,所有事情我都担起来了,与你并无关系。你依然是清清白白的颜太妃。”
颜太妃眸中垂泪。
“他们要送我去皇家寺庙。没有你,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都怪我,若不是为我,你也不会中了他们的暗算。”
男人淡淡道:“不能怪你。成王败寇,早在动手之前,我已经做好打算。”
说着,他忍不住咳嗽两声,唇角有血丝溢出。
他叹了口气,看着对面的女人,脸上却也没什么怨憎。
“我们终究,到了这一步了。”
颜太妃眼中一直噙着的泪水终于落下来。
“你可知我为何不打伞?”
“我不能为你流泪,这天上的雨,便是我的泪。”
男人笑起来,“淑琼,别哭。我便是为你死,也是甘愿的。”
他放下酒杯,神色温和。
“我想再闻闻你身上的香味。”
颜太妃迟疑着,没有动作。
那人平声道:“便当做,是我临终前唯一的遗愿了。”
“你不要这么说,我心里难过。”
哽咽着,颜太妃抱住他,把头靠在那人胸前。
她选中他,无非是因为,他觊觎她的美色良久。
且勇猛有余,心智不足。
她靠在男人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变得急促,变得凌乱。
男人咳嗽着,更多的血从口中溢出来。
颜太妃的泪水,打湿他的衣襟。
他们此时此刻,就如同世间千千万万,生离死别的情人一样,肝肠寸断。
“淑琼,别哭。”他说道。
“我知道你会把所有罪名都推到我身上。但那并在不重要。我愿意担着。”
男人的目光,落在颜太妃乌黑的发鬓上。
那里有一枚银簪。
他笑道:“这是我送你的吧。”
颜太妃点头,“十三年前,我入宫之前,你亲手替我簪上的。我一直留着。”
镇北将军笑道:“好,好啊。”
他从颜太妃头上把银簪拔下来。
下一瞬间,一道疾风划过,颜太妃陡然瞪大眼睛。
眼角还坠着泪珠。
“你……”
她捂着胸口,不可置信。
紫色宫袍被血迹染红,她踉跄着往后退。
却被镇北将军拉过去,重新亲密地搂在怀里。
“我本想着,用手扭断你嫩白的脖颈,可能会有些于心不忍。刚巧你带着银簪。”
颜太妃捂着胸口,脸上毫无血色,之前的楚楚可怜,早已没了影踪。
男人把下巴抵在她额上,抚着她的黑发,轻笑道:
“与我同死,淑琼开心么?”
“我可以为你做所有事情,可以为你承担所有罪名,可以为你死。”
“但我不能忍受一个人孤独死去。”
“我要你陪我,这是当初你同我在一起时许下的承诺。”
颜太妃张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
男人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胸口插在的银簪,深深刺入心脉。
不知过了多久,大殿内的烛光晃了晃,熄灭了。
守在殿外的护卫推开殿门进来。
桌案前,男女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身影被黑暗淹没。
身前的血,交融在一起,蜿蜒成一条小溪朝外流淌,血色倒映着殿外的火光。
那护卫只看了一眼,便重新关上殿门。
对外冷声宣布。
“颜太妃薨逝。”
“镇北将军病逝。”
“传讯给长乐宫,后事可以预备起来了。”
秦七穿着皱巴巴的白衫回到秋水明月楼。
他在宫里被盘问了两天。
那些蠢货,他是秦家的人,可比姓高的皇族清贵多了,他有什么想不开的要造反?
还有那个颜太妃,真是可恶。
难得南陈,北燕,大夏,三国最优秀的伎人聚集在一起献艺。
那些歌舞曲艺,多难得一见啊。
你就不能等明年,萧太后不过整寿的时候再造反么?
真是讨厌!害的他看歌舞都看得没那么尽兴了。
忽然,迎面走来一个明月楼杂使,递了个木盒子给他。
“秦郎君,有人送您的东西。”
送我的?什么东西啊?我为人矜贵,从不随意收人礼物的。
但那送东西的人已经跑远了。
秦七心里还记挂着没看完的演出,漫不经心打开。
……很快合上去!
四处看看,没有人。
他深吸一口气,施施然走到湖边一棵大树底下。
借着树干的遮掩,再次打开。
玉玺——
大夏朝丢失的玉玺,怎么特么的出现在他手里了?
日的,他又不想造反做皇帝!
(秦七:害怕???,求票~~闺女??嗯,跟男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