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尘 第107章 约定

冰凉的刺感不断地敲打着楚葵的神经，长久地压抑情绪控制着她疯狂地索取，双手不自觉地攀上若久尘的后背，若久尘单薄的身躯被楚葵压成一个弧形。

这着实不是什么好的体验，至少对于若久尘而言，被封堵的双唇上传来细微的刺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可她并没有阻止或退却。

楚葵从见到她的那一天起，状态就一直不对，她全都看在眼里。只是楚葵不想说，她便没有多问。

若久尘默默地注视着楚葵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似充斥着太多的不甘与委屈，这让若久尘十分不解，她不知道这三年的分别，楚葵究竟经历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

一阵凉风吹过，怀中人微弱的颤抖惊醒了楚葵，再对上若久尘擎着泪水的双眼，楚葵心中顿时像是被惊雷击中，她猛地放开若久尘，眼中充满了懊悔之色。

“你怎么了？”若久尘双手勾住楚葵的脖子，轻声问道。

楚葵闭上眼摇摇头，再睁开眼时，已经收敛了情绪，她盯着若久尘许久，才沉着嗓音问：“阿尘，你会嫁给我吗？”

若久尘一愣，突然问这种问题，她应该低头害羞的，可她明白此时的楚葵状态非常不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还是直视着楚葵，眼神坚定地答道：“会。”

若久尘其实是个不太善于表达的人，过去两个人相处时，总是楚葵安排好一切，而现在若久尘却给了她这样简单又直白的答案。

楚葵觉得，能得到如此肯定的回答，她应该高兴的，可她却笑不出来。

“你会离开我吗，你会选择别人吗？”楚葵不断地发问，像是在问若久尘，也像是在竭力求证着什么。

“你会……”楚葵的双眼开始泛红，她停顿了一下，还是问出了缠绕在心头始终挥之不去的那句话，“会为了拯救人间，而抛下我吗。”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拯救人间这四个字太大了，大到若久尘不知道该如何去设想。更重要的是，这个“人间”，是否包括楚葵？

或许是若久尘沉默的时间太长，也或许是楚葵本就太过敏感，她双手用力地掰住若久尘的肩膀，声音沙哑地喊道：“你说啊，你说你不会抛下我，你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你说啊！”

她心里藏了太多事，太多不愿意与我分享的事。这是若久尘对楚葵唯一的判断。

其实这道裂痕一直都存在，只是过去她刻意忽略了。

五年前，在平泽山守夜的那天，她就曾问过楚葵，有没有什么事瞒着她，可那时楚葵说没有。

后来，沙南镇楚葵与龙妖会面以后，回来时偷偷握着她的手哭了，可第二天她问起来，楚葵还是一个字也没有说。

是不相信她么？若久尘仰着头，看着这个曾与自己朝夕相处，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的人，第一次觉得难过。

胸口的封印又开始微微发作，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

即便是到了这样的地步，楚葵依旧不愿意对她透露只字片语，只是不断地询问她会不会离开，她就这么不值得相信吗。

勾在楚葵脖颈后面的手随着愤怒的心情渐渐收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抠在楚葵背上，楚葵吃痛地唔了一声，神色刚刚恢复了一些清明，眼前便骤然一黑。

若久尘的脸竟然直接扑了上来，楚葵没防备，接连后退几步才堪堪站稳。

若久尘的吻比楚葵来得更加凶猛，却让楚葵从中察觉到了一丝甜意。

楚葵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忍不住心中感叹，若久尘的睫毛好长啊。

若久尘的睫毛搭在眼皮之下，闭上眼后，颤抖的睫毛上一丝湿润显得尤为明了，她狭长的眼尾略微上翘，形成一个好看的月牙弯。

笨拙又迟缓的吮吸之感从唇瓣上传来，楚葵心中一动，抛开纷扰的杂念，闭上眼睛认真地品尝这冬日里甘甜的清泉。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一阵冰凉之感从手心传来，楚葵骤然惊醒，才发觉自己原本托着若久尘后脑勺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伸进了她的后背，掌心覆在若久尘光滑的后背上，原本的凉意也缓慢地转换为温热。

再往下，楚葵的另一只手缺停留在若久尘的腰间，指尖还拉着刚刚被解开的腰带。

若久尘顺着楚葵的视线低头向下看，自己的衣襟已然散开，目光触及那只作恶的手，她抬起头，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楚葵，显然是已经被楚葵的举动给吓傻了。

“喵~”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开口说话之时，背后一声不合时宜的猫叫声传来。

若久尘飞快地推出楚葵的怀抱，一把夺过腰带，低头整理，耳根却已经红了个通透。

楚葵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开始发烫，一股热意从脚底直冲脑门，她僵硬地转过身去，正好看见身后正在悠闲地舔着爪子的小白。

“你你你……你……”楚葵下意识地想把罪责都推在小白身上，可是她伸出手指在小白面前挥舞了半天，也没一句完整的话蹦出来。

“喵？”小白十分不解地看着楚葵。这两个人刚才还说饿急了，催着她去捕猎，她好不容易才抓了一只大一点儿的羚羊崽，正准备来邀功，可她叫了半天，居然没一个人搭理她，还黏在一起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难道不饿了？

楚葵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气急败坏地冲上去，一把揪住小白的后勃颈就准备扔出去，幸好若久尘及时上前阻止，她拉了拉楚葵的衣摆，低声说：“她是猫，可能……可能不懂吧。”

说完这话，若久尘又低下头，掩盖住自己脸上消不下去的红晕。

“我……那我去烤羊……”楚葵机械般地答了一声，便蹲下身木讷地折腾着小白带回来的羊羔。

两人都陷入沉默，楚葵给羊羔剥皮，若久尘便挥出一道水气清洗，若久尘打起火架，楚葵便负责生火，配合十分默契，却没人再敢开口说话。

直到火焰噼里啪啦地响起，眼看着羊肉快熟了，楚葵偷偷瞄了一眼身旁曲着腿环抱膝盖，低头将半张脸掩埋在臂弯里的若久尘，轻咳一声道：“那个……刚才……”

“我知道。”若久尘立马打断她的话，抿了抿唇低声呐呐道，“我饿了。”

“哦哦。”楚葵连忙点头，认真地摆弄着眼前的火堆。

若久尘目光呆呆地打量着楚葵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多时，楚葵抽出一串烤好的羊肉，自己伸手探了探，然后撕下一块递到若久尘的嘴边说：“你尝尝，咱们都没带调料，可能不太好吃。”

修真者们外出历练，为了节约时间大多都是以干粮为主，厨艺也确实不是楚葵擅长的东西，不过若久尘也并非贪图口腹之欲的人，之前一直被楚葵照顾着才显得她没怎么吃过苦头，不过她其实也并没有多么娇气。

一只不大的羊羔，两个人很快便你一口我一口吃个干净，楚葵拍了拍终于得到缓解的肚皮，评价道：“我这厨艺还是太差了，等我们将来成亲，我一定好好练练。”

莫名其妙又提到了成亲，若久尘耳根微微发烫，心想这人还真是一点也不害臊，尤其是刚才……想到这，若久尘赶忙使劲甩了甩脑袋，恨不得把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有多远甩多远。

看着若久尘这纠结的动作，楚葵哈哈大笑，她也就刚才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才羞成那个样子，这会儿她可不尴尬了，反正她俩早晚是要成亲的，怕个啥。

楚葵从神魂之中抽出蟒纹刀，就地刨了一个大雪坑，自从上一次肉身毁灭，她的武器便蕴养在神魂之中，倒是比以前更加方便了。

“这块玉珏……是当初我母亲留下的那枚吗？”若久尘眼尖，一眼便发现了楚葵刀柄上的挂饰。

“嗯，另一半在我娘那里，我回家后找到的，玉珏中藏了她们生前的记忆。”楚葵将刀递给若久尘，“也算是我们的定亲信物吧，我在记忆中看到了她们当初的约定。”

楚葵并没有提起她们之间的感情，毕竟这涉及到缠绕在若久尘身上的阴谋，况且若久尘对父母的感情都很深，有些事就算知道了也只是徒添烦恼。

“好啦，快休息吧，明天一早还得赶路。”楚葵拉着若久尘跳进雪坑，挥手布下结界挡住外面的风雪，若久尘从朱砂戒中拿出宽大的狐裘披风，将两人盖住。

许久，感受到若久尘的呼吸渐渐平稳，楚葵却再次睁开眼睛。

她借着月光仔细地打量怀中精致的面庞，抬手轻轻为若久尘掸去站在头发上的几粒雪珠，轻轻叹了一口气。

“阿尘，我会保护你，不会让那一天来临的，你相信我。”楚葵的声音很小，小到淹没在深夜的风雪声中，连自己也听不清楚。

她想，若久尘大概已经睡着了，便俯下身，一个温热的吻留在若久尘光洁的额头上，然后拢了拢衣袍，安静睡下。

直到周围再也没有声响，若久尘才向着楚葵的胸口凑近了一些，将头埋在楚葵的脖颈中，低低的一声“好”，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