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岁,陆老爷子开始将一些公司的事情让陆流着手。并派了一个人保护指导他。
12岁,陆流和言希升入初中,却不同校。
12岁,他们不在是小孩子了。
他们不再形影不离,都在为各自的事情忙碌着。可周末,他们还在一起。通常都是言希去找陆流,陆流初参与公司,事务实在太多,少有空闲。
派来辅佐他的人,名叫陈文清。可陆流知道他不过是老爷子的眼线,替老爷子监视他的。陆流的父亲身体好像不大好,陆老爷子和林若梅好像因为公司的事争得不可开交。
陆家,周末下午,陆流向言希简绍小陈,说,“言希,他是陈秘书,你要叫他哥哥。”
第一次陆流这么郑重地向言希简绍一个人,言希虽有疑问,但还是乖乖地叫了,“哥哥。”
可即使是周末,他们也很少有可以一起打游戏的时间,通常,陆流在书桌一边处理公务,而言希安静的看会儿武侠小说,或画会儿画。言希的画功越来越好了,他有时会画树木,天空,田野,但他画的最多的还是陆流。陆流的五官长开了,仿佛造物主精心雕刻的一样,他的双目流转间可变化万千星光。皮肤因为体能训练变成了蜜色。唇紧抿着,显得神色有些威严。言希每一笔都精心刻画着,却总是不满意,那张张同一张脸的素描像后来都被锁进了保险箱里,尘封余生,连同那些美好记忆。
三月的小院,春风轻抚,陆流合上完成的企划案。抬眼,看到言希已经谁去。梨花轻柔地落在少年的发上,一瞬间陆流心中掀起波澜。
陆流慢慢走近,沉睡的少年呼吸绵绵,睫毛长长的,鼻子小巧,皮肤白皙,最诱人的是那抹唇色,水润润的,浅粉色,微微张启,吐纳着气息,沁人心脾。心中一阵暖流,情不自禁,陆流俯身衔住,软软的。陈文清转过屋角,恰巧看到这一幕。三月的春风吹动一树梨花,纷飞的花雨下,一个少年偷吻了另一个少年,宛若一个经世的梦,美得不忍心惊扰。
良久后陈文清才走出来,此时陆流已经放开了言希,只是手轻抚着言希软软的头发,眼中满溢着温柔。
“少爷,我来送新一轮的企划案。”陈文清恭敬说道。
陆流眼神恢复如常,“嗯。”
陈文清将企划案放在石桌上,躬身准备退下。
“哥哥,”陆流突然说道,陈文清惊愕,回身。
陆流笑着说,“哥哥,你看小希是不是很乖。”眼中带着期盼。所以可不可以不要让爷爷知道小希。
小希没有当误我的功课,小希一直很乖,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告诉爷爷。
陈文清一个鞠躬,说,“少爷一整日都在处理公务,没有见过任何人。”
陆流笑了。
陆流的父亲在医院病危了,葬礼当天,林若梅还在和陆老爷子讨论公司的权利。
城郊,一汪潭水边的大石头上,坐着两个少年。已经是深秋了,晚风吹的有些凉。水潭被四面小山包围,树声猎猎。这里是陆流和言希的秘密基地,连思莞他们都不知道。曾经发现这里时,便约定了不告诉任何人,只有他们知道。他们会在夏天时来这里乘凉,春天时来此处踏青。这里是他们的秘密,一个曾约定并肩走天涯的秘密。只要身边有你,我就有了对抗天下的勇气。两人曾如斯想着。
今夜,月明星朗,丝毫不会因人间悲喜而有所变化。
陆流说,“言希,你知道吗?其实那个人去世,我并无太悲伤。”
“那个称之为父亲的人,几乎很少回家。他与母亲谈不上门当户对,但却是他选的。听人说他喜欢的人爷爷很反对,那人不能生育,所以他娶了母亲,生下了继承人,便不再回来了。我今天看到他的爱人了,那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她身体很虚弱。我在想如果她离开了父亲,该怎么生活。爷爷和母亲一定会怨恨她,一定会将她从豪华的别墅中赶走。我一点儿也不可怜她,谁让她霸占了父亲。可是父亲应该很心痛吧。”
“言希,你知道吗?所有人都羡慕我的名声,地位,可是那些东西从来都不属于我。我从来都只是爷爷眼中优秀的继承人,母亲立足陆家的工具。他们都想要掌控我,我在他们眼中从来都是一颗有用的棋子罢了。财富不是我的,地位不是我的,我甚至不能选择出门喜欢穿的衣服。他们说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可他们从未问我想要什么。我不想要有人借着保护我的名字监视我,不想要当总是笑眯眯的小菩萨。我喜欢果汁不喜欢咖啡,喜欢打游戏不喜欢看书,喜欢和你一样随意地说脏话而不是温和地和那些恶心的人问好。”
“言希,你知道吗?他们都说我是优秀的管理者,可是我知道他们都不服我。他们一定在背后骂我毛头小子,骂我笨蛋,可是我还是要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因为陆家的公子是一个谦谦有礼的人。”
“那个案子,我已经审批了三天,可是他们还是反对。所有人都在反对我。他们都不希望我掌握陆家,爷爷和母亲也一样,他们争论了很多天,都不想让对方掌控大权,所以把我推上了大位。他们不会帮我了,都在等着我忍受不了,主动退位给他们。”
那天,陆流说了很多话,言希认真听着,不时点头附和,他说,“就算全天下都反对你,我也会站在你这边。”
他说,“你不能骂出口的人,我替你骂,都一群傻帽,全家都眼瞎啊。这么厉害的人还不认,眼珠子白长了吧。大不了老子不干了,你们爱谁谁去。”
他说,“以后我把果汁都让给你,谁再让你喝咖啡,我拿起来就泼他脸上。”
他说,“小爷我从出生就没见过我父母,也没什么两样嘛。为了一个只是血缘亲近的陌生人有什么好难过的,矫情。”
他说,“你不是棋子,你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是言希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两个少年在月光下哭着,笑着,打闹着。他们说最肆无忌惮的话,他们把骂人的词一股脑儿全吐了出来。你骂我龟孙子,我喊你龟儿子的。他们身在地狱,宛如天堂。他们身在无间,心向桃源。夜风太冷,没关系,他们相互取暖。石头太硬,他们互相依偎着安眠。此生何其有幸,能在这冰冷人间遇见了你。
第二日,陆流恢复如常,他依旧是那个温润如玉,谦谦有礼的贵公子。依旧是军区大院新一代人最杰出的少年。他们或赞扬,或贬低,或推崇,或不屑,他依旧是他。此时的陆流只知道,他要成为人上人。如果人情如此冰冷,命运如此残酷。比起做被命运玩弄的棋子,他更想做掌握所有人命运的人。但在此之前,他只能隐忍,伪装成一匹温良无害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