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寒假,一向热闹的温家却没有半点过年的气氛。缺了顽皮闹腾的言希,一向温和怯懦的温衡也成了不定时的冷气压。思宛体贴地将言希的东西收起,喜欢的,爱用的,只要温衡一个眼神的停留便匆匆撤去,仿佛瘟疫般避之不及。最后竟连温母挑选好的粉色旗袍也临时换成了青花瓷色。
思尔冷笑看着周围人对温衡小心翼翼地模样,再也忍不住了,“温衡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闹?温衡冷笑,她有资格吗?
思尔道,“你失恋了,觉得全天下都欠你的。他们任由你我不管,反正我是忍不了。”“你知不知道?言希为了你舍弃了什么?你知不知道言希左耳全聋,右耳听力只剩下20%?那个笨蛋,他根本不值得!”
思莞听到动静急忙下楼,呵道,“思尔!”
思尔一甩肩膀,“凭什么不让她知道这些,凭什么她可以活的心安理得,却让言希承受。”
温衡愣住,“你什么意思?”
思尔道,“温家快要倒了,你知不知道?”
思莞拦住温衡,“阿衡,你要去哪儿?”
温衡冷笑道,“温家实在是太脏了。”怪不得母亲突然对她这么好,怪不得思莞也当成了一个好哥哥。原来他们都不是良心发现,原来这些全是交易。言希用他保住温家,而他们给她一个温暖的家。可笑,真是太可笑了。这里实在是太肮脏了。温衡毅然决定离开。
言希接到思莞的电话,“言希,阿衡知道了。你快过来!阿衡要去法国,永远不回来了。”
屋内,思尔不依不饶道,“你有什么生气的?你失恋了,全家人都要安慰你,照顾你,关心你的情绪。温衡你凭什么?”
温衡心里也想笑,凭什么呢?她当初也这样问过自己,凭什么思尔就能得到大家的宠爱,而她明明是温家嫡女却要受这样的冷遇。
思莞被两人吵得头都要胀了,看陆流和言希形影不离他又何尝好受?压抑、隐忍,只因他是温家嫡子,他连坦白直明的资格都没有,又怎能像温衡一样肆意的宣泄喜怒、气愤。他只能在黑夜里独自舔舐伤口,见不得光的伤口。
思宛扶着沉重的头颅,叹息了一声,道,“阿衡,言希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一句话彻底点燃了温衡的怒火,为了她?温衡冷笑道,“将自己卖给一个男人。下贱,恶心!”
门被撞开了,屋里气氛霎时冷静,不知是为温衡的冰冷无情的话,还是为那个突然闯进来的人。言希抬起大眼睛,似乎有些迷茫。言希喃喃道,“阿衡。”温衡一时紧张,面上又很快恢复了那副冰冷的面孔,直直离开,挽留不住。
思尔走过言希身边,冷笑道,“我这时候真庆幸,你是个聋子。”被思莞一个呵斥,倔倔地走上了楼。
思莞道,“法国有更好的学习条件,阿衡去那边进修。是她老师联系好的,你不用担心。”言希盯着他的嘴唇点点头。思莞一个叹息,拍拍言希的肩膀。侧身的一刹那,思莞敏锐地看到言希口袋里一条黑色的线。那是,助听器!思莞愕然。言希听到了,阿衡那些话。宛如诛心的言语。
肮脏,下贱。言希苦笑了一声,手臂遮住眼睛,笑出了眼泪。他可以忍受所有人不堪的言语,唯独阿衡。阿衡现在也觉得他下贱,肮脏了。言希笑的癫狂。阿衡也要离开他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他的光终于也遗弃了他。阿衡不要他了!阿衡也不要他了!
噩梦,黑暗,绝望,无助,癫狂,所有的负面情绪一起涌来。不,不要走!阿衡不要走!不要将言希抛弃在这里。脑海中浮现一个画面,阳光下,小姑娘向他招招手,之后头也不回的消失了,带走了阳光。言希抱臂蜷缩在地上,这里太冷,太黑,太可怕。不,不可以失去阿衡。
言希站起来,就往飞机场赶,追上阿衡,向她解释,心里只剩这一个念头。
“你想上哪儿去?”陆流的声音蓦得响起。
言希懵懂抬头,“找阿衡。”
陆流拉住他的胳膊,“不许去!”
言希用力挣,陆流却用了更大的力箍住他的胳膊,强硬铁血似刻入骨头里。左手掰也掰不动。言希暴怒拳打脚踢也不见陆流放手。“你滚开!我要阿衡,我要阿衡!”仿佛失去了最心爱的玩具的孩子气愤无助的哭泣嚎叫。
陆流抱住言希,紧紧将他禁锢在怀里,压制住他所有挣扎。“言希,你明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你和温衡早就分手了,言希。”手脚被压制住,言希张开嘴,露出白晃晃的牙在陆流脖子上狠狠咬住,出了血。言希哭喊,“放开我!”“我不要你,我只要阿衡!我只要阿衡!”
不要他?陆流心中苦笑。“不可能的言希,你只有我。”陆流将言希的脑袋按在自己脖颈,“咬断它,我们就都不用这么痛苦了。”血丝混着眼泪黏在陆流脖颈间,言希抽涕着,似被拔光所有爪牙的小豹子温良无害恐惧又脆弱。
陆流轻轻拍着抽涕的人儿,“言希,不再有其他人,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
言希傍晚时还是逃走了,在陆流转身倒水的一刹那,飞奔下楼。阳光照在他脸上,言希坚定一个念头,去找阿衡。不可以失去阿衡,哪怕被所有人抛弃,也不可以失去阿衡。所有一切在阿衡面前都不重要。他只要阿衡!
言希赶到Z大市,听闻阿衡的室友说她已经去了飞机场,今晚的飞机。言希又返回飞机场,却只看到去往法国的飞机在他的目光中起飞。阿衡走了,再不会回来了。
陆流自身后给言希披了一件外套,拥住他。“晚上冷,言希我们回去吧。”言希回头,目光带有希冀,“陆流,让我去找阿衡好不好?”陆流目光酸涩,摇摇头。