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尘 第13章 不可遗忘的仇

楚葵疲惫地从书堆中抬头，揉了揉已经发酸的双眼。此时身旁的若久尘已经睡着，安静而均匀地呼吸声若隐若现。楚葵轻轻起身脱下外套给若久尘盖上，便继续回到桌前阅看。

这一个月来她的作息逐渐稳定，每天天不亮便和打杂的弟子一同进入藏经阁，一直到夜深，弟子前来落锁，才一同出去。若久尘则会晚一些过来，先去膳堂备了早点端过来一齐用饭。

楚葵料想的没错，玄守山庄的藏经阁书籍虽然晦涩难懂，但记载却十份全面，而这些日子，她对于这个世界的发展也逐渐深入了解。

三万年前，天地初开，人、妖两族并未划分地域，而那时，人不及妖。妖族乃是世间主宰，人类不过是妖族的食物。此时第一位先天琉璃体降世，历经磨难，最终以身划界，困妖族于平泽山，亦为人间开启了修真之门。

此后三位修真大能应世而出，分别建立了后来的玄门、昆仑与蓬莱。长达三万年的发展，与其说是人类修真，倒不如说是那位先天琉璃体的神念赠与后世的福泽。换而言之，如今大家以各种方式的修炼，其实都是在吸取三万年前那位大能散播在人间的气息。

每一位修真者陨落，一身修为便会归还世间，被后世吸取，成就新人。然而长久的消长，神念也在逐渐损耗。一万年前，魔界入侵，修真界前仆后继，与魔界斗争。

直到千年前，第二位先天琉璃体降世，最后一场大战，人类耗尽元气才将魔界彻底封印于方外之地。而此后，人间神念便也难以为继，所以才会有如今的凌乱景象。四大门派炼体、炼气、练心，其他小门派也各自有各自的门路与探索方向。

琉璃体有先天与后天之分，两者乃是天壤之别，先天琉璃体受世间法则维护，修炼至顶峰，则称为净尘琉璃身；而后天琉璃体其实只是一种境界名称，上古修真境界分别为：无尘、无垢、无形、琉璃体。

书中对各个境界记载详尽，楚葵大致估计了一下，以她此时的修为，实际战力应该算得上是无垢之境中期，不过因为阴阳二气分离，她修炼的功法并不完善，与真正的无垢之境还是有差别的。而若久尘接受传承之后本就已经达到无尘后期，又经过连日来吸收药力，如今已是无限临近突破，只差临门一脚了。

但是有一点让楚葵很是不解，既然先天琉璃体乃是受法则维护的，为何千年前诞生的那位却中道陨落？因封印魔界耗尽真气而亡，甚至并没有修到巅峰。

而在原书中，其它传说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有这琉璃体的区分只字未提，也并没有提到千年前这位大能的牺牲，难道是此界自行演化出来的？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便是那日金叶提到过的“道光”。楚葵翻遍所有书籍，确信没有任何一本书有相似的描述。而关于前两位琉璃体大能的记载，也完全没有这两个字。这让楚葵很是疑惑。

道光与情绪相关，楚葵着重翻阅了有关心修的文献，却依旧丝毫没有收获。看来过后还需要去以心修为主的幽月谷走一趟。只是幽月谷山门三年一开，而距离上一次开放山门还只过去半年。

楚葵讲往后的计划在脑中粗略排布了一遍，合上书籍，抬头看了看窗外已经高悬与空中的弯月，想起这段时间自己沉迷于读书，倒是忽视了若久尘。便回过身轻柔地拂了一下若久尘的头顶，凑过去低声说到：“回去睡觉了。”

若久尘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还在睡梦中咂了咂嘴，好像在做梦吃什么好东西似的。楚葵错愕一笑，真是个小馋猫，叹了口气便抱起若久尘走出了藏经阁。

一路将若久尘送回房间，吹灭了烛火，又回头给若久尘掖了掖被角，正欲离开，若久尘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楚葵惊讶地回头看着她，修行之人本就不惧黑暗，楚葵看见若久尘眼眸紧闭，并没有睁开，心里有些犹豫，这丫头该不会是醒了，又想耍她吧。

也怪不得她现在神经过敏，若久尘这丫头自上次从有风镇离开以后，整个变了个性子，一逮着机会就耍她，好几次把她这多年老司机练出来的铜墙脸皮弄得都有些发烧。

没过一会儿，若久尘眉头轻轻蹙起，手指已经捏的有些发白，看上去是做了噩梦。

“爹……娘……”若久尘轻声呢喃，微弱的声音好似风中烛火摇曳着随时将要熄灭。

楚葵心中一软，反握住她的手背安抚她，又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怕，别怕。”

楚葵守在若久尘身边，不断的安慰她，时不时轻抚她紧皱的眉头，试图缓解她梦中的悲伤。直到月色渐沉，天空微微泛白，若久尘才从一夜的噩梦中渐渐放松，舒展了眉毛陷入深睡。

楚葵轻呼一口气，慢慢把手抽出来，想了想，又掏出一枚之前在镇上采买的玉哨，放在她手里让她握着，然后起身合上窗，悄悄离去。

回到自己院中，楚葵面色才沉了下去，眼中杀意升起。她原本的计划中倒是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复仇。

以她如今的实力，未必斗不过身负重伤的七长老，只是想要悄无声息杀死他，却是办不到的。不过她也并不想直接杀了他。若是想取他性命，只需要将疑点告诉楚正南，他便会去查证出手。

但楚葵想要他众叛亲离，要他身败名裂举世皆敌，更要他也尝尝含冤而死的滋味。而这些，在这尔虞我诈的修真界，仅仅是陷害了一位宗门的门主，显然办不到。

即便她能揭露真相，也不过是让亲近之人愤怒，而那些无关之人，只会冷眼旁观你宗门内斗。所以楚葵需要谋划一场大局，至少能够影响绝大多数人的利益，才能彻底将七长老推上悔恨之路。

而这，才是楚葵真正要达到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