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擎宇睡下后不久就轻轻地打起鼾来。
谢寒汀面对着萧擎宇,见他一脸疲累,心里竟生出一丝不忍来。可一想到他这个时候本该在凤仪宫却来她这里,那点不忍又被压制了。也就是因为过年,御史们都沐修了,不然这会儿她应该还在被弹劾。若是被御史们知道皇上甚至年初一都去找谢贵妃,她的“祸水”之名只怕要被坐实了。
于是谢寒汀起身了。
萧擎宇感觉身边的人离开了,可他实在太困了便又睡了。
谢寒汀起身后用了早膳便去了东偏殿。
萧擎宇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时身边是空的。黄莺一直守在寝殿,见皇上醒了,便叫人过来伺候。
“你们娘娘在书房?”萧擎宇问黄莺。
黄莺答道:“是。娘娘在作画。”
萧擎宇嗯了一声,由宫女们伺候着更衣洗漱。
洗漱罢,萧擎宇饭也没用,便去东偏殿寻谢寒汀。
谢寒汀听到萧擎宇的脚步声,头也不抬,继续作画。今日是新年,谢寒汀想起小时候过年的事,便想把一些记忆深刻的事画下来。
一旦记忆之门打开,想起来的事便一件接一件,谢寒汀便想着画一组小品。时人经常以梅兰竹菊为一组,或者松竹梅为一组,谢寒汀以自己记忆中的事做一组小品也算是她对画的一种新理解了。
萧擎宇走到谢寒汀身边,看看她的画纸,不由得赞了一句:“寒汀画计这些日子真是突飞猛进。”
谢寒汀笔下未停,道:“多谢皇上夸奖,臣妾这是突然开窍了。”
萧擎宇笑道:“这便是豁然开朗了,寒汀先前练了几年的基本功,时候到了 ,便开窍了。”
谢寒汀没接话,继续作画。萧擎宇便在一旁看着。谢寒汀画的是一座简朴的宅子,门上贴着桃符,窗户上贴着窗花,看样子也是新年时节。院中有一棵大树,树下是水井,院墙下有一些植物,或许是花,或许是菜。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在堆雪人,旁边还有一只小狗在盯着两人瞧。这画妙在新鲜有趣,萧擎宇越看越喜欢,心里想着等寒汀画好了,得让她把这画送给自己……
午膳时分,白鹭过来请两位主子用膳,萧擎宇才想起自己醒来到现在一口水还没喝呢。
“这厨娘的手艺有精进了。”萧擎宇喝了口汤夸道。
“多谢皇上为臣妾寻的厨娘。”谢寒汀淡淡的道。
“哎呀,哎呀,寒汀,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来邀功的!就是随口赞她一句。”萧擎宇无耐地道。
谢寒汀看看萧擎宇:“皇上想太多了,臣妾也没那个意思,臣妾就是想感谢皇上。”
萧擎宇一时无语,只好继续用膳。食不言,寝不语,诚不我欺。
用罢午膳,萧擎宇似乎感受到谢寒汀并不欢迎他,略坐了一会儿便走了。临走时,倒没忘记向谢寒汀讨要那副小品,惨遭拒绝。
萧擎宇回到勤政殿,心里多少有些伤感。寒汀也太狠了些,谁害得她,她恨谁就好了,为什么要牵连他。萧擎宇一时心里又不平衡了,当然更气的还是伤害她的人。
就在萧擎宇想着日后怎么整治谢家人时,韩渠来了。萧擎宇忙宣他进来。
“大过年的怎么来了?什么急事?”韩渠行完礼,萧擎宇便问道。
“回皇上……”韩渠一句话没说完,外头太监又来报说恭亲王派人送了封信过来。
萧擎宇眉头微皱,让人将信呈了上来。看样子是有人不想让他过个安生年了。
萧擎宇给韩渠赐了坐:“你等会儿,朕看看恭亲王有什么事。”
韩渠谢了恩,坐到一旁。
萧擎宇让人将信呈了上来,萧擎宇一看封口的蜡印便知道恭亲王有重要的事要报了。这是他和恭亲王约好了的,遇到大事他又不方便进宫时,便派人送信进宫,蜡印用一把开弓的箭。
萧擎宇将信打开,只见信上只有一行字:庆王欲对贵妃不利。
萧擎宇啪地一声将纸拍在书案上,脸色铁青。
韩渠听到那一声拍桌子的声响,连忙站了起来。
萧擎宇问韩渠:“你是为谢贵妃的事来的?”
“是。”韩渠道。
“说吧。”萧擎宇道。
韩渠便道:“近来微臣一直在查谢家之事,算是有了些眉目,谢贵妃确实不是谢夫人亲女,也不是府里的妾氏所生,而是谢大人从外面带回来的。”
萧擎宇顿时想到谢寒汀画的那个小院,和院中的一大一小两人。真是糊涂,竟然没想到她画的就是她自己。萧擎宇万分懊恼,在面对谢寒汀时,他要么感情用不对,要么脑子用不对,他活该栽在她手上。
“那贵妃的生母是何人?现在何处?”萧擎宇虽然这样问了,心里却明白,只怕是没得好的。
“贵妃生母不详,且在贵妃回到谢家前,贵妃生母已逝。”韩渠道。
果然,萧擎宇暗叹。一个外室之女,可想而知生活得多不易。可这里便有问题了,谢寒汀当年入宫时,身份可是谢渊的嫡次女。
萧擎宇便道:“贵妃当年可是以谢渊嫡次女的身份入宫的。”
韩渠道:“这事微臣也查过了,当年选秀,谢家本该选送的是长女,后来临时换成了贵妃娘娘,并且将贵妃记名在谢夫人名下。”
“这谢家人的心思还真是多啊。当年核查身份的人怎么没发现贵妃的身份有问题?”萧擎宇脸色越发难看。
谢寒汀生母不详,这便容易给那些想要对她不利的人留下把柄。
“皇上您忘了,选秀那年是昌隆四年。”韩渠道。
昌隆四年,萧擎宇的皇叔哀王突然在封地起兵谋反,朝中大乱,选秀被迫草草了事。
萧擎宇心中敲起警钟来,这两年的文治武功,四海归顺已经让他渐渐遗忘,就在六年前,还发生过一场叛乱。这本不该被遗忘的,是眼前的四海升平让他失了警惕之心。
萧擎宇面色深沉,过了许久才道:“继续说。”
韩渠继续道:“今早有人借着拜年的名义去找了谢大人,是庆王爷的人。”
这就和恭亲王送来的信对上了。
“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萧擎宇道。
韩渠摇头:“今日路面上人多,不利于埋伏,具体要看接下来他们要干什么。微臣觉得事关重大,便先来回禀皇上。”
“朕知道了。”萧擎宇道,“还有别的事吗?”
“暂时没有,微臣派出去的人还在查。”韩渠道。
“继续多派点人盯着他们。”萧擎宇摆摆手让韩渠下去,自己坐在原地坐了很久。
萧擎宇在想,庆王爷要对谢寒汀下手,是要怎么下手?是要害她性命,还是用她的身世做文章?既然去找了谢渊,只怕会在她身世上做文章。若庆王爷真从谢渊那得知谢寒汀的身份有问题,那谢渊便是欺君之罪,他又为什要和庆王爷和作呢。这事不太对,萧擎宇觉得他得问问谢寒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