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 第21章 殷家堡

一间房一张床，我躺在床上，望着房梁。

昨晚在屋顶不知怎的睡了过去，今早醒来发现自己已然安安稳稳地躺在了床上。

坐起身子，看到不远处的殷黎侧卧在榻上合衣而眠，我微微笑了笑，起身抱起一床被子向她走去，习武之人通常警觉性很高，还未把被子覆在身上，她便睁了眼做防备状。

看到是我后，又放松警惕，转身换了个姿势，说道：“多睡一会儿，我们巳时一刻动身。”

我把被子替她盖上，自己走到桌边拿了只杯子喝水，睡了一夜嗓子干到吞咽困难，一杯凉茶一饮而尽，方才觉得顺畅。

“要吃些什么？我去叫店家准备？”我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也不能总让人家照顾。

“昨日已经嘱咐过了，晚些时候小二自会送来。”她还真是面面俱到。

她背对着我，不知道睡了没睡，我也不好喊着她来说话，无聊之余，自己便沾着杯子中的茶水，在桌面上写写画画。

从一二三四写到自己的名字，从画着乌龟螃蟹到画出一株兰草……兰……我不自觉地在桌上写出了一个“兰”字。

敲门声传来，我大袖一揽，将桌上的水渍擦了个干净，然后去开了房门，就见一粗布麻衣的矮子拎着食盒站在门外，原来是小二送来了早饭，可这人不是昨天那个小二。

小二溜圆的绿豆眼，在我脸上扫了扫，又一直探着头往房间里瞅，这行为让我有些厌恶，只把门开了一人宽的缝，接过早饭，道了句“多谢。”，没给他多看一眼的机会，继续关上房门。

早饭是两碗米粥，里面有些枸杞和山药，一盘青菜，一碟腌菜丝，我摆好碗筷，发现殷黎已经起身洗漱了，于是说道：“先吃饭吧。”

她放下帕子回到榻边，从榻下取出一支笼子，里面装着一只老鼠，只见她夹了一些菜在米粥里沾了沾，喂给了笼子里的老鼠，看着老鼠吃完，又等了一会儿，才说道：“吃吧。”这时我才明白，她是在试毒。

“不拿银针试吗？”

“银针可辨别的毒十分有限，若遇到银针无法辨别的毒又当如何？”

也对，用活物试毒是最合适不过的。

又听她说道：“当然活物试毒也有局限，比如说慢性毒药。”

“噗！咳咳咳！”我被一口粥呛到了。

“马车差不多也该到了，接下来有何打算？”

“去找桑大哥。”

她的汤勺在嘴边顿了一下，说道：“不应先去找小兰吗？”

我摇了摇头，道“阿兰不会信我真的死了，我的诈死反而会让她有所警惕，而桑大哥那边……”

“你是怀疑桑文远和鬼城也有牵连，会威胁到小兰？”她说出了我的猜想，随即又否定道：“不会！且不说他与小兰的关系，单就从他全家皆被鬼城所害这点，也绝不会与那妖邪为伍。”

“其实也不全是不信他的为人，而是怕桑大哥被人利用。”

她想了一会儿，说道：“这样，你先随我回家，咱们从长计议。”

“为何？”

“据探子来报，桑文远已经离开苍梧，现下行踪不明，你要如何寻找？别忘了，你如今可是个死人，这么招摇的去找一个人，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吗！”

是啊！我是得有点身为已故之人的样子……

“你即是小兰的人，我自会护你周全，先回殷家堡，待打探到桑文远那边的消息再作打算。”

殷黎所言不无道理，可什么叫“你是小兰的人……”？

退了客房，同殷黎在客栈后门上了一辆精致的马车，内部空间不算宽敞，其内物品倒是一应俱全，不用想也知道是这位大小姐自家的马车。

车夫没有选择偏僻小路，而是堂而皇之的走了官道，这是殷黎的意思，她说：“越危险就越安全”。

郊外的官道上，马车疾行，我掀着帘子望向远处，那里是陌生的归途，哒哒蹄音尘飞扬，斜阳余晖照远方，时而的鞭响是此段旅途中唯一的曲调，虽然单调却也不乏节奏。

或许是昨晚没休息好的缘故，殷黎上了马车后便寻了舒适的地方闭目养神，而我乐得片刻清闲，倚在窗边，一边听着这富含节奏的曲调，一边欣赏着周遭景色。

一晃三日，在游山玩水中，我们终于到了殷家堡。

殷家堡虽地处北方，却颇具江南风格，院落布局考究不落俗套，房屋精巧别致又不失大方，景山池水花草树木也一应俱全，可所谓十步一景，虽不若温家药王谷古朴庄重，但更多些烟火气息。

殷黎下车后，遣了佣人过来顾我，自己则走在前面，我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进了殷家大宅。

一路走过，所见的丫鬟佣人无不对我施以注目礼，有些较远处的下人还在交头接耳，可我总觉得他们似乎对我的到来并不新奇，甚至还有些看戏的态度，只有年长一些的佣人会低着头必恭必敬的向我们行礼。

我尴尬的看看殷黎，她却习以为常地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脚下步子却加快许多。

最后，我被安排到西苑的一处客房，殷黎离开后一群佣人把房间简单收拾出来，又准备了些瓜果点心摆了一桌，也算是非常周到。

这里别人家，又是初次登门，我也不好随便溜达，只得在屋子里讨清闲，谁知清闲不过片刻，便前前后后被人造访问候，这些人来时倒是神情各异，有的眉开眼笑、有的眉头深锁、有的波澜不惊……总之各不相同。

本来就有伤在身，加之日夜兼程也未曾好好休息，现在又被这群人骚扰，真是苦不堪言，幸好殷黎去而复返，那些人也就没再继续叨扰下去。

那些人走后，我稍稍松了口气，端着的姿态也松懈下来。

她皱了皱眉：“他们都跟你说了什么？”

我耸了耸肩：“无非是你那些个风花雪月……”换了口气，又道：“没想到你还男女通吃啊~”

“……”

别看殷黎平时妖里妖气的，这回到殷家堡后倒像是换了一个人，行事做派也少了许多轻浮。

晚间，殷黎亲自送来了晚饭，凑近一看，居然是四菜一汤，这殷家祖上怕不是打南边来的达官显贵，衣食住行，样样都不含糊。

饭后，又交代我了一些注意事项，例如：不要跟殷家其他人有过多接触，最近几日尽量不要离开西苑之类的话，之后，才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西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