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斗 第7章 第 7 章

阎百川来柳城前才解决了刘家村的大槐树，此时鬼力充盈，连断命红色的刀刃都隐隐闪过光芒，馨儿忌惮他手上那把凶刀，出手有所收敛，却被阎百川一刀砍中肩膀，鬼力霎时从伤口逸散出去许多。

馨儿看出阎百川并没用尽全力，眼珠一转跪下求饶：“馨儿并非有意伤人，只是各位方才也听到柳成眠所做恶事，还要倒打一耙，实在是气不过，求大人放过！”

锦游冷眼旁观：“别告诉我你留手是要放她一马。”

馨儿心头暗喜，垂眸遮掩眼神里的阴狠，却没想到在自己抬头的瞬间，刀光正劈中自己的面门，馨儿面上的惊讶都未散去：“为…什么”

既然给我希望，又为何杀我？

阎百川像是听到了馨儿未竟之语，右手悬在馨儿伤口上方，将馨儿的鬼力尽数收走：“我从不信鬼的话，尤其是你这种爱耍心眼的。”

无人注意到的地方，锦游暗自垂眸，眼神有片刻黯然，但很快就调整好情绪，手指重新摩挲着折扇的扇柄。

世人皆知，轮回之路封闭，鬼力散尽后鬼的魂魄也会消散。

随着鬼力渐渐散去，馨儿眼神中的狠戾也逐渐消失，失去了黑雾缠绕的脸庞依稀能看出主人生前姣好的面容。馨儿身形开始变得透明，就像被风吹落的蒲公英，在黑暗的夜里一点一点散去存在于世上的最后一点痕迹，只剩一点微不可查的呢喃悔意：“若有来世，我再也不…”

究竟再也不爱，还是再也不信，只有馨儿自己知道了。

“哈哈哈哈，我以为有多厉害，还不是死了！要不是她坏我好事，我怎会娶这农家女！”柳成眠抚掌大笑，从头到尾都未正眼看过她口中的农家女。

阎百川玩味一笑，收起断命：“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你家里遍布阵法，她却畅行无阻，还能附在你妻子身上吗？”

说到这里，柳成眠的脸色变得不好看，显然他不仅想过这个问题，还找人来看过，但没有什么用：“都怪那帮道士废物！”

阎百川踹他一脚，直接把他踹到锦游脚边：“刚在幻境里你不是喊着要他们好看？那女鬼是没办法了，你凑合拿这个出出气吧。”

锦游想起来幻境里那个摸他脸的“柳成眠”，立即将折扇一收，优雅地挽起袖子：“还有想揍人的得抓紧了，过时不候。”

说完，柳成眠的屁股上就挨了两脚，还不等他叫出声，凌云自觉地递给锦游一把瓜子，笑嘻嘻地看着锦游把瓜子塞进柳成眠的嘴里，还起哄一样的鼓起了掌。

当然，还是带着壳的。

如意在一旁看着几人揍柳成眠，甚至连赢闯都暂时捏起鼻子，有气无力的朝着他原本英俊的脸上给了一拳。如意身份特殊，心里有些犹豫着要不要去拦一下，毕竟柳成眠答应了要救她的家人。

阎百川却突然出声：“他是什么样的人，刚才你也看见了。你确定他会信守承诺救你的家人？”

如意猛然醒神，看着似笑非笑的阎百川。

是啊，柳成眠张口闭口都是农家女，从未喊过她的名字，这样的人真的会拿出银子救她的家人吗？

如意无助的看向阎百川，却见阎百川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在一旁试图逃走的阿念，如意心领神会，终于鼓起勇气走过去：“我…我问你，柳…成眠当真请了大夫，救治我娘亲，照顾我弟弟吗？”

阿念看向自身难保的柳成眠，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如意心里却更加惶恐：“你要是不说，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别别别，我说…我说。”阿念还想活下去，神色尴尬地说：“公子说…既然都快死了，还请什么大夫，平白浪费药钱，等过些天埋了就是，大不了告诉她没救活。至于她那弟弟，倒是还能卖几个钱。”

如意攥紧拳头，大颗的眼泪掉到地上，挽起袖子就向柳成眠冲了过去，连锦游都被撞开了：“柳成眠，我和你拼了！”

见柳成眠被揍的鼻青脸肿，阎百川好似才想起来什么一样开口：“哎呀，刚才忘记告诉柳公子了。你命里有且只有有三任妻子，柳公子想要传宗接代的梦，怕是要破碎了。”

柳成眠大喊：“不可能，这明明才是第三…”

话才说到一半，柳成眠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一瞬间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颤声说：“是那杯交杯酒，是那杯交杯酒对不对！难怪那阵法没用，怎么会这样！”

柳成眠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一把推开如意向外跑去，却不小心踩到自己凌乱的衣袍，一下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锥心的惨叫。凌云顺着他捂住的地方看去，秀眉一挑：“哦吼，摔到子孙根咯，这下柳成眠要变成柳不眠了，看你晚上还睡不睡得着。你那爹也是，这种时候了还偷偷躲着，看来儿子的命和自己的命相比，还是自己的命值钱一点啊。也是，你不能生他还能生呢。”

柳成眠本就惊慌失措，如今听到凌云冷嘲热讽的话，竟是气急攻心，猛然吐出一口血后彻底昏死过去。

锦游叹了口气：“这样的人，命里竟还注定要祸害三位女子。”

“话可不能这样说，”阎百川摸出一个酒壶，看样子是珍味楼的桃花酿：“好事是命，坏事也是命。但要只要着想命里的好事，不想要坏事，那就不是命了，是贪。”

锦游一想也对，打趣他：“哟，看不出你还是个信命的人。”

阎百川“切”了一声：“信个屁，真信命就给秦广手下那俩牛马打工了，还跑到这大半夜的听鬼讲故事。”

凌云对阎百川有些好奇，凑过头来打听：“哟，没听说你还会给人算命呢，你怎么知道他命里只有三个妻子，而且还会断子绝孙的？”

阎百川眉头一挑：“废话，那鸡骨头我扔的，要不然他哪能摔那么正好。”

凌云好事地挪开柳成眠的腿，确实看到底下躺着一块小小的鸡骨头，赢闯凑过来嗅了嗅：“这好像是我吃的。”

锦游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还好柳成眠昏过去了，要不然高低得再吐口血出来。

几人解决了眼前事，新的麻烦事又来了。

“后续怎么解决？”凌云打着哈欠，言语间有些困意。

锦游若有所思：“柳应风到现在都不出现，柳成眠应当是被放弃了。我们几个去哪都是去，倒是这位如意姑娘打算怎么办，柳应风不敢招惹我们，但一定不会放过你。”

如意当即跪下，眼神坚定：“请几位大人带我离开柳城，如意出嫁之前便一直靠手艺过活，今后也是，请大人相助！”

阎百川讨厌麻烦事，让他们三个自己商量。赢闯无所谓，凌云见她是个自己能立得住的，也松口答应，三人一起看向锦游。

“…你们这眼神什么意思，带就带呗，难道是我看起来很不好相处吗？”锦游一一回望回去，三人看天的看天，喝酒的喝酒，只有那头白毛狼傻傻的点了点头：“确实。”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不过走之前，我们要给他找点麻烦，让他别来追我们。”阎百川说完，指了指柳府的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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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有的人呐真不可貌相，表面变个十三四岁的天真少女，背地里在人家四十九道阵法上每个都添了一笔，既危险又聚阴，是个养鬼的好地方。”锦游摇着折扇，不由得感叹凌云心狠手辣。

凌云瘫在马车里，坐没坐样，嘴里吃着从柳府顺走的芙蓉糕：“不客气不客气，比不上锦游公子善心大发，还给这四十九道阵法加固一层，保证这小鬼们只在柳府作祟，免得祸害他人。不过这柳府的厨子是真不错，不知道那老头从哪挖来的，是吧，赢闯小哥？”

赢闯认真的点头：“比珍味楼的烧鸡好吃。”

阎百川坐在马车外，一手拽着缰绳：“我看你们对付柳家的时候一点不手软，怎么还让我来赶车，连请个车夫的钱都没有吗，嘁！”

锦游冷笑一声：“你还好意思说。我们也就是动动阵法，找个道士补补救能修好。你可是把人家风水阵的穴都给拔了，真不愧是活阎王。”

柳家并不是这一代才发迹的，但能安安稳稳在柳城当这么多年的地头蛇，柳府的风水阵算得上功不可没。阎百川把风水穴一拔，柳家起码三代内是别想好过了。

起码就柳成眠现在的情况，有没有下一代还不好说。

“至于车夫，”锦游想起在珍味楼结账时，掌柜报出的账单时，脸色像被泼了墨一样黑：“八宝烧鸡二十一只，糯米鸭十七只，清蒸石斑十条，酱肘子八盘，碧螺春五壶，桃花酿六瓶，外加凌云道长嫌油腻的十五盘龙井虾仁和没滋味的七坛坛子肉！”

安静的马车里，锦游的扇柄一下下敲在手心，连凌云都少见的有些心虚：“不如几位说说，这请车夫的钱从何而来呢？”这些人难不成是饿死鬼转世么，这么能吃！锦游觉得让他们坐马车还是太过舒服了，就应该让他们走着去。

阎百川摸了摸鼻尖，不自然地开口：“那什么，赶个车而已，请什么车夫，浪费钱。”

凌云也急忙附和：“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不行咱换着赶呗，是吧，赢闯小哥？”

赢闯乖乖点头，语气中还有点跃跃欲试：“哦，好啊，我还没赶过车。”

两辆马车在不算平整的路上颠颠簸簸，如意和家人坐在前面一辆马车上，时不时给娘亲和弟弟喂点水。离开柳城前，凌云不仅去了一趟柳家的厨房，连私库也没放过，丹药也带了不少出来，拿了一颗合适的给如意母亲喂下。

凌云看过瓶子上的标识，是上元门炼的丹药，一般人很难仿造，看来柳应风背后的依仗多半也来源于此，但阎百川几人对此都觉得无所谓。

来就来呗，还能怕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