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都阴雨连绵。
扶光仰躺在路边的长椅上,手插在口袋里,盯着前方,目光无神。
“要不你先吃个早饭?”
系统拿不准她的想法。
“我很久没有早上吃过东西了。”扶光无精打采,“起不来。”
“……行吧,原来的‘扶光’好像也没有早上吃东西的习惯,你们相性还挺合的。”它一顿,不死心继续劝,“干坐着等也是等,实在不行你喝管营养液?生长期需要营养。”
扶光笑了一声:“我发现你挺关心她啊,你跟‘扶光’之前认识?”
系统瞬间闭上了嘴。
扶光也没有要追问的意思,仿佛只是随口一说。好在他们等的人很快从街角转了过来,打破了静弭的氛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飞船遇到了时空乱流,晚了半个多小时。”
“没事。”
扶光站起身,向他点了点头:“我们走吧。”
程楠“哎”了一声,边走边把手里的纸袋递给她:“吃早饭了吗?我来的时候顺路买的,咱们测完精神力等报告出来再去吃午饭怎么说也得一点多了,多吃点垫垫?”
“谢谢啊。”扶光弯了弯眼睛,接过还散着热气的早餐,瞥了眼程楠虽然极力撑着但明显憔悴了些的脸色,“你家人很担心你吧?”
程楠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嗯,之前瑟维斯星区一连出了好多事情,我哥不放心,特地把我叫回去问了一些问题。”
扶光也只是随口一问,现在名义上小少爷是她的“资助者”,她全力帮助程楠在预选赛中取得好成绩,两人客客气气地相处,她对这种状态很满意,自然不会没事找事去打听老板的私事。
程楠状态很明显不对,但那关她什么事?
扶光默默感慨自己真是个冷酷无情的女人。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来到了熟悉的科勒场馆门口,经历过星盗侵袭的事件,这里的安保显然又加强了许多,程楠表示自己先进去找那天的余先生,安慰扶光不要紧张。
扶光噙着笑意点头,目送程楠背影逐渐消失。
时间还早,她无所事事地门口晃荡,游离的思绪被一阵“汪汪”的吠叫突然打断。
她顺着声音走过去,看见角落里蹲着一只皮毛脏污的黑狗,见她走过来凶狠地呲了呲牙,嗓子里发出警告似的低吼。
扶光面不改色地靠近,将纸袋里的早餐一样样拿出来。
黑狗一开始还警惕地向后缩了缩,但很快被空气中盘绕的香味吸引,绕着食物转了几圈,大快朵颐起来。
系统很惊讶,毕竟和扶光短短几天的相处实在算不上愉快,它很难把她和“好人”挂钩。
“你很喜欢狗吗?”
“不喜欢。”扶光的回答斩钉截铁。
系统一噎,暗恨自己多嘴。
它讪讪道:“哈哈,我之前以为你想养呢,想想也是。”
扶光对它的“想想”是什么不置可否:“不可能,我以前养过一只狗。”
系统暗道“果然”,肯定是以前养狗的经历很不好,所以对狗这个群体都敬谢不敏。
但它又听到扶光说:“狗是种忠诚的生物。”
扶光脸上挂着系统看不懂的神色,系统快被她搞晕了,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啊”了一声:“说起来你不是光明圣女吗,怎么会养狗?”
“光明圣女为什么不能养狗?”
“因为很奇怪啊。”系统来了兴趣,“星际也有神殿和圣女,但是那些人天天裹着个白袍子,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是在吊丧,还有那个大祭司,有人说他悲天悯人、无欲无求,我看就是一副死人脸的样,圣女别说养狗了,方圆十里估计都不能出现活物。”
它描述得很夸张,不知道哪里戳中了扶光的笑点,眯着眼睛乐得不行。
系统有些受宠若惊,被鼓励到一样正想再说些什么,听到扶光问道:“那你觉得圣女如果养,应该养什么?”
“呃……就那种纯白的、长条的、没有杂质的贵族猫?”只喝露水的那种。
扶光闷笑了两声。
突然得了很多好脸,系统一时间有些飘飘然,它绞尽脑汁想话题:“你别的地方也和我们这里的圣女不一样哎,比如说……神殿认为钱财是沾了污秽的,不洁之物无法靠近圣女。”
它偷摸摸看了扶光一眼:“但你好像不在乎这些。”
扶光回到场馆,意味不明的“哈”落在空气中。
她慢悠悠向里面走。
“光明圣女也是要吃饭的嘛。”
*******
乌枞家境殷实,父母一个从政,一个从商,作为瑟维斯星的地头蛇,走到哪都有一群子弟拥护着,自己天赋也算上佳,“A”的精神力等级足够他在瑟维斯的一轮预选赛中傲然众人。
本来以为预选赛第一名已经是囊中之物,偏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小子,硬生生压在他头上,让早已扔下豪言壮语的他很没面子。
还在苦恼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匹黑马给处理掉,毕竟听说他来自中央星,虽然大概率是一个在中央星排不上号只能来这里铺路的小少爷,但他父母不知为什么转了性,严词警告他不准打歪心思,甚至还暗示他有机会和那小子交交朋友。
但要能咽下这口气也就不是他乌枞了。
观测台总负责人余先生是他叔,一轮赛结束时他知道对方连着通宵了两晚,他找准时机想打听那天比赛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他叔始终含糊其辞,只隐约透露出预选赛中有一个选手二次觉醒,精神力等级还很高,想到二轮小组赛是搭档合作的模式,他——
草,有点心动。
因此他痛定思痛,今天早早就赶到科勒场馆,就为了把那位二次觉醒的天赋者拉来自己队伍。
比赛选手他都调查过,虽然不知道这个二次觉醒者的具体信息,但他能够确定大致范围。
——低等公民,简单。
砸点钱不行的话,那就别怪他下黑手了。
总不能还让自己复赛多个敌人。
他漫不经心地想。
乌枞等在科勒观察台后门处,旁边跑腿的小弟被指挥得团团转,但许久都不见有人出来,正有些不耐,一转头,眼中突然映出一道熟悉的背影。
他眯了眯眼,慢慢站直了身体。
“喂,你!”
扶光刚从检测室晃出来,程楠亦步亦趋跟着那位检测人员,说要盯紧点防止出意外,余先生脸上脸庞抽搐,但还是强颜欢笑地欢迎小少爷进去实验室参观,扶光就顺了把瓜子,百无聊赖地在过道上磕着发呆。
前方传来不知道谁的叫唤声,她怏怏垂下眼皮,没理。
“说你呢。”
乌枞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扶光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挑挑眉。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还真是你。”
他语气恶劣:“实力不行,倒是命大,居然活着爬了出来。”
啊。
扶光想起来这个上蹿下跳一脸反派相的小孩是谁了。
她穿过来时,刚巧被临时组队的同伴背叛,面对A级异种的威胁,直接就将她扔了出去当作诱饵,领头下命令就是这个颐指气使的语气,撤退之前还不忘搜刮掉她身上的积分,完全将她看作免费的移动血包。
那个拟态的蠕虫可是让她恶心得慌。
扶光并不关心面前的人和原主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暂时也没有要为原主出头的想法。
所以她怀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平静地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继续磕自己的瓜子。
见扶光居然完全无视了他,乌枞堪堪按捺的火气“腾”地炸开。
他提脚,猛地踹了下长椅。
“我他妈跟你说话呢,哑巴了?”
金属椅无辜受到牵连,边缘凹进去一大块,扶光被连带着一震,手里的瓜子壳一抖,差点掉了下去。
系统“嗷”地发出声怪叫。
这几天来它差不多摸着了这煞神的脾气,平日里相安无事时她其实很好说话,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土不服,一天有24小时都处于一种丧得要死但其实还能活的状态,但要是受到外界刺激,强行将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拉出来……
扶光掀起眼皮,皮笑肉不笑:“你有病?”
……就会变成这样。
预想中害怕讨好的景象没有出现,乌枞被简单粗暴的几个字震得懵了一下。
她骂我?
还不错的心情被人败坏,扶光扔掉瓜子壳,晦气地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径直越过乌枞,擦身而过时还对他翻了个白眼。
乌枞猛地回神,额头青筋暴涨,精神力不受控制地炸开来,席卷的威势目的明确地向那道瘦弱的身影汹涌着扑过去。
扶光早就察觉,正欲闪躲的身形突然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后巨力袭来,她被恶狠狠地抵在墙壁上,对上一张狰狞的面目。
“狗杂种。”
阴寒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之前见你的时候还觉得你识相,手下留情把你留到了最后一刻,现在看来浪费了我一番心思,从沙丘下面碰见你时我就该杀了你。”
乌枞掐住她脖颈的手逐渐加大了力量,发出恐怖的“咯吱”声。
“你怎么死里逃生我不关心,今天过来是想向观测台举报我吗?”
比赛奉行点到即止,严禁选手互相残杀。
“很可惜,你不会有这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