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5章不可探究之暗(二十九)
与此同时,同一个地下秘密基地,某个深藏起来的"安全室"里。zhongqiuzuowen
"啊,啊,我说,我说!别再这样了!"被剁掉了一手一脚,断口处长满恐怖的肉瘤,莫里夫男爵惊慌失措地叫道:"密码fah451,用这里的终端机就能让系统停下。"
"你早说嘛,这样就不用受这么大的痛苦。"丹尼尔冷笑道,把男爵踢向一边,去操作终端机。
丹尼尔使用的"石化术"可以让某名目标身体表面的创口产生石化现象。这种"石化"只会维持极短的时间,然后就会成层脱去,但这并非好事。对方身上石化过的创口会开始长出无数肉瘤,就像癌细胞增生一样迅速占据创口表面。这种肉瘤会为被拷问者带来巨大的蚁走感,是一种让人头皮发麻、完全无法忍受的剧烈痕痒。过度承受这种痕痒的人甚至会出现幻觉,以为自己身上真的在被无数虫子蚕食。
这种蚁走感永远不会停止,只会不断地积累,直到把人逼疯为止。大概,世上任何人都无法承受这种无止境的剧烈痕痒吧。
丹尼尔的石化术拷问是世界上最为残忍可怕的拷问术之一,幸好他从来只对十恶不赦的坏人使用。
拷问莫里夫男爵花了他好长时间,他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他已经能听见外面的骚动,恐怕是大不列颠骑士团的人闯进来了。
"抱歉了,先拖住你们一下。"他说,操作终端机把基地里防卫用的魔像们全部放出。这或许是莫里夫男爵留着的最后底牌,本来应该是男爵为了给自己争取逃跑时间而用的,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魔像们开始在整个研究所里涌现,数量大概有两三百。丹尼尔知道这些魔像没法和大不列颠骑士团的精兵抗衡,最多只能拖延个几分钟而已。但有的总比没有的好。他又快速解除了那个虚拟系统的运作,让萨博顺利登出系统。
"然后是你。"白银骑士少年这才站起来,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缺了一手一脚的男爵:"抱歉啦,我是承诺过今晚不杀人的,可是你刚好在我的目标列表里,我本来就要来杀你。晚安吧。"
"什么?不——"
光剑一晃,莫里夫男爵人头落地。
丹尼尔也没空在这里闲耗,一个传送就回到了萨博所在的机房。灰兔人青年在那里猛烈地咳嗽,仿佛是在那个虚拟系统里经历过一番磨难,好不容易得到的解放。
"你没事吧,萨博?"丹尼尔取出一颗红色药丸:"大不列颠的人要来了,我们必须赶在被他们看见之前撤离。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先吃了这个把你的绝对领域暂时增强,我要用传送术带你走。"
"这……"萨博有点犹豫。本来,刚动完大手术的他是不应该使用传送术的。搞不好他体内的五脏六腑都会在传送过程中毁掉。
"要么我们装作受害者蒙混过关,就这样出去求救。希望大不列颠的人不会盘查的太深入。"
"用……用传送术吧。"萨博低声说,他不认为有办法能在今晚的事件里蒙混过关。
他和丹尼尔都是大不列颠骑士团的人,他们的脸骑士团的人自然认得出来。他被抓到这种地方来并非偶然,大不列颠的人要是知道了萨博在这里,顺藤摸瓜就会发现梅森的事。
他发誓过要保护梅森的——不仅仅是从这群不明来历的探子们手中保护梅森,也是从任何一方势力的手中保护梅森。大不列颠骑士团虽然是他的上级,但他仍然无法对这个组织保有半点信任。
"明白了,这就带你去有医生的地方,出事了让医生处理。"丹尼尔说。
"若弗里……"丹尼尔把手按在萨博肩膀上,准备传送的时候,萨博突然说。
"什么?"
"我被困在那个系统里,被拷问的时候……一个叫做若弗里的孩子过来帮助了我。他豁出一切去保护我。我欠他很多。"萨博说。
"好的。但是这个时候说这个,是为了什么?"
"这次传送很危险吧?说不定会杀了我。"萨博说:"要是我出事了,请帮我完成我的遗愿。帮我找到那个叫做若弗里的孩子……帮我向他表达感谢。"
"明白了。"丹尼尔说:"虽然我不知道那孩子从哪里来的,但他帮了你。不管你接下来变成什么样子,我会替你找到他,向他传达你的感谢。"
"我们走吧。"灰兔人青年说。
丹尼尔聚精会神,带着萨博一起进行传送,瞬间消失。
下一秒,他出现在爱丁伯尔格城郊,黑猫和她的朋友们所开那间"哥特人的咖啡厅"前。
"嗯……咳咳咳咳咳!!"萨博刚站稳就连续地咳嗽,咳出大口鲜血。果然,传送术对他的身体还是会造成巨大的伤害。
"再撑着点,马上就……"丹尼尔扛着萨博进入咖啡厅。
咖啡厅本来已经打烊,黑猫(夏洛蒂)在那里打扫着卫生。她看到丹尼尔扛着吐血的兔子进来时,发出了"哇哦"的惊呼声。
"对不起,黑猫姐。"丹尼尔把萨博搁在一旁的凳子上:"又要麻烦你了。你那位无证黑医的朋友还能联络上吗?"
"他目前不在大不列颠,现在要联络他可能有点麻烦啊。"黑猫皱眉道:"别说了,先把那孩子带到店后的休息室里去,让他躺下。联络方面交给我。"
"谢谢。"丹尼尔便带着萨博往咖啡厅的员工休息区移动。
"真是的。大晚上的还在外面做危险的事情。"黑猫一边拨打手机试图联络幽影行者(康士坦丁),一边用抹布把地上的血擦干净(都是萨博吐出来的)。
与此同时,非洲的红海石柱林内,大不列颠战舰——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上。
"什么?莫里夫男爵死了?谁干的?"一个声音问:"朕不是下令过要那家伙的活口,朕要好好审问他吗?!"
骑士王勃然大怒。
"并不是我们的人干的。有谁在在我们来之前就闯进了基地,在里面大闹了一番。"另一个声音答道:"在现场还发现一名亚马逊女战士……不过她说她是来解放平民的。耿直的亚马逊女战士应该不会说谎。"
"除此之外她没说什么?她没有同行者什么的吗?"
"不,她闭口不谈。"
"那她就是有同行者咯?!会是那家伙干的吗?"
"……不知道。我们也不能强迫那名亚马逊女战士回答。这会伤害到大不列颠和亚马逊族人之间的友好关系。"
"真麻烦……"
在迷迷糊糊中听完一串莫名其妙的对话后,伊莱恩才总算清醒过来,从长椅上跳起:"嗯啊!!"
"哟,伊莱恩。"骑士王看着白狮人少年说:"你这个笨蛋,总算回来了?"
"呜嗯……"刚跳起,伊莱恩就再次脱力般躺了下去。他全身有激痛在蔓延,在那个虚拟系统里体验到的巨大痛觉,仍然作为一种幻痛留在他身上,没有一时半刻不可能消退。
他全身的神经系统都被损伤到了。如果是人类的话,他说不定会残废。幸好他是兽人。
"看样子,你成功救到了你想救的人?"骑士王问:"刚有报告说,那边的系统自己断开连接了。"
"嗯……嗯,大概。"伊莱恩躺在那里不能动,小声答道。
"所以,感觉如何?成功帮助了谁,成为[大英雄]的感觉?"骑士王语气冰冷地问。
"疼、疼死了。"白狮人少年含糊地答道。
亚瑟王爆发出连串干笑,大步流星地离场。
康士坦丁也在此时凑了过来,把干净的衣物放在伊莱恩身旁:"能自己行动吗?换条裤子。你的身体成了这个状况,今晚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在我的舱室里休息吧。我接下来有事要回大不列颠一趟,大概明天才会回来。"
"嗯。"伊莱恩挣扎着爬起,故作看不见自己下半身的一片狼藉。
"伊莱恩……"康士坦丁看着白熊人少年:"真的觉得[疼]的话,要好好地哭出来。我们知道你失去了很多,没有人会取笑你的。一直憋在心里不是办法,自暴自弃也不是办法。你啊……不要让我太过担心了。"
"对、对不起……"一边道歉,伊莱恩却回避着康士坦丁的目光。
"所以…他就可以,我就不行吗……"康士坦丁意味深长地自语了一句,转身离开:"晚安,伊莱恩。"
"晚……"没等伊莱恩说完,康士坦丁已经走远了。感觉他好像有点生气……?
伊莱恩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对方这么生气,他只觉得很无辜。机房已经逐渐关闭了,他拖着胀痛的全身换了洁净的衣物,打扫了一下,就往康士坦丁的房间走去。
豁出一切去帮助了谁,为他带来一时间的满足感。然而这种满足感很快就散去,取而代之的原本占据在他心里的空虚感。什么都没有变过。也许这一切真的只是他在自暴自弃而已。蠢得要死。
虽然蠢,但他未曾为自己所做之事后悔过。
所以……暂时就这样好了。
清洗了一下以后,他穿上干净的衣服躺在康士坦丁的床上,看着那陌生的天花板。困顿袭来,他却困得睡不着。食之而无味,眠之而不振,他的生活似乎全乱了套。
但是话说回来,怎样的生活才不算是乱套呢?他以前的生活也并不见得多有规律。
他试图合上眼,让自己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在一片迷糊中,他发现自己坐在篝火前,而同样坐在篝火旁,用篝火的热力煮着红茶的龙魔像博尔斯,朝伊莱恩递来一杯冒着蒸汽,热腾腾的茶。
"怎么了,有心事?"博尔斯问。
"嗯,有,有一点。"白狮人少年小心地呷着热茶,低声答道:"最近真的……做什么都、都不顺利呢。"
"慢慢来吧,孩子。"他父亲博尔斯道:"人生要走的路还很长。一帆风顺才是最不可能的。哪怕跌倒,受伤,痛过,都是宝贵的经验。那是你人生的一部分,是把你塑造成你的重要步骤。如果想跳过这些步骤,你就不可能成为现在的你,你就是不完整的。"
"我、我知道……"伊莱恩平白地哭了出来:"但我还是……不、不想要这些痛苦啊……"
他像个孩子般依偎在博尔斯的怀里,哭着。博尔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柔地抚着伊莱恩的头。
现实之中,白狮人少年则依偎在一只雄壮的白金雄狮身边睡着。
那圣灵发散着温柔的光芒,用它如水般的眼睛审视着如此软弱、在崩溃边沿徘徊的伊莱恩。
[你其实并不孤独。从来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